蕭晴沒想到時寒黎會這麼敏銳,她還什麼都沒有說,對方就從她一閃念的神態裡看出了什麼,看到時寒黎神色嚴峻,蕭晴立刻說:“沒有什麼亂子,你不要擔心。”
她頓了下,看了看四周,湊近時寒黎壓低聲音,“岑錦樓來了。”
時寒黎霍然抬眼,蕭晴說:“你放心,程揚和殷九辭都在,他掀不起什麼風浪,但他的危險等級太高,又看起來有恃無恐,上麵不敢妄動。他拒絕和任何人說話,要求直接見你。”
時寒黎說:“從這裡回去要用多久?”
“十個小時左右,但回去要帶著那個……”蕭晴示意了一下正被人小心翼翼抬上岸的傘蓋,“應該要到明天晚上了。”
時寒黎當機立斷:“你們負責護送和運輸,我先回去。岑錦樓到多久了?”
“就今天早上,我出發之前。”蕭晴說,“我們離開的時候,程揚正好把他帶進來。”
“程揚和他交手了?”
“應該沒有,岑錦樓自己走進來的。”
蕭晴隻是出來的時候得到了一些消息,更多的情況她也說不出來,看時寒黎沒有什麼想要問的了,她也去一旁幫忙,時寒黎看了一眼燈火下的人群,走向章魚的正麵蹲了下來。
章魚睜開了一隻眼睛,他似乎感知到了分彆的來臨,卻又不能有任何表示,那隻眼睛裡的神色寂靜哀傷,就像之前在海底遺跡時那樣,也許他已經習慣了分彆,習慣了那些將他養大的人們來來去去,或一去不返,它隻是伸出一隻觸手,輕輕地碰了碰時寒黎的胳膊。
這就是他表達不舍和告彆的方式了,因為怕被人發現,他動作很快,幾乎一觸即離。
“拉維諾,等他們全部上岸,你就走吧,等一切結束,我會去看你的。”時寒黎輕聲說,“無論你要做什麼,活下去。”
時間緊迫,她說完就起身離開了,沒有看到章魚的觸手突然向前伸開,仿佛在挽留什麼。
時寒黎找到鄭歲歲,在眾人的驚歎聲中召喚出一隻禿鷲,她單手臂夾著女孩,一躍跳上了禿鷲的背,碩大的雙翅伸展開來,海麵上掀起浪濤漣漪。
她們在夜風中起飛,下麵的人迅速化為小小的黑點。
鄭歲歲坐在時寒黎懷裡,身上還穿著在銀霜海上的行頭,裹得嚴嚴實實。
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她終於可以問出她的問題:“時哥哥,你和那隻章魚認識,是嗎?”
時寒黎其實沒有特意避開其他人,隻是章魚的體表麵積太大了,她單獨走開的時候彆人很少注意她去乾什麼,然而鄭歲歲的注意力始終都在時寒黎身上,就像被家長帶著出門的孩子會每時每刻都關注著自己的家長。
時寒黎也不瞞她,輕輕嗯了一聲。
鄭歲歲小聲倒抽口氣,不過她倒是沒往其他方向想,因為馭獸這項特殊能力本來就極為罕見,除了宇文姚迦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這項能力的上限在哪裡,所以時寒黎會認識一隻章魚什麼的……應該也很正常。
也正是因為這樣,時寒黎才沒有特意去避著人,隻要不說,沒有人會往瓦爾族的方向去想,她的能力會給其他人合理的想象空間。
“它好好,雖然長得很醜,但它很溫柔。”鄭歲歲不疑有他,“在海上的時候,它速度雖然很快,但它一直注意有沒有人被甩出去,它會用觸手去夠歪了的飛機和船。”
時寒黎說:“他性格的確很好。”
“那為什麼不把它收進你的空間呀?”鄭歲歲麵露可惜,“這樣以後就可以隨時把它叫出來玩了。”
鄭歲歲也是一個奇人,在發現章魚沒有威脅之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和他玩。
“他活了很多很多年,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時寒黎說,“把他困在我這裡是一種殘忍。”
和禿鷲那些動物不一樣,拉維諾顯然是智慧物種,他有著完整的思維和飽滿的感情,把他關進馭獸空間,就像把人類關進監獄一樣。
鄭歲歲不太明白,她再聰明畢竟也隻有五歲,但她也懂事地不再問了,禿鷲載著她們跨越夜空,鄭歲歲臉上露出由衷快樂的笑容,在這抹笑容之下,她眸光晶瑩,有什麼液體搖搖欲墜。
她趴在禿鷲厚實的羽毛上,高空的寒風一點都沒有侵襲到她,她知道自己不必擔心安危,在她的身後有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她伸手去觸摸赫赫的風,仰頭去看朦朧的月,低頭去望下方浩涵的山巒與原野。
“時哥哥,你感受到了嗎?這是自由的味道。”她說,“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時寒黎抬眼看向她。
她知道鄭歲歲一直都不開心,哪怕是被她從實驗室裡帶了出來,哪怕是她認識了許多新的朋友,有了良師益友,但她從沒有真正快樂過,她的心上壓了很重的東西,這次出來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錯事情,擔心自己會拖後腿。
直到這一刻,才是鄭歲歲真正放鬆的時候。
“我好希望這段路永遠都不會有終點。”鄭歲歲說,“就我和你兩個人,我們在天上飛啊飛啊,困了睡在羽毛裡,餓了就吃風喝雨水,我們這樣一直飛下去,永遠沒有落地的那一天。”
她還是稚嫩的童聲,說出這句話來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