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時寒黎,之前也不敢貿然直接去吸收君王的本體,君王和普通喪屍不一樣,它的能量強大但並不純粹,誰也不知道直接吸收它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而鄭懷遠卻這麼做了。

然而讓時寒黎震驚的還不是這個,她注視著那些蛀蟲豺狼一樣扒在鄭懷遠身上啃食的頭顱,它們把人類的血肉大塊地撕咬下來,咀嚼,吞噬,鄭懷遠現在注意力沒法放在自我愈合上,他身上很快就暴露出森森白骨,連著被扯斷的筋肉皮膚,拍成恐怖片都得被打碼播出。

時寒黎想去救,但已經太晚了,這種大麵積的血液融合下,鄭懷遠鐵定已經被感染,沒有任何僥幸的可能。

鄭懷遠發出瘋狂的大笑。

兩人的精神力相連,時寒黎能感受到他由內而外散發的情緒,那種笑不是喜悅,而是瀕臨死亡時的瘋癲,她曾見過很多人出現過這種癲狂的情緒,而對這些人來說,接下來的就是他們最強力的反撲!

時寒黎破開君王的皮膚,蠱蟲在兩人精神力的合力操控下成功深入進去,幾十隻蠱蟲一進去就有半數馬上死亡,兩人立刻耗費大量精神力覆蓋其上,才讓它們沒有全滅,但是這種方法讓兩人精神力大幅度消耗,時寒黎腦中喻鳴,鼻腔和耳蝸裡都滲出血來,鄭懷遠那邊傳來的反饋也極為糟糕。

因為意識的連接,兩人可以直接通過意識進行對話,她聽到鄭懷遠在痛苦地大叫,又在瘋癲地大笑,和君王的精神相接,這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壓力。

終於有一隻蠱蟲破開一切阻礙,艱難地遊弋到君王的腦部,霎時間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海浪般衝入兩人的大腦,鄭懷遠直接跪了下來,時寒黎動作凝滯,被君王擊中胸口,胸骨碎裂聲響徹耳膜。

多麼熟悉傷口,多麼熟悉的疼痛,在她以一階實力麵對君王幼繭的時候,也是被震碎了胸骨,一切都那麼熟悉,就像是曆史重演。

既然是重演,那麼當初的結局也不會改變!

時寒黎抹去唇邊和鼻腔裡溢出的血,她的眼前被蒙上一層血色,那是精神力消耗太過後腦充血造成的眼翳,看東西不太清楚了,她就調動起五感,她的每一寸皮膚變成她的眼睛,在君王去製止鄭懷遠之前,她再次撲身向前,擋住它的攻擊!

這是兩人必須的分工,時寒黎引開君王的注意,才能讓鄭懷遠在後方操控,君王的意識接入到兩人的意識海中,猶如海底火山遽然爆發,那

是一場滅世級彆的海嘯,就像傳說裡淹沒整個世界的大洪水,他們被淹沒,無法呼吸,一股宏大和蒼涼滲透進來,讓人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無意義的存在,仿佛應該結束這樣浪費資源的生命……

“鄭懷遠!”

時寒黎的大喝震退了海嘯,她駕駛著一葉孤舟,撈起了鄭懷遠渾濁的意識。

"……時寒黎,”鄭懷遠喃喃地說,“為什麼到這個地步,你還能保持著清醒?"

"不能受到它的控製!"時寒黎幾乎聲嘶力竭,她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大的聲音說話,不但在對鄭懷遠說,同時也讓自己喻鳴的耳畔聽到,“它在利用我們滲透的意識反過來影響我們,不要淪陷!”

鄭懷遠用力甩了甩頭,那些小頭還在撕咬著他,他的左腿已經被吃光了,他也無法再起身,他跪在那裡,聲音似哭似笑。

“時寒黎,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嗎?如果我女兒看到我,一定會害怕的,她什麼都很優秀,就是膽子太小,連在被窩裡聽鬼故事都會感到害怕。"

時寒黎抿起唇,眼神狠厲。

"不要以為我是什麼為了世界甘願奉獻自己的傻子,我在剛才就已經被感染了,你背著我的時候,有地縛者從後麵攻擊,我情急之下把它尾巴給咬斷了。”鄭懷遠說,“咬吧,吃吧,你們這些狗雜種!之前我害怕你們,等都變成喪屍了誰怕誰!我一會就把你們都殺了!"

時寒黎在戰鬥的間隙看向他,病毒在緩慢而堅決地侵占著鄭懷遠的身體,他屍化越來越嚴重,腐敗的爛肉替代了健康的血肉,他粗糙飽滿的肌肉變得腐朽潰爛,他的麵上憤怒而猙獰,時寒黎卻聽到了他靈魂裡的慟哭。

“時寒黎!"鄭懷遠突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時寒黎,"等我死了,你會替我去看我女兒的,是嗎?"

時寒黎沒有說話,這個問題在此刻顯得太沉重了,表麵上看這隻是一個父親普通的期望,但在這平平無奇的期望後麵,蘊含著太多東西,人命,希望,宿命,血淚,時寒黎刀上的火焰倏然大盛,她的身體狠狠擦過地麵又騰飛而起,她抓著一隻斷肢借力將自己拋起,一刀斬向君王的膝蓋。

“就算我不說,你也一定會去中心基地,那個真真假假的預言,讓不知道多少女孩陷落在裡麵,你是這麼正義的英雄

,一定會去調查這件事吧?”鄭懷遠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讓時寒黎分不清這是他直接說的還是在意識裡傳達的,“如果他們真的弄錯了,你一定會救她們的吧?隻要能順便救出我的女兒..…也行啊。"

"等你……救出她,你告訴她,她爸爸很想,很想很想去救她,連做夢都是把她救出來之後一起生活的場景,但她爸爸沒用,辜負她的信任了。"

鄭懷遠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起來,並開始夾雜著不明意味的嘶吼,那是喪屍化的特征。

"為了達成這個願望,我殺了很多很多人,我獲得了力量,也迷失了自己,我開始記不起那個老老實實工作,連老板推鍋都不敢反駁的小職員是什麼樣的了,我變成了很可怕的樣子,但有一點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就是我要去救我的女兒,我那晚上做噩夢會喊爸爸的小姑娘。”鄭懷遠笑了兩聲,“我時常覺得我的身體裡有兩個自己,追逐力量的我很可怕,但作為爸爸的我……始終都沒有變過。"

君王的膝蓋被時寒黎斬斷,巨大的身軀轟然跪地,地動山搖。

在意識中,蠱蟲一路前進到君王的大腦部分,君王的精神力化成如有實質的遊龍,追逐著這隻小小的蠱蟲,兩人精神相連,控製著蠱蟲逃竄,反擊。

一直被時寒黎覆蓋和指引,隻起輔助作用的精神力倏然暴漲,指揮著蠱蟲一路勢如破竹,攻進君王的大腦!

鄭懷遠直接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為時寒黎的進攻鋪路。

他身體裡已經沒有多少血可吐了,在這一刻還是吐出來了一大口血,然後他殘破的身體跌倒在慘叫的喪屍頭中間,眼神渙散,一層青白的翳開始蔓延上他的瞳孔,病毒已經入腦,他再也不是個人類了。

“就算我變成喪屍,估計也不是什麼普通喪屍,起碼也是個三級變異喪屍吧……”他現實裡與意識裡的聲音一起微弱下去,“時寒黎,殺了我吧,讓我作為人類死去,我可不想在屍變之後還對這大

玩意兒俯首稱臣。”

君王如同負傷的野獸發出悠長的嚎叫,遙遠的四麵八方都傳來回應的聲音,時寒黎持刀的手極穩,瞳光卻有些輕顫,彰顯出她的內心並不如表麵這般平靜,但她仍然沒有再次開啟絕對理智,她憑借自己的意誌壓製住這種不平靜,每一擊都傾儘全力。

她感覺到鄭懷遠的精神力在

一點一點地退出連接,那是他的意誌在逐漸消亡,她救不了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踩著鄭懷遠流下來的血繼續向前,不能有任何猶豫,也不能失敗。

時寒黎重新接管了主位,她和君王一邊在現實中戰鬥,一邊在精神世界中展開激烈的搏鬥,蠱蟲的確成功侵入了君王的大腦,但君王強悍的精神力讓時寒黎無法直接操控它,她試著給君王下“停止攻擊”或者“自我了斷”這種命令,君王會用更強悍的精神力駁斥回來,但是如果是“動作慢一點”之類比較柔和的命令,就會乾擾到君王的行動。

時寒黎嘗試了幾次逐漸掌握要領,在爭鬥中居然逐漸占據上風,為了不讓君王重新站起來,就算站起來也影響到它的靈活性,時寒黎將它的另一條腿也斬斷,君王如一座高塔倒塌在地,漆黑一片的眼睛變成純粹的血紅。

此時的時寒黎形貌淒慘,君王也不遑多讓,它自己的四肢已經被斬去了三肢,渾身的肢體已經被斬掉了不知多少,它堅硬的皮膚上傷痕累累,全都是時寒黎的刀口,有的地方甚至來不及長出新的斷肢,就任憑傷口裸/露在外。

但是無論全身暴露出多少筋肉,唯有心臟的部位始終牢牢被眾多殘肢護著,不曾露出。

他們都已經竭儘全力,就像在爭奪同一個蘋果的兩條鱷魚,誰都不能後退了,後退唯一的結果就是被對方撕成碎片。

時寒黎粗重地喘著氣,她重新擺好姿勢,準備發動下一輪的進攻,忽然跌倒在君王肩頭的鄭懷遠重新坐了起來。

時寒黎瞳孔一縮,她遠遠地望過去,一眼看到他的眼睛還是青白一片,沒有屬於人類的神采,君王身上的東西已經不再攻擊他了,他也不再排斥君王,看起來就像和那些斷肢一樣,被君王同化成了一部分。

時寒黎大喊:“鄭懷遠!”

鄭懷遠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做出一個令人震驚的舉動。

他伸出幾乎隻剩下骨頭的手臂,貼上了君王的脖子,然後開始吸收君王的能量!時寒黎的大腦一下子炸開,她腦海裡迅速浮現出幾個大字:煉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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