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黎都要說的硬仗,沒有人會當成等閒看待,但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時寒黎身上,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這點。

“時哥。”程揚說,“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是最早跟著時寒黎的人之一,見過她各種生死掙紮與狼狽,哪怕是麵對托帕的那一次,時寒黎都沒有傷到這種程度過。

時寒黎看出了他在想什麼,她坐在一副擔架上,隨意看了眼自己的斷口,"隻是看著嚴重,兩三天就能長好,如果幸運的話,應該不會影響到正事。”

"時哥,你不要總是這麼雲淡風輕地不把自己的傷勢當回事啊,你自己不心疼,有人是心疼的。" 白元槐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也在時寒黎麵前蹲下來,仰頭目光濕潤地望著時寒黎, "時哥,你看看我們,我們都心疼你,恨不得代替你去受傷。”

時寒黎一怔,她感到手背上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李幕玉輕將自己的臉龐貼到了她的手背上。

少女就像一隻乖巧的貓,她貼著時寒黎的手,淚水一點點地洇濕兩人交握的指縫。

"時哥,如果你有一個特殊能力,是能轉移傷痛就好了。"她輕聲說,"如果我們不能阻止你自己向前衝,起碼可以為你承擔這些傷。”

時寒黎的眼眶微微睜大,這時程揚也上前來,他高大的身影將時寒黎籠罩在其中,低頭認真地對時寒黎說:"時哥,在這些事結束之前,我一步都不再離開你了,絕對。"

時寒黎張開口,但是大腦居然一片空白,她之前的人生經曆,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直白的,猶如將她當成易碎品的心疼和保護。

風棲把他們都撥開:"好了,阿黎需要空氣,你們散開一點。"

殷九辭要去給彆人處理傷口,時寒黎就暫時交給了風棲看著,他遠遠地看見時寒黎被同伴們包圍起來,又冷冷地垂下眼。

秦栩看著殷九辭三兩下把一個人潰爛的腐肉全都削了下去,然後隨便貼上一塊紗布就不管了,不由驚愕地問:“大師,這樣就好了嗎?”

“你要搞清楚一個概念,在末世裡救人,和在和平年代救人是截然不同的。和平年代你可以要求環境,衛生,工具,可以精雕細琢給病人處理傷口,但這是末世,你想

要的理想情況不可能達得到。”殷九辭頭也不抬地說,“你要儘可能救更多的人,隻要有一絲可能就要放手就做,醫者濟人,你要是瞻前顧後眼睜睜看著人死都不去動手,濟的就隻是你的假仁假義。”

秦栩有些發愣,他很幸運,在末世剛爆發的時候正和他的老師在一起,因為老師的身份,他們很快就被專人保護起來,可以說他的確是個徹底的學院派,殷九辭看人的眼光確實很毒。如今出來短短一個來月,已經發生了太多顛覆他認知的事了。

“你在發什麼愣?看著我的手。”殷九辭冷不丁地說,在察覺到秦栩慌忙重新集中注意力之後冷笑一聲,“李鶴真是越來越垃了,你作為他的弟子,就沒教過你外科縫合術麼?看看你之前包的,都是什麼東西。”

秦栩的臉又熱了起來,他想要反駁自己主攻的是生物病毒學的,而且也不是一點都不會外科,他的縫合技術可是得到過老師承認的……等等,他突然反應過來,震驚地脫口而出:"您認識我老師?"

殷九辭洗了下自己滿是血汙的手,冷淡地說:"你老師是什麼不可描述的神秘人麼?"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栩跟著他換下一個房間,"但聽您的意思,好像和老師很……熟惡。”

他勉強挑了一個不會冒犯到老師的詞,認識李鶴沒什麼,全世界很多人都認識李鶴,但絕對沒幾個人敢用這種語氣說起李鶴,所以秦栩震驚了。

“是挺熟悉的。”殷九辭說,“他因為嫉妒我,給我的論文上使小絆子,但是那隻是我的廢稿,壓根沒打算用,而且裡麵有個非常嚴重的數據錯誤,然後他就被他的老師痛罵一頓。”

秦栩:……

他不可思議地搖頭:“不可能吧……老師不會這麼做……而且他從沒說過他認識這麼厲害的外科醫生……”

殷九辭動作一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如惡魔咧開的巨口。

“誰告訴你,我是外科醫生了。”

那邊殷九辭在惡趣味地逗小朋友,這邊時寒黎趁機把之前發生的事和其他人說了一下。

“真的可能是君王嗎……”程揚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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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往好裡想,隻是個五級毒爆者之類的?”白元槐努力思考。

時寒黎望向他,他絕望地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五級喪屍不會導致短時間內同一種變異喪屍井噴。”時寒黎說,“就像圖柳市的地縛者,因為出現了地縛者為基礎進化而成的君王,所以誕生了幾百隻地縛者,變異喪屍不是什麼爛大街的東西,我們一路走來也沒有遇見過幾隻。”

之前她的確懷疑過是否可能是一隻比較厲害的五級喪屍,但是這種可能在她見到那麼多隻輻射毒爆者之後,就自己排除了。

“既然已經確定,那我們就要考慮怎麼乾掉它。”李慕玉堅定地說,“程揚,時哥的閾值太高,你是除了時哥之外唯一一個接觸過君王的人,你的感受是什麼?"

程揚看了看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同伴,說:“無。”

“無?”大家都對這個形容有些莫名。

“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時候的情緒應該是恐懼,但在麵對的那個時候,我的確隻有'無'。”程揚說,“那不是人類能麵對的東西,我還沒有接近它,我周圍的空氣似乎就被它抽空了,我呼吸困難, 寸步難行,甚至還產生了幻覺, 好像它就在我麵前, 而我隻是它腳底下的一杯土, 一隻螞蟻, 或者其他什麼微不足道的東西。說來也不怕丟臉,在那一刻,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人類,陷入了它構造的精神世界,在那個世界中,它就是至高無上的王,能掌握所有生命的生殺大權。”

這個形容讓所有人陷入沉思,時寒黎驚訝地抬起眼,她不知道程揚的感覺居然是這個樣子,她說:“但你任務完成得很好。”

程揚苦笑一下:“時哥,我都一直沒臉和你說這件事,那時候會成功,未嘗沒有運氣的成分,你吸引走了所有的地縛者,沒有喪戶出來真的對我做什麼,而且當時君王那個繭已經破了一部分,應該是你在學校裡作的,才讓我有機可我,所以我從來不覺得是我殺死了君王,時哥,真正殺死君王的還是你。”

時寒黎知道當時情況凶險,她也反複向程揚確認過是否決定要這麼做,程揚給了她堅定的回應,她就選擇相信程揚。

後來程揚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她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這個樣子。

“但你做到了。”時寒黎肯定地說,“隻看結果,這就夠了。”

程揚眼睛有些濕潤,他用力地點了下頭。

“那時哥,你是想用太滄市的信號塔告訴中心基地,讓他們用當初檢測出君王波動的那種技術,確定君王的地點?”李慕玉沉思著問。

時寒黎點頭,她第一次聽到其他地方能夠檢測出君王的能量波動,第一反應就是可以用來派上用場,如果人類在每一隻君王誕生之前就能得知它的存在,那能夠消滅它們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

李幕玉蹬起眉,她沉默片刻,說:“可以試試,但是時哥,可能很難。當初用於檢測的那個東西,是需要借助雷達輔助的,不知道現在有幾顆衛星能用了,如果我們運氣不好,他們可能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總要試試。”白元槐說,“但是我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們想,如果中心基地真的像圖柳市那次一樣,得知了君王的誕生,他們會什麼也不做嗎?這裡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哪怕再扔一枚貨真價實的核/彈,都不會讓它這麼安穩地存在著吧?"

"不要對他們抱有期待,也不要對他們預設立場。"時寒黎說。

白元槐糾結的神色忽然一愣,他仔細品了品時寒黎這句話,若有所悟地說:"時哥,你明明社會經驗那麼少,卻往往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徹。你說得對,我們之前對中心基地進行過種種情測,當我們以為它應該成為人類的保護傘的時候,它卻造就了那麼多悲劇,於是我們感到憤怒,而當我們以為它應該是個野心家陰謀者的時候,又有很多事並不是他們主觀願意做的,於是我們又陷入迷茫……不預設立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完了,不要進行無謂的情緒內耗。時哥,我明白了。”

時寒黎靠在牆壁上,眼神平靜地點頭。

她之前也像白元槐說的這樣,因為作為讀者的預設立場,她對中心基地抱有過期待,但是這種期待在地下城的時候就被打破了,從那時起她就調整了心態,無論後麵中心基地再做出任何事,她都不會再感到茫然,而是第一時間想辦法應對。

突然, 鬱纖小聲說: “風棲哥哥,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這話讓眾人一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時寒黎身上,而時寒黎也因為過度虛弱,沒有多關注處於她視線死角的風棲,她馬上回頭去看,風棲正低頭捂著額頭,他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的臉。

>“風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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