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除了還不太明白的沈念慈,其他人都沉默地靜止了,他們看著時寒黎,好像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

或者說聽懂了,但這句話裡的瘋狂程度,是讓他們集體懷疑自己耳朵是否出問題的程度。

“時哥,你說什麼?”李慕玉不確定地問,聲音猶疑,”你要……去乾什麼?”

"沒有時間了。" 時寒黎說,"昨天你們就討論過,和獸潮的數量比起來,能進行戰鬥的人數量太少,第二次襲擊距離上一次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這一次死了多少人?”

李慕玉啞然。

“不,不能這麼算。”出人意料的,發出反對聲音的居然是謝喬,“時爺,大姐頭不在,現在你是最強戰力,你現在要做的,還是儘量拖延時間到大姐頭出來……”

她的話沒能說完,在時寒黎的目光望過來之後她同樣啞然,時寒黎從來都不是會聽他人意見的人,明明這雙眼睛裡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卻讓人無端覺得她不會為任何人的話而改變決定。

她冷淡卻堅決,隻要是她認定的目標,即使是死亡也無法阻攔她的腳步。

“它的能量在加強,吸引過來的變異動物隻會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強,現在隻是抵擋了兩波就死傷慘重,你們有多少人可以填這個無底洞。”時寒黎淡地說,“戰場上兵貴神速,多耽誤一分鐘就會有一分鐘的狀況發生,多耽誤一天,就會多犧牲幾百條人命。等不到宇文出來了,我必須要去冒一次險,生死無論,和你們沒有關係。”

"怎麼會和我們沒有關係呢。"李慕玉低聲說,她不是想和時寒黎說話,隻是聲音裡滿是不甘,“怎麼會沒有關係呢。”

作為上校指揮官,她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她甚至比時寒黎更清楚,但那可是時寒黎,她的確決心哪怕犧牲在這裡也要守住這地下城,無論是為了自己的責任感,還是為了時寒黎的信任,但這不代表她把時寒黎的命也計算進去。

當時寒黎將她自己的命也擺上這個天平,李慕玉心中的這個天平突然就傾斜了,她一瞬間誕生了和自己二十年三觀都相悖的瘋狂念頭,那就是哪怕現在地下城包括她自己馬上就毀滅,她也不想同意時寒黎去冒險。

但是理智還是製止了她。

"時先生,我理解你的急切,但是

讓你為地下城冒這麼大白危險,我們認為不妥。" 陸敏靜說,“生死有命,如果地下城真該遭此浩劫,那我們儘力就好,換成任何人,我們都不會願意看到他為了救所有人而犧牲自己。”

“我說了,和你們無關,隻是我想要這麼做。”時寒黎麵無表情,她不再管其他人說什麼,轉頭看向沈念慈,"你答應麼?不願意也沒關係,不用勉強。"

這個想法不是時寒黎想一出是一出,就在看到的這隻長臂猿的那一刻起,時寒黎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等了。

這場獸潮的襲擊的源頭就是那隻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它吸引著一批又一批野獸前來攻城,源源不絕,數量恐怖,對地下城來說,就是原本作為她們保護色的雨林與沙漠全部倒戈成了敵人,縱使地下城再強,背腹受敵之下也難以匹敵,何況他們明顯處於弱勢。

而且那個盤踞在地下的東西,時寒黎之前已經看到過它移動的痕跡,說明它現在絕對不是沉睡狀態, 它在導致所有動物朝著不正常的方向進化, 並且進化的速度越來越快, 動物也越來越詭異狂躁,晚一天將它壓製,就多一分危險。

這些都是時寒黎都考量,但若說她要冒著生命危險隻是為了地下城,她也不居這個功,會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進階比起其他人要難得多,她說的那句話也是真心,既然這東西甚至能使生物進化她就想看看,死亡和進化,究竟哪一個先來。

她想要活下去,但死亡的威脅永遠不會令她龜縮不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念慈身上,看得她吞了吞口水,看到她這麼害怕,李慕玉還抱了一絲希望,期待她能拒絕時寒黎,然而沈念慈雖然膽小,卻也不是個老實怕事的。

“雖然不知道你們要乾什麼,但我可以幫你。”沈念慈說,“那一片的地質我非常了解,不管想怎麼挖,我都能辦到。”

時寒黎也沒露出什麼高興的樣子,隻是點點頭。

李慕玉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她一轉頭,看到了沉默不語的程揚,立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程揚,你快勸勸時哥啊,不是說好要等宇文領主出來之後再做計劃的嗎?”

李幕玉的話倒是引起了時寒黎的注意,時寒黎這才意識到,剛才最敏銳地察覺到她要做什麼的人就是程揚

,現在知道了,程揚反倒是最安靜的那個,按照他一貫的性格,她還以為他得說點什麼。

程揚看了眼時寒黎,就像看出來她在想什麼似的,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李慕玉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輕輕拿了下去。

"我倒是想勸,你也得想想時哥他是不是聽勸的人呐。"程揚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犬牙,"時哥做出的決定,誰能改變得了?反正我是不能。"

李慕玉愣愣地看著他這笑:“程揚,你不會是瘋了吧?”

程揚撓頭,也沒說自己是不是瘋了,他站到時寒黎麵前,就像當初在圖柳市的超市裡,他決定要跟著時寒黎一起踏入烏洛塔卡乾時那樣,含笑而堅定地說:“時哥,我不攔你,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時寒黎掀了掀眼皮,沒答應也沒拒絕,程揚這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既然這麼說了,那接下來的套路她就猜到了。

果然,程揚為了堵死她的拒絕,又補充一句:"我隻是自己想去而已,時哥你不用管我,就算我死在隧道裡,那也是我的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然後程揚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神色就呆滯了,因為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竟然看到時寒黎的唇角向上翹起來了一瞬,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讓他以為剛才發生了幻覺,但當他看向時寒黎的眼睛,又實實在在地從裡麵看出來了一絲笑意。

“準備出發。”時寒黎對沈念慈說,又扭頭看向謝喬,“給我找一輛車,然後再給我準備一些東西。”

她沒說同不同意,彆人也不敢多問,謝喬調來一輛車,並將時寒黎要求的東西裝進一個登山包遞給時寒黎,時寒黎把包放進後座,然後對沈念慈比了個請的姿勢,沈念慈一臉受寵若驚地坐了進去,她這才坐進駕駛座。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示意過程揚什麼,就在她坐進駕駛座的瞬間,程揚也立刻墠進了副駕駛坐,可樂的是副駕駛之前坐的應該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給座位留的空間極小,程揚那麼大隻的個子一下子窩進去還沒反應過來,不得不蜷縮著大長腿和長胳膊,抬頭一臉委屈地看向時寒黎,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時寒黎一眼都沒朝他那邊看,在他上車之後踩下油門,向著訓練場的方向開去。

謝喬站在城堡門口注視著他們遠去,神色難辨,在她身邊的李慕玉已經火急火燎地回到王座

那裡,打開了訓練場那邊的監控屏幕。

謝喬慢慢地走回來,她站到李慕玉麵前,聲音迷茫:"時寒黎……究竟是什麼人?"

這個人給所有人帶來的衝擊太多了,謝喬知道自己不是個多正直的人,她對所有男人都心存偏見,已經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過時寒黎,但每當她多認識一點時寒黎,時寒黎總會讓她震驚,哪怕她有再多先入為主的偏見,到了現在也無法再說出時寒黎一個字的不好。

李慕玉沉著臉,一邊處理其它的事,一邊用眼角盯著監控屏幕:"時哥是什麼人?是救過我許多次命的人。”

謝喬沉默片刻,用肯定的語氣說:"我之前猜錯了,你不是他的什麼人,你也不了解他。"

“了不了解都不重要,沒錯,我不清楚他的過去,但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無論他要做什麼,都不會讓我恐懼。"李慕玉抬頭望向她,"謝喬,如果你感到愧疚,可以親自去對時哥說,他從來沒有怪過你。”

李慕玉和程揚很像,看似單純大咧實則還算心細,被她戳穿了心思,謝喬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坦然地點頭。

“我會的,如果他出事了,整個地下城也危在旦夕,哪怕到地獄裡,該說的我也會找他說完。”

“時哥是不會出事的!”李慕玉突然厲聲說,她就像是在拚命告訴她自己,”他可是能殺死君王幼繭的人,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謝喬不再說話,她收到了什麼信息,也轉身離開了。

李慕玉看向一直擔憂地望著她的陸敏靜,虛弱地笑了下,然後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將注意集中在眼前的正事上。

比起前幾天,地下城裡已經變了一副麵貌,沒有進化的普通人不用出戰,也根本不敢出家門,整座城市都彌漫著人心惶惶的氣氛,十分令人緊張。

時寒黎來到已經被徹底清空的訓練場入口,下車之後率先走向草垛下的暗門,這次她手裡有了鑰匙。

程揚這是第一次來,他長臂一抱,把草垛整個移開,往打開的漆黑隧道裡看了一眼,目測了一下高度。

時寒黎對不知所措的沈念慈背過身,示意她趴上來,沈念慈有些優豫,時寒黎說:"放心,我不會讓你傷到。”

明明沈念慈對時寒黎也僅限於聽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她說話,一股強烈的安全感就會油然而生,她不再猶豫地伏到時寒黎的背上。

程揚背起登山包先跳了下去,時寒黎緊隨其後,即使身上多了一個人也無損身形的輕巧,落地的聲音甚至比程揚還輕。

這次下來和上一次的待遇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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