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被召見共同用膳之後,寶扇仿佛被王氏遺忘,冷落在偏院一隅。因未得王氏允許,寶扇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偶爾會拿起從揚州城帶來的琵琶,輕彈一曲,以消寂寞。

寶扇將琵琶取出,解開包裹在外的絹帛,玉指纖細蔥白,撫上緊繃的弦。弦聲泠泠作響,十分悅耳。寶扇便抱了琵琶,獨自坐在院中。

這是一把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周身使用檀木製成,琴柄鑲嵌了赤金琥珀玉,麵板處雕刻了粉白小花,極顯雅致。

寶扇將琵琶豎抱於懷中,左手握琴柄,右手撫弄琴弦。輕攏慢撚,漸成曲調。

揚州瘦馬,不僅要養成一副雪膚花貌,纖弱體態,還需有擅長的技藝伴身,才不會讓主家覺得無趣。寶扇尤擅琵琶,素手弄琴弦,檀口吟唱靡靡之音。她聲音仿佛是一塊極為軟糯的麵團,又加了少許砂糖,帶著不膩人的清甜。空穀清音,鸝鳥吟唱。

因得未出院子,寶扇未做打扮,素著一張麵容,更顯其清麗姿態。她粉唇微張,聲音悠悠如泉水空靈,唱了一曲采蓮曲——是揚州城隨處可見的江河湖泊,青綠荷蓋,嬌嫩蓮花盈滿水麵,年輕的小娘子,撐著舴艋小舟,流連於湖麵花間。

這曲調並不複雜,曲子中的故事也尤其簡單。但寶扇吟唱的認真,嬌俏動人的采蓮女仿佛從琵琶聲中走來,嫋嫋婷婷。寶扇的柔荑撫弄琴弦,偏首微微靠近琵琶,幾縷發絲自然地垂下,更顯身姿動人。

姆媽曾經教導過,琵琶這類樂器,最忌憚分神,需要一心一意,稍有不專注便會扯斷琴弦,亂了曲調。寶扇卻能單手擺弄琴弦,餘光看向躲在門後,眸光閃爍的雪枝。雪枝麵露猶豫,轉身向院外跑去。

寶扇停下吟唱聲,隻手下動作不停,琵琶聲聲不斷傳出。王氏雖將雪枝給了寶扇,經過敲打後,她這些日子也還算安分,但雪枝還是在為王氏做事,名為照顧,實為窺探。這些日子的冷遇,莫不是王氏有意為之,想試探寶扇的脾性如何。她本就是被買來做蕭與璟的妾室的,卻從進府以來,都沒見過蕭與璟的真麵容。若是個趨炎附勢,心思不安穩的,定然耐不住這些冷淡日子,尋找機會,與蕭與璟見上一麵。寶扇雖因冷遇,而麵露不安,心思糾結,但安分守己地待在院子裡,聽候王氏吩咐,偶爾彈些琵琶度日,想來王氏知道這些後,應當會放下戒心。

寶扇一曲唱完,雪枝已經悄悄回了院子,沒多久,王氏便傳寶扇過去。

“郎君今晚回府。”

王氏斟酌著語句:“我意欲讓你今夜伺候郎君。”

寶扇身子一顫,隱在青絲下的耳尖微微發紅。

“郎君素來不喜人接近,今晚便由你去伺候。我會打點好一切,能否近郎君的身,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寶扇溫順地垂下腦袋:“是。”

王氏接著道:“你可知機會難得,若今晚不能成事,下次良機可就遙遙無期了。”

若寶扇不能成事,定然會招惹了蕭與璟厭惡,到時彆說是寶扇,連王氏都會被牽連,蕭與璟進宅院更是不能了。

寶扇被眾丫鬟伺候著,沐浴更衣,塗脂上粉,身上的香粉都撲了幾層,腳步輕移,便覺得香風陣陣。連貼身的裡衣,都是丫鬟精挑細選出來的。丫鬟原本挑揀了一件赤色鴛鴦戲水的裡衣,分外華麗,寶扇狀作無意,拿起雪青色小衣,上麵隻繡了兩隻彩蝶,連朵花都無。丫鬟們本不讚同,但寶扇將小衣換上,素色衣裳更襯出雪似的肌膚,彩蝶飛舞,誘的人瞧向那豐盈處。丫鬟們麵麵相覷,最終定下了寶扇挑選的小衣。

描眉上妝,點朱唇。丫鬟並未給寶扇上太複雜豔麗的妝容,畢竟再多的妝容,也得被蕭與璟吃入口中,若是脂粉氣太重,蕭與璟難免會不滿,便給寶扇上了一個清水芙蓉的妝容,越發彰顯寶扇清麗動人。

裝扮完畢後,丫鬟們齊齊退出屋內。王氏讓寶扇待在房內,待時機到了,再派人領寶扇過去。

寶扇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雙眸清澈,有水光盈盈,朱唇微翹,一副待人垂憐的模樣。

王氏能想到的辦法,自然不是儘心說服蕭與璟,讓他收了寶扇。畢竟從丫鬟們口中聽過,蕭與璟未曾碰過女色,王氏,和那位備受寵愛的羅娘子,都未近過蕭與璟的身。若是王氏能費心周旋,讓蕭與璟點頭納妾,她為何不多費些功夫,讓蕭與璟接納自己。由此可見,蕭與璟性子強硬,極難受人影響,鬆口納妾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無法說服,那便隻剩下一個法子——強行。

強行成了好事。

該如何強行,定然是在蕭與璟意識不清,難以拒絕,或者是無力拒絕的境況下,才可成事。寶扇細細思索,想清楚了王氏的打算。王氏欲強行讓寶扇與蕭與璟成好事,隻是再周密的手段,都會有紕漏的地方,若是蕭與璟恢複意識,或者是寶扇不爭氣,抑或者旁的種種,那等待寶扇的,便是主家的怒火。即使成了好事,依照蕭與璟的脾性,寶扇也不會得到多少善待。至於王氏為何不親身為之,一是這手段不光明磊落,無論成與不成,王氏都會在蕭與璟麵前低了幾分,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更是辱沒王氏大家閨秀的顏麵。一來意識不清之人,若想成就好事,需要費些手段,王氏自詡那些閨閣春事,手段低賤,不齒為之。

寶扇並不覺得王氏的法子是個差勁的辦法,直接與蕭與璟成就好事,是最快接近他的方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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