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得知蕭與璟會留在府上數日,出言要為他安排丫鬟照顧,卻被蕭與璟拒絕。

“隻是休息而已,用不著費心。”

王氏身旁的丫鬟見天色正晚,拐彎抹角地出聲試探,蕭與璟是否留下和王氏共同用膳。

蕭與璟麵容平緩,還未回答,小廝卻匆匆趕來,頂著兩位主子的目光,將身子彎的極低:“羅娘子那邊,有要事要找郎君。”

蕭與璟眉峰微動,對著王氏神色淡淡:“府中一切如舊便好。”

說完便起身離去。

丫鬟替王氏鳴不平:“方才郎君明明已經鬆口,要留下用晚膳。那羅娘子整日霸占著郎君還不知足,連郎君來了正院片刻就鬨出幺蛾子來。她哪裡能有什麼緊要事,身為罪臣之女,被郎君買下,銷了奴籍,好吃好喝地供應著……”

王氏眉峰緊攏,倒是沒出聲阻攔丫鬟的話,她意味深長道:“誰叫這位是個有運道的,在郎君落魄時給了一絲溫情,讓郎君惦記到現在。”

丫鬟嘴角一扯,想起那所謂的“恩情”,麵容越發不忿:“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那點恩情,郎君怕是早就還儘了。”

廚房早就按照蕭與璟的口味,製備了一桌飯菜,這時得知蕭與璟出了府,不知道該不該上菜,便求了劉方前來問話。

王氏自然不會浪費一桌飯菜,讓廚房按照安排呈上來。她朝著站在一旁的劉方說道:“叫寶扇過來。”

劉方眉眼微動,去尋了寶扇。

寶扇得知王氏要邀她過去,一同用膳,清眸中盛滿了不安,她輕盈的睫羽不安地顫動著,粉白的兩頰緊緊繃起,柔唇張了又合,想詢問些什麼,又怕會惹了禁忌,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路上,劉方見她這副慌張模樣,軟了語氣勸慰道:“大娘子本想同郎君一起用膳,隻是飯菜做好了,郎君卻出了府,這才叫你過去。”

寶扇聞言,心中的慌亂微定,牽動嘴角,朝著劉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王氏見寶扇來了,指了指圓桌,兩人麵對麵坐下。

丫鬟掀開圓桌正中央的鵪鶉百合玉竹湯,給兩人都盛了一碗。玉碗溫潤,寶扇接過時,隻覺得指尖透著暖意。茶褐色的湯水清透,過多的油花已經被撇去。寶扇拿起羹勺,輕輕嘗了一口,倒是丁點油膩都無,十分爽口。

王氏端著玉碗,卻並不品嘗,輕聲道:“郎君最喜這湯。”

寶扇指尖發緊,默不作聲。

王氏抬起頭,一副端莊的麵容對著寶扇:“這湯本是為郎君準備的,如今卻入了你我二人的口,你可知為何?”

寶扇垂下腦袋,隻叫人瞧得見她鬢發如雲,烏發如墨,溫聲道:“妾身不知。”

王氏雙眸幽深,充斥著厭惡:“是被那外室女喊了去。”

王氏不掩飾自己對於外室女的嫌惡,今日種種也越發讓她狠下心腸,勢必要將蕭與璟留在府內,否則那外室女還未進府,便幾次三番落她臉麵,若當真得了勢,豈不是要作威作福,讓自己瞧她臉色行事。王氏寄希望於寶扇,便將羅娘子同蕭與璟的牽扯細細說出。

身為寒門子弟,蕭與璟自幼生在鄉間,家中兄弟不少,因他幼時脾氣冷硬,因此在一眾會撒嬌賣好的兄弟中並不受寵。在家中無銀錢供給最有出息的兄長入私塾讀書時,父母雙親便生出了賣子換錢的心思。雙親挑挑揀揀,最終選中了蕭與璟。蕭與璟雖性子不討人喜歡,但長的白嫩,被賣了一個好價錢。雙親拿了銀錢,便急匆匆離開,忙著送最有出息的兒子進私塾讀書,哪裡還記得蕭與璟的去處。蕭與璟被買他的人裝扮成小乞丐,壓在地上乞討。數九寒冬的日子,地麵結上了薄薄的冰塊,蕭與璟穿著裂開幾條縫隙的單衣,露出被凍的紅腫的肌膚,兩膝跪在薄冰上,等人覺得可憐,施舍一二。這般換來的錢卻並不足以讓人滿意,他們將蕭與璟弄的越發淒慘,不許進食,不許飲水,看著蕭與璟蜷縮在牆角的模樣,他們甚至開始動起了廢手斷腳的心思。

羅娘子便是在蕭與璟饑寒交迫的時候出現的,她那時還未家道中落,身處富貴窩中。冬日裡羅府施粥行善,羅娘子從未見過這樣的熱鬨,便求了家中長輩,包裹的嚴嚴實實出了府。她站在施粥棚旁,每次有人領粥食,便會誇上一句“菩薩般心善的小娘子”。

蜷縮在牆角的蕭與璟,渾身臟兮兮的,旁人從他身邊經過,那雙黑黢黢的眼眸眨都不眨。路過的人看他這般一動不動的樣子,都說,這小乞丐是因為冬日寒冷,被凍死在城門下了。羅娘子正拿著施粥棚的饅頭,撕下一點送入口中。剛品出饅頭的滋味,眉頭便皺成一團,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明白這麼澀口粗糙的食物,怎麼還有人排隊爭搶。羅娘子聽到隊伍的人在討論,什麼城門下的小乞丐,腳步移動,朝著城門走去。

羅娘子從未見過穿著如此破爛的人,在羅府中,即使是最下等的奴仆,也是衣著整齊,裝扮周正。羅府的老嬤嬤,看到羅娘子靠近了小乞丐,麵上一片張皇失措,將羅娘子摟在懷裡:“小祖宗,這熱鬨也看夠了,快隨我回去吧。”

羅娘子指著蕭與璟:“那是什麼?”

老嬤嬤暗呸一聲:“凍死的乞丐罷了,娘子離遠些,小心沾染了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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