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18)
狹小的空間、違章搭建起來的高樓、汙水橫流的過道、電線如蛛網、晾衣繩一層一層的懸掛起來,剛晾出來的衣服滴下來的水滴滴答答,到處充斥著發黴的味道和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臭味。這樣的地方,白天都昏暗到看不清楚對麵走來這人的長相,更何況是晚上了。
晚上這一片無數個小格子透出光亮來,從外麵看,亮堂堂一片。可從裡麵看,這地方隻有更多的遮擋物將光線給遮住了。
光線一道一道的打出來,照不出一張完整的臉來。
包括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笑麵虎,他都沒看清楚這女人的長相。隻知道這是個身材姣好的女人,身高比自己高半頭,聽口音就知道是大陸客,說的是標準的普通話。話不難聽懂,因為這裡很多人都是偷渡過來的,說不標準普通話,但一定是聽的懂普通話的。
“小姐怎麼稱呼?”他隻能這麼問。
“姑奶奶。”
笑麵虎一噎,好的!姑奶奶就姑奶奶。他現在知道,這位‘姑奶奶’聽的懂粵語。那麼,可以說明,此人要麼來香江有一段時間了,要麼就是長期生活在大陸沿海一帶,在朋城的可能性應該最大。
那麼,敢問‘姑奶奶’,“我們的人怎麼得罪你了?”說著,覺得脖子上一疼,他忙道:“我們老大真的不在。”
不在是吧?行!她也不糾纏:“回頭我找他去。”
笑麵虎隻覺得脖子一疼,再醒來就躺在地上,人中被黑診所的中醫大夫紮了一根銀針。他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人呢?”
這大夫指了指滿地躺著的,“走了。”
“就這麼給走了?把那女人給打傷了嗎?傷了什麼地方,去醫院找看診記錄,去黑診所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這人說著,就捂住了嘴,又不確定的伸手摸了摸,“牙呢?”
大夫輕咳一聲,“已經叫陳伯去了……”陳伯是這裡最有名的黑牙醫,“那姑奶奶走的時候一人帶走了一顆門牙!”
嗯?
大夫指了指其他人,“還有被敲暈沒醒的呢,您去看看。”
笑麵虎捂著嘴上前,細看嘴上還都有血呢。除了那姿勢奇怪的四個人之外,其他人傷的倒是真不重,就是沒了一顆門牙——而已。
“她老母的,這是什麼癖好?”笑麵虎顧不上看牙醫,帶了人就去找老大,這是惹了什麼人了。
桐桐沒走遠,這地方藏人翻遍了都未必找的出來。
這事之後,他不去找他老大才奇怪呢。
然後出了這個寨子,這家夥進了一處賭場。這樣的地方都有後門,也都有更私密的談事的地方。手下的人也是一層一層的把手,接近這樣的地方不是不行,隻是動靜太大。
而這樣的地方,往往是地下交易的最佳場所。
她也不去接近那個老大所在的地方,她就在這個規格不高的賭場裡晃悠。這裡可是個消息彙集地。今晚就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北碼頭的恒哥乾了一票大的,搶了金貨,如何如何的。
結合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香江新聞,一周前,一家金店被打劫了,案子至今還掛著的。
從這些人的言談裡聽的出來,一個幫H一個特性,有些是打架,有些是勒索,有些是製DU販賣,有的開賭場,有些開夜店……各有各的路子和謀生求存手段。
桐桐聽了就完了,她直接勒了知道恒哥消息的一個馬仔,“他在哪?”
“你是誰?哪條道上的?”
“我一個女人,你管我哪條道上的!利索點,我找他算一筆舊賬。”
把肚子搞大了?這人嗤笑一聲,才要調笑一句,結果連喘息都難了:這個女人手勁真大。
“他在哪?藏在哪個姘頭那裡?”
“沒有!沒有!就在船上。晚上肯定會靠岸的……”
話沒說完,脖子一疼,什麼也不知道了。她照例取了一顆牙下來,還隻要上麵的大門牙,然後給裝起來,直奔碼頭。
等再回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一點了,換了一身特彆紮眼的衣裳,化了精致的妝容,手裡拎著不少的購物袋。
一下車,酒店的門童就迎過來,“金太太,您可回來了。”
話才落下,權水根就從裡麵出來了,“林工,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到底乾什麼去了也沒人知道。
桐桐一臉的笑意,摘了臉上的墨鏡,“我老師的一個朋友,我去拜訪了。順道買了些東西,誰知道一逛就逛了這麼久。”
酒店值夜班的人這麼多,連權水根都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真話。
回房間之後四爺還沒睡,“辦好了?”
哪裡能一晚上就辦好呢?等著就是了。
洗漱之後,直接回床上睡了。孩子不敢一個人住,愣是跟爹媽又擠在一個床鋪上。
早起金鏃一睜眼,就見媽媽在邊上睡著。
他揉眼睛坐起來,再看了看媽媽,問爸爸:“媽媽幾點回來的?”
四爺起來了,端著牛奶招手叫孩子,“出來吃早飯,叫你媽再睡一會兒。”
金鏃湊過去吧唧一口親在媽媽臉上,當媽的擼了擼孩子蓬鬆的頭發,含混的道:“去吧!叫媽媽再睡一會兒。”
早飯好精致呀,長長的餐桌擺了那麼些,侍者手裡端著壺,正給爸爸倒咖啡。
他沒動刀叉,隻問說,“權叔他們呢?不過來吃嗎?”
“他們不愛吃西餐,點了彆的,在房間裡用呢。”
金鏃這才動刀叉,給麵包上抹了果醬,慢慢的吃了起來。
爸爸一手咖啡,一手報紙,正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不知道看了什麼,就看了電視一眼,跟邊上的侍者道:“把電視打開,看看新聞。”
有什麼新聞嗎?
電視的聲音不大,哇啦哇啦的,金鏃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爸爸喝了咖啡,要吃飯了,順手將報紙往桌上一放,金鏃正好看的見。然後他看見報紙上都是繁體字,這個……常看香江電視的他是認識繁體字的。
頭版頭條有一個大大的標題——712金店搶劫案主犯被人高掛警局對麵。
然後還配上了一張照片,人不像是清醒著的,嘴裡也沒塞東西,隻是嘴角有血,看報紙的內容,這人沒有生命危險,身體也沒有致命的傷痕,唯一可以稱之為傷的便是嘴裡的門牙被敲了一顆。
下麵還有一張配圖,是一個包,包裡是半兜子金貨,是還沒有變現的金貨。這是金店被搶的金貨的一部分。隻這一部分就足夠了,此人必是主犯無疑。
這事是誰做的?媒體隻有各種猜測。
在報道的最後還說了,無獨有偶,昨晚某寨也有數十人被人敲掉了牙齒。隻知道是一個女人,一個疑似從對麵來的講的一口標準普通話的女人。至於這個女人長什麼樣,沒人能說清。
金鏃把報紙推開,那邊電視上的新聞也開始播報此新聞。還有記者采訪的他們的警司還是什麼的,得出的結論是:分贓不均,內訌導致的結果。
他扭過頭來,點了點報紙上的某寨,才要說話,就見爸爸看向周圍的侍者,他果斷的閉嘴了。直到早飯吃完了,他才湊到爸爸身邊,“我跟我媽昨兒去的就是這個地方。”
然後呢?
“然後這些人就出事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是你找的人吧。”
當爸的:“………………”我現在要說這是你媽乾的,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他隻能說,“有些事,借彆人的手就會留下把柄。誰可靠都不如自己可靠。”彆想著找誰替你乾這樣的事,那是擎等著授人以柄呢。
金鏃的理解是:“爸爸這麼厲害?”武林高手呀!
四爺:“…………”他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啥也沒說!算了,過幾年你自己就會懂了。現在嘛,隨便怎麼想吧。
金鏃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我肯定跟誰都不說。”
嗯!知道這一點也算是進步了吧,“自己看電視,我看你媽起來沒?”
桐桐醒著呢,眨巴著眼睛看掛著的水晶燈,心想著,這玩意得多少錢呀。老家那邊一個生產大隊一年的收入也買不起這一個燈吧。
然後門一開,四爺進來了。
她歪了歪頭,換個姿勢看四爺:“新聞出來了?”
嗯!出來了。
桐桐就笑,“我不用找他們,他們最好也鳥悄的彆翻騰我是誰。就是有猜測,也都把嘴閉上。誰敢不給姑奶奶麵子,姑奶奶就去揭誰的老底。他們一個個的都是逞凶鬥狠的主兒,糾纏下去沒完沒了。那好辦呀,最好他們什麼都彆乾。但凡乾了,我就把他們的皮扒開,全掛到警局門口去。”
是啊!亂,這不是誰逞英雄就能治理的。這是一個社會問題。
咱也不是神,不可能真就做到治亂。
手裡有權利,那另說了。要是沒有,單就個人而言,逞的什麼能呢?要是生存條件那麼好,誰又樂意混呢?
所以,桐桐的目標很明確,她不做過線的事。她傷人,從不害命。她給這些人足夠的威懾力,卻不跟這些人攪和、交易,甚至於碰麵。
這事到這裡就完了嗎?
可沒有呢!哪一方的勢力不得恫嚇一下,他們都不知道害怕。
於是,下麵就熱鬨了。
第二天,香江最大的賭場,被一來曆不明的女子狂攬數百萬,賭場竟是沒把人留住,出去追的人被人給揍了一算,大門牙還被人敲掉了。而那數百萬被掛在慈善機構的門口,包上寫著捐贈給孤兒院,署名是‘姑奶奶’。再想回憶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吧,這才發現對方戴著帽子眼鏡,實在沒看清。
第三天,最大的夜店被人踹了,凡是強迫良家賣身的那些打手,都被卸了右臂,且取走了門牙。跟以前一樣,隻知道動手的是女人,卻真的沒人說的清楚長相。
第四天,參與過綁架案,也順利的勒索了錢財的人,被人打斷了雙腿,敲了門牙倒掛在警局的後門處。
第五天,市中心的噴泉池裡被人浸泡了數十公斤的DU品,據說是一個製DU點被人給端了。外界不知道裡麵的人是不是被人一樣敲掉了門牙。隻是從牙科診所得知,有新來的鑲牙的人,由此可判斷,這是同一個人或是同一夥人乾的。
然後大家合理的懷疑,這人真的隻是一個人嗎?真的隻是一個女人嗎?有沒有可能是團夥,是男人偽裝成女人混淆視聽呢。
第六天終於沒有事情發生了,可大眾卻不知道,某寨那個笑麵虎的老大,半夜被人摸到家裡,取走了一顆門牙。這次,他聽見這個女人說話了,“把我的話傳下去,姑奶奶沒想怎麼樣,要的就是這個麵子。以後,見了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