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宗以成便拈起一枚黃米糕放入口中。他指骨嶙峋分明,簡單的米糕放在他的手中,不像是粗陋的吃食,反而似拿著珍品把玩。

元瀅瀅聞言心口舒展,這些米糕本就是為了答謝桓瑄而準備的,但桓瑄看不上,平白放在這裡也是浪費。元瀅瀅便隨口道,宗以成若是喜歡,他便將這些米糕儘數帶去。

宗以成的唇角掛著淺笑,輕輕頷首。

回到住所,宗以成聽聞桓瑄未進餐飯,看著小廝慌亂著急的神情,他淡聲說道:“桓瑄向來有分寸,他既然不想用,向來是腹中充盈,吃不下東西。你不必憂心忡忡,更不用開口勸慰,隻等他何時餓了,自然便會吃了。”

因著宗以成的一番話,桓瑄左思右想,直到天蒙蒙亮時,他才睡去。桓瑄睜開雙眸時,日頭淩空正懸,他連忙起身匆匆梳洗一番。

平日裡,桓瑄趕到元瀅瀅家門前時,尚且能夠聞到空氣中夾雜著的露水氣味,今日卻是遲了許久。桓瑄腳步匆匆,腰間佩戴的長劍隨著他的行走發出晃動聲音。

桓瑄趕到時,元瀅瀅正領著隨清逸念書。日光正好,暖融的光線傾瀉在元瀅瀅的身上,襯得她越發溫柔繾綣。她端坐在隨清逸旁邊,隨清逸念書時卻不坐下,而是站直身子。他小小的一個人兒,念書時聲音清脆,字字清晰。

念罷最後一個字,元瀅瀅臉頰露出柔笑,輕聲誇讚了隨清逸。

隨清逸臉上露出幾分不自在,口中卻說道:“在私塾裡也是如此念書,娘親不必特意誇讚我的。”

餘光輕掃,元瀅瀅看到了桓瑄的身影。她驚訝地站起身,脫口而出道:“桓公子如何來了?”

昨日的話,元瀅瀅聽得真切。她知道桓瑄身份尊貴,用不慣粗鄙吃食也在情理之中。因此,元瀅瀅並不因為桓瑄的話而感到難過傷懷。在元瀅瀅的眼中,除了自己和隨清逸,其餘人等隻分成兩類,一類是有用的人,另外一類是無用之人。

而桓瑄能幫自己震懾宵小之輩,自然被分到有用之列。對於這類人,元瀅瀅自然很是寬容。她並不斤斤計較桓瑄曾經說過的嫌棄話語,隻是單純好奇,既然桓瑄緊鎖眉峰地離開,便是不喜隨家簡樸,卻為何匆匆趕來。

桓瑄見自己來遲了,元瀅瀅口中並無半分關切。好似桓瑄來與不來,元瀅瀅都不甚在意,她一切如常地陪伴隨清逸,神態平靜,沒有流露出半分不適應的神情。

桓瑄頓時冷了臉,語氣變得生硬:“我既然答應了你,定然不會言而無信。”

說著,桓瑄便拔出長劍,照舊練起劍法來。日光映照下,桓瑄衣袍的絲線輕晃,散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元瀅瀅見了桓瑄多次舞劍,卻沒有一次如同現在這般,氣勢凜冽至極,仿佛將心中的鬱氣儘數發泄在劍上。

舞罷,桓瑄隨意地擦去額頭細汗,意抬腳離開。元瀅瀅並不在意他來與不來,桓瑄心想,自己何必多費唇舌,和元瀅瀅言語。

“桓公子留步。”

元瀅瀅嬌聲道

,隨即便轉身去取物件,隻留桓瑄和隨清逸麵麵相覷。

兩人之間長久沉默著,桓瑄清咳一聲,詢問隨清逸可看得懂書卷。

隨清逸朗聲回道:“我看的懂。若是有哪裡不懂,可以去請教夫子。”

他言語平靜,桓瑄卻從其中聽出了冷意。

桓瑄微微擰眉,似是想不通為何隨清逸會對自己露出抗拒的姿態。

元瀅瀅腰肢款款地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冷硬的氛圍。她端來一壺茶水,是用大麥煮的茶水,滋味雖然不甘甜可口,但卻能生津止渴。這大麥茶是煮好後提前晾涼的,如今倒出來便可以入口。

元瀅瀅將倒好的茶水遞給桓瑄,又給隨清逸倒了一杯。

隨清逸捧著茶水慢慢喝著,輕輕抬眸注視著桓瑄的神態。桓瑄揚起脖頸,手中的大麥茶便空空如也。他望著空了的茶碗,沒有繼續倒茶水的打算,反而凝眉沉思著。

元瀅瀅覺得奇怪,這大麥茶她時常煮來讓桓瑄喝。桓瑄練劍耗費體力,每次都要喝滿整整兩壺大麥茶才能解除身子的乏累。隻是如今,桓瑄隻用了一碗便停下,好似沒有要繼續喝的打算。

放涼的茶水入喉,撫慰了桓瑄煩躁的心緒。他沉下心來,忽然發現之前他嗤之以鼻的平淡日子,如今卻從中覺出幾分滋味。往日裡,桓瑄最是喜歡花團錦簇的熱鬨景象,他正值意氣風發的年紀,所想要的便是轟轟烈烈的經曆。但這幾日,桓瑄每日都來元瀅瀅家門前練劍,飲茶閒話,如此平淡的日子不讓桓瑄覺得無趣,反而生出了“若是能就此安逸下去,餘生平淡未嘗不可”的感觸。

桓瑄悚然一驚,他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溺在平淡的日子裡。即使他想要再飲一杯大麥茶,但最終隻是姿態強硬地將茶碗放下,不再續茶。

隨清逸自己提著茶壺,重新倒了一杯,抿唇喝著。

元瀅瀅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隨清逸身上,哪裡能注意到桓瑄突然的冷淡。元瀅瀅隨口問道,前來尋找桓瑄的男子是何人。

提起宗以成,桓瑄的神色越發冷了。

“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君。”

桓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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