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驛使身騎棗紅色駿馬,手中高高舉起卷軸,揚聲道:“急報,快些讓開!”

道路兩旁的人連忙側身躲避,桓瑄見元瀅瀅怔在原地,便長臂一伸,虛扶著元瀅瀅的腰肢,帶著她的身子和急駛而過的駿馬擦肩而過。

元瀅瀅輕俯在桓瑄的手臂,因為剛才的驚嚇微微喘息。她綿軟的掌心,輕攏著麵前的手臂,隻覺出緊實有力。

桓瑄方才心底還在嫌棄元瀅瀅的身份,她年紀大,成親有過孩子,無論如何都和自己這般的人牽扯不上關係。隻是,如今被元瀅瀅全身心地依賴著,桓瑄竟察覺不到半分厭惡,反而隱隱自得起來。

他難以克製地想著,剛才若是江暮白站在這裡,定然會手足無措,哪裡像他這般反應敏捷,身姿迅速地將元瀅瀅護住。

相比較之下,還是他桓瑄更勝一籌。

桓瑄正凝神想著,元瀅瀅已經從他懷中退出。她柔聲道謝,詢問著桓瑄前來尋她,是為了何等要緊事情。

那本就是桓瑄信口想來的說辭,被元瀅瀅一問,桓瑄便眼神飄忽,隨口道:“我沒有能夠將隨清逸救出來,但仔細盤查一番,卻發現了隨氏族老中,有幾人做過醃臢的勾當。這些事情已經儘數被揭開,他們如今自顧不暇,便不會來尋你的麻煩。”

桓瑄看著元瀅瀅的目光沉沉,眼睛微亮。他這幅姿態模樣,倒和隨清逸得了夫子誇讚,回家轉述給元瀅瀅的神情——那是期待著元瀅瀅出聲誇讚,又不肯直接說出口的彆扭姿態。

元瀅瀅眼睫輕顫,暗道莫不是自己想差了,桓瑄如此貴重的身份,哪裡會希望從自己這裡求得讚揚。

唇瓣輕咬,元瀅瀅心中猶豫著,她知道桓瑄身份不凡,能夠討得了桓瑄的歡心,以後庇護她的人也能多上一個。元瀅瀅並不擅長揣摩人心,因此她心中不確定桓瑄是否當真想要她的誇讚。元瀅瀅神態猶豫,用哄隨清逸的語氣,軟聲說道:“桓公子……真是能乾呢。”

分明是極其隨意的一句話,桓瑄卻控製不住上揚的唇角。他眉眼舒展,鬢發微揚,整個人充斥著意氣風發,輕咳了幾聲道:“舉手之勞罷了。”

“要緊的事情”已經說完,桓瑄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緊跟著元瀅瀅的身後,陪著她去米鋪買米。

桓瑄周身的打扮和簡樸的米鋪實在不相襯,老板便以為是哪位官老爺前來暗訪,對待元瀅瀅和桓瑄的態度格外恭敬。他為元瀅瀅挑選的每一粒米,都圓潤飽滿,散發著柔白色的光輝。

元瀅瀅過去買的米,不是帶著穀皮,便是白米中摻雜著其他雜米,從未見過這般純粹的精米。

元瀅瀅提著米袋,米鋪老板給的分量足夠,元瀅瀅的手腕墜的發紅。桓瑄見狀,伸手接了過來。對元瀅瀅而言沉甸甸的白米,落在桓瑄手中,則是輕飄飄的。

因為桓瑄幫忙,元瀅瀅倒是省下不少力氣,她待在灶房中淘米燒火。隻是,元瀅瀅是最不喜燒火的,不僅煙熏火燎,稍有不慎便折騰的灰頭土臉。隨

席玉尚在的話,燒火這類的活計,絕不會輪到元瀅瀅來做,隨席玉也不會忍心讓妻子綿軟白皙的手,被火熏成發紅的模樣。

元瀅瀅抬眸覷著站在院子裡的桓瑄,心中浮現出讓桓瑄幫忙的念頭。在元瀅瀅的心中,桓瑄的確無比尊貴,但桓瑄的精貴和元瀅瀅並無關係,隻有桓瑄能為自己做些事情,那他才是有用的。

經過夢境種種,元瀅瀅再不想所有的辛苦勞累都由自己承擔。她本身便不是自強的性子,出嫁前後都未曾改變過。

元瀅瀅朝著桓瑄招手,柔聲讓他幫忙燒火。

桓瑄劍眉挑起,聲音莫名:“你讓我——替你做燒火的活計?”

“是啊。”

元瀅瀅答的語氣自然,絲毫沒有覺得讓桓瑄幫忙,有什麼不對勁。

從桓瑄的喉嚨間,發出幾聲冷哼聲音。桓瑄連英國公府的廚房在哪裡,都不曾知曉過,更沒有進過廚房,他哪裡會紆尊降貴地為旁人燒火。

元瀅瀅想起他剛才滿臉“想要誇讚”的神情,便拿出哄騙孩子的語氣,放緩了聲音道:“桓公子最是能乾,即使從沒有燒過火,想來也能很快做好。哪裡像我,每次都要耗費許多功夫,做的還是一團糟。”

說著,元瀅瀅便輕垂著腦袋,一副沒了桓瑄,她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的模樣。

元瀅瀅的言語作態,確實戳中了桓瑄的軟肋。旁人軟磨硬泡,桓瑄也不會同意讓他燒火的請求。可元瀅瀅言語中的意思,若是沒有桓瑄燒火,她便做不好米糕了。

這個柔弱的女子,她所能依靠仰仗的,唯有自己而已。

桓瑄輕揚著脖頸,姿態仍然高傲,但語氣卻沒有剛才生硬。

“我與你自然不同。燒火有何難,輕易便能做好,你且瞧瞧。”

桓瑄說著,便抓起旁邊的柴火,朝著灶台裡麵塞進去。他點燃了火引,輕輕一吹,火苗瞬間便熊熊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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