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的牢間裡又多了兩箱書,一箱是謝無章留下的,一箱是陸光禮留下的,大概就像是登門做客不空手一樣。
葉無坷這個牢間,已經慢慢的溫馨起來。
不隻是兩位正二品大人來的時候帶了東西,刑部大牢裡的獄吏和獄卒也都敬仰葉千辦為人所以紛紛添置物品。
隻不過,那兩位正二品大員送兩箱書來是怕葉無坷在這無聊,而刑部大牢裡的人送東西,是怕葉無坷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憾......
桌子上有棋盤棋子,他們覺得葉千辦應該是個雅人,雅人的住處,怎麼能沒有棋?
既然雅人的住處不能沒有棋,那就不能沒琴,也不能沒有畫。
之所以大家判斷葉千辦是個雅人,是因為那兩位正二品大員送來的就是書。
什麼是雅人?
琴棋書畫精通的才是雅人。
於是葉無坷有了琴棋書畫。
琴,一把不知道從哪兒淘換來的琵琶,葉無坷除了會弄響它之外,就隻會弄壞它。
棋,是大寧現在很流行的五子棋,據說源自大寧皇帝陛下。
書,什麼都有,是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左都禦史三位大人送的,自然都是正經東西,就算其中夾著幾本市麵上流行的情愛當然也沒人知道。
畫......
風不正。
畫也是獄吏獄卒送來的。
葉無坷看著手裡這本冊子,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這是刑部大牢裡哪位好心人忍痛割愛拿出來的。
居然是正宗的......春-宮-秘-術。
這東西在大寧屬於違禁之物,哪家書局畫社若是查到這種東西那可是要嚴罰的。
不但要罰錢,還要沒收!
葉無坷一邊翻看一邊想著,這東西彆處不多見但刑部沒準就不少見,畢竟就算府衙沒收來的也要交刑部審核。
他想到這忍不住一股正義感油然而生。
這種重擔,怎麼能讓刑部的兄弟們獨自承受?廷尉府的人,完全可以分擔一下嘛。
他一邊翻看一邊嘖嘖稱奇,雖然不懂,但看著來勁,具體是怎來勁,雖然不懂,但就是來勁。
就在這時候,牢門被歸元術拉開,他看了一眼正在讀書的葉無坷:“如你這樣好學的人確實不多見,身陷囹圄還能如此踏實的讀......”
他側頭看了看:“無恥之徒!你是不是真不把刑部大牢當回事?”
葉無坷:“元公,我要不是在刑部大牢裡我能見到這個?我就算把副都廷尉抽屜翻爛了,也找不出一本這個東西來。”
歸元術一把將葉無坷的畫冊拿過來:“年紀輕輕不學無術,傳揚出去成何體統,沒收了!”
葉無坷:“......”
歸元術把那本畫冊揣進懷裡。
他問:“你現在已經很篤定的認為,西蜀道謀逆的案子隻是與溫家有關但與溫貴妃無關?”
葉無坷回答:“不篤定。”
歸元術看著他。
葉無坷道:“我和南宮敬廉說這些,隻是因為如果溫貴妃真的親自聯絡過他,他就不信我的話,如果溫貴妃從來都沒有親自聯絡過他,那他聽聞後心態會崩。”
歸元術點頭。
這是很簡單有效的試探,對於一個合格的查案者來說這種試探算是基本技能。
簡單來說就是分化挑撥罪犯之間的關係,有千變萬化的方式又萬變不離其宗。
“他崩了。”
歸元術道:“他交代了一些事,能與你之前在彆處遇到的案子對上。”
葉無坷問:“什麼案子?”
歸元術道:“你在西疆查案的時候去過厭吾山,查到那個叫方知我的人是以禦史台律衛身份去的厭吾山。”
葉無坷點頭:“是。”
歸元術道:“這個方知我利用的應該就是南宮敬廉,雖然南宮敬廉並不知情,南宮敬廉曾在禦史台做事多年,在禦史台有他許多門下。”
“方知我那幾人應該就是假冒了南宮敬廉門下身份,從禦史台內部得到了批文和調令,但這種事給他們辦批文調令的自然不敢錄入檔案,所以在禦史台內查不到。”
“南宮敬廉交代了一些事之後,左都禦史已經開始內部自查,查出來大概十幾個人,都與南宮敬廉私下裡有所往來。”
葉無坷腦海裡出現了方知我的樣子,他心口一緊。
那個家夥......
也許早就已經察覺到南宮敬廉甚至整個西蜀道有問題了,最起碼他已經察覺到溫家有問題了。
可方知我能做什麼呢?
他也不想多做什麼。
他隻是想與束休等人一起,為曾經迷失的同伴找到一條出路,那條出路就叫厭吾山,就叫邊關血戰。
紅日關一場血液沸騰的廝殺,厭吾山裡的囚徒都得大赦。
在那一刻,方知我完成了方縣堂的心願......厭吾山裡空無一人。
也是在那一刻,方知我就已經決定要死了,不,他是決定該去死了。
對方知我來說唯一的變數是......那個少年。
他要把人安頓好,離開大寧。
他在草原上給自己挑了一塊墓地,就是逍遙城。
一個決意要死的人,要與家人團聚的人,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死亡的地方定在草原?
是了......他在臨死之前還要乾一件大事。
他要讓溫家浮出水麵。
葉無坷重重的呼吸,一次又一次。
歸元術看到葉無坷的表情變化,他在想這少年心中到底在回憶什麼?為什麼臉上會有如此濃烈的悲愴,有如此濃烈的惋惜?
歸元術隻是提到了那個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