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案件轟轟烈烈的查到最後,總算是將要水落石出,結果犯法者卻被皇太後出麵包庇下來,就連皇帝都無計可施,看似就要虎頭蛇尾的收場。
但很多事情既然喧鬨起來了,事態的發展就未必會遵循初衷。尤其是在見到皇帝都將要屈從皇太後的時候,一些原本受段韶警告而不敢暗作手腳的晉陽勳貴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以此事為藉口擴大抓捕那李伯山的親友,希望能夠藉此重創時局中的關東世族。
一時間,不獨眾多隴西李氏族人遭到抓捕,其他崔盧人家也都漸被波及,諸如這李伯山舅氏範陽盧叔虎等人。
眼見罪魁禍首逍遙法外,許多根本與世無涉者卻要遭受無妄之災,遭受波及和即將遭受波及的人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斃,便要想辦法自救。
晉陽甲坊是打造鎧甲軍械的地方,於此做工的除了許多工匠士伍之外,還有就是一些罪犯。他們在這裡晝夜承受苦役,以此來抵消所犯下的罪過。
今日,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人在前後仆從的簇擁下行入甲坊,隨行一名甲坊官員向著那些勞作的役工們喊話道:「此間有奴名祖孝征者速速出列!」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衣衫破爛丶灰頭土臉之人走了出來,那人昂首見到被群眾簇擁在當中的中年人後頓時驚喜道:「原來是陽散騎!孝征此態,讓散騎見笑。散騎拱侍宸居,竟然入此相見,難道是天恩垂我,豁免罪過?」
中年人乃是散騎常侍陽休之,而這名正在甲坊服役的罪犯則就名為祖珽丶字孝征。
甲坊氣味汙濁,再加上祖珽滿身狼狽,陽休之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吩咐甲坊吏員引其沐浴更衣之後再入室相見。
待到換衣歸來,祖珽模樣較之此前已經大為變樣,雖然疏於打理的須發仍顯雜亂,可是狼狽之態已經收斂許多,入室見到陽休之後,又是一臉羞慚,連連道謝。
祖珽聽到這話後便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抬眼望著陽休之笑語道:「隴西李伯山時名漸著,其西投諸事也漸漸顯為人知,我亦聞之早年受恩賀拔氏不淺。盧叔虎既其舅氏,又為賀拔舊僚,遭此牽連,也是理所當然。陽散騎舊與同去,想必也頗不安吧?」
這一天,皇帝高洋正在晉陽宮中伏案處理公務,突然抬頭忿聲道:「並州乃我國家本邑,應當政治清明,為何偏多昏差事情!」
一些卷事處理完畢後,突然一卷奏章映入眼簾,高洋見到題字頓時皺眉道:「祖賊不是已經判入甲坊?怎麽還能書文上奏?」
在聽完陽休之的講述後,祖珽也漸漸將事情梳理清楚,很快便道明了本質:「事態演變至今,已經不是通敵與否的問題,而是……嘿,總之這一件事甚難化解啊!豈不聞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陛下新臨天下,此事如若悄然消解,君威何在?」
一名官員聞言後忙不迭避席而起並作拜道:「啟稟陛下,因此奏章所述之事甚為重要,臣未敢怠慢,呈啟上聽。」
「祖郎知否西朝大將軍李伯山事?近日因其使得國中情勢又生波瀾……」
陽休之聞言後便有些不自然,開口說道:「此情也已經白於陛下,陛下並未見責。但今此番群徒爭相構陷,亦失聖意,祖郎若能化解,既可為上分憂,又可洽於群眾。」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並州的事務多有出錯雖然讓皇帝心生煩躁,但近來真正讓他頭疼不已的,卻還是敵將李伯山家眷叛逃一案。
殿內群臣聞言後皆是一驚,旋即皇帝便又指著案頭諸事忿言當中多有並州州府處置不善丶須得遞交南府轉呈晉陽宮再作處斷善後的錯事,他們才明白皇帝何處此言。
時間很快進入臘月,坐鎮北境丶擔任肆州刺史的鹹陽王斛律金返回晉陽,並前往晉陽宮朝拜皇帝。
陽休之便將因李伯山而引發的一係列事情講述一番,祖珽在聽完後忍不住感歎道:「方離人間短日,不想便錯過這麽多的是非。陽散騎以此來告,想必也是因為不乏親友涉事,想要來問是否可有解決之法?」
如今陽休之的隨口一句話卻又給他指出了另一個思路,那李伯山家眷在並州境內叛逃走失,除了婁睿等元凶,並州刺史府又該不該為此負責?
這念頭也隻是在高洋腦海中一閃而過,轉又埋頭處理案上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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