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神京,宏德門,殘陽西沉,夜幕降臨。
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一騎快馬衝到城門,守門兵丁正要阻攔盤查。
馬上騎士出掏出枚黑沉鐵牌,守門隊正接過查看,心中微微一驚,那是一塊錦衣衛詔令鐵牌。
錦衣衛一旦有秘昭軍令之事,都會隨身攜帶此令牌,所有城門關卡,一律不得阻撓。
守門隊正連忙恭敬遞回令牌,馬上騎士一言不發,快速策馬通過城門。
他望著眼前恢弘壯麗的神京城,微微歎了口氣,扶了扶背後行囊中的秘盒文牘,策馬彙入人群之中。
這人正是金陵錦衣衛百戶劉海,他入城後不敢再耽擱,京城耳目眾多,免得落人口實,但這個時辰錦衣衛衙門已散衙。
他按著葛贄成給的地址,去往錦衣衛指揮僉事何宏輝宅邸,將秘盒文牘交給何宏輝,他也就完成了使命。
至於何宏輝何時傳呈錦衣衛指揮使許坤,那就不關他劉海的事了。
劉海一路找到何宏輝宅邸的宅邸,讓何府門房傳遞錦衣衛令牌和口信,不一會就被請到何宏輝的書房。
何宏輝不到四十的年紀,身材健碩,白麵微須,一臉的精明強乾,這等年紀能做到錦衣衛衙門次官,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何大人,卑職奉金陵諸千戶之命,送來秘盒書信和文牘,其中有關於神京的大事!」
何宏輝聽到關於神京大事,臉色微微一變。
葛贄成向神京錦衣衛衙門發送秘信,不是直接給指揮使許坤,而是讓心腹先呈給自己,也讓他意識到事情不尋常。
何宏輝仔細查看秘盒封蠟完好,開啟秘盒取出書信,等瀏覽完書信內容,臉色大變!
他皺眉問道:「我觀書信上的日期,按常理你前兩日就該抵京,如此重要的書信,為何延誤兩天才送到!」
劉海神色不變,說道:「卑職路過處州時遇到連日大雨,山洪衝毀道路,隻好繞道而行,耽擱了兩天時間。」
何宏輝說道:「此事緊急,但如今宮門已經落鎖,消息無法送入宮內,我要馬上上報許指揮使,請他定奪。」
…
神京,崇清坊,賈赦外宅。
榮國府麵臨賜婚之喜,都沒有披紅掛綠,賈赦隻是買個歌伎做外室,倒是把宅院布置的桃紅柳綠,喜氣盈門。
之所以會這樣捯飭,是這個叫翠紅的二八歌伎,實在生得太過妖嬈甜美。
賈赦把院子布置成這樣,不過是討那小娘子的歡心,入了洞房上了秀榻,也好對自己更加殷勤迎合。
不過他畢竟是私設外室,在榮國府這種世家大族,是敗壞門風之事,自然不會張揚,更不會荒唐到請親友吃酒道賀。
也正趕上金陵來的陳永川得知此事,還送他一大筆賀禮,所以今晚納美之喜,便請他一起過來吃酒熱鬨。
陳永川為人油滑,言語對賈赦極儘奉承,兩人推杯換盞,酒到即乾,喝得十分儘興。
最後陳永川又開了那壇白虎寶酒,笑道:」老大人,眼下正是飲用寶酒的時辰,讓在下也沾沾大人的光,你我共飲此酒。」
賈赦哈哈大笑:「如此甚好!」
陳永川給賈赦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虎酒,賈赦見那酒色呈金黃,酒液酥軟如棉,香純撲鼻。
他想到陳永川說的這酒的妙處,還有繡房中那青春妖嬈的美嬌娘,不禁得意一笑,舉杯一飲而儘。
那酒入喉,賈赦便覺一條火線直入腹中,揮發出渾厚的熱力。
竟將原先貪杯彌散的醉意,都滌蕩一清,隨後手足竟生出一股溫熱,整個人都精神為之一振,似乎煥發出異樣活力。
賈赦素來是好酒之人,連賈母都嘮叨他,說他不知道好好做官,整日隻知道和小老婆吃酒。
他這一生喝過許多美酒,卻從沒像這種白虎白酒神異。
「永川所言非虛,這酒果然極妙,果然是寶酒!」
賈赦隻喝了一杯白虎酒,似乎就被勾起誘惑,忍不住想喝第二杯,他這人一向生性放肆,貪酒貪色都不知節製。
那陳永川又很是善於言辭烘托,賈赦高興之下一連喝下四五杯白虎酒,而陳永川第一杯都沒喝完,隻在那淺斟低吟,似乎回味無窮。
賈赦隻當他酒量不高,前麵已喝的過量,心中也不在意,又給自己倒了兩杯白虎酒喝了。
這最後兩杯下肚,賈赦隻覺得腹中火熱一片,渾身精神振奮,往日因年老而生的衰敗羸弱之感,竟一掃而空,似乎一下年輕了十幾歲。
此時他想到繡房中那二八妖嬈的美嬌娘,心中綺念頓生,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陳永川似乎有些不勝酒力,說道:「老大人海量,在下確實不行了,不敢再奉陪,再說老大人今日納美,春宵一刻值千金。
在下可不敢耽誤了大人的美事,這就告辭了,哈哈。」
此時,賈赦喝了不少白虎酒,心中欲念炙熱,自覺渾身都是精力,正巴不得他走,自己好回房風流一番。
於是便叫了園中買的兩個丫鬟,送陳永川出門,陳永川醉態可掬的說道:「你們扶老大人入房即可,我自行離去,不用理會。」
他起身時身子踉蹌,連桌上那杯沒喝完的虎骨酒都碰翻了。
賈赦聽了陳永川的客氣話,隻當他已喝多,也不再管他,扶著兩個丫鬟便回了正屋。
等進了主屋,隻見紅燭搖曳,那翠紅一身紅裝,滿頭珠翠,容貌美豔,身姿婀娜妖嬈,在燈火之下愈發撩人。
這翠紅和賈赦也不是第一次廝混,今日見了賈赦形狀,微微有些驚訝。
見他滿臉紅光,精神奕奕,往日的衰敗腐朽之氣,竟一掃而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翠紅嬌滴滴叫道:「老爺,你可來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今天老爺看起來特彆精神。」
賈赦眉眼有些古怪的跳動,笑道:「等會兒老爺還有更精神的給你瞧,你可要接住了。」
說著便上前樓住翠紅。
一把扯開依附。
迫不及待仆了上去。
…
寧榮街,伯爵府。
賈琮站在院子中,望著天邊一輪明月,銀亮如盤,輝耀天地,將院中的花木簷角,映照得纖毫畢現,透著怪異的靜謐。
一片漆黑的雲顥漸漸侵蝕,瞬間圓月完全吞噬,四周立刻陷入濃重壓抑的黑暗。
明日便是賜婚之日,但城中還是沒有傳出動靜,金陵錦衣衛的消息,似乎依然沒傳至神京。
賈琮從昨日開始,就派蔣小六和於秀柱等心腹親兵,關注城中錦衣衛丶五城兵馬司等官衙動向。
又讓江流盯住東西兩府外圍,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向他回報。
但是過去兩個白天,一切依舊平靜無波,如今亥時將近,依舊毫無消息。
院子裡五兒和晴雯已逐個熄滅外間的燭火,準備好賈琮洗漱的熱水,芷芍已幫他整理過床帳被褥,眼看這一日將儘。
賈琮微微歎氣,外頭死水無瀾,內裡卻已是千鈞一發,剩下的數個時辰時間,是自己掌握主動的最後關頭。
如果明天巳時之前,錦衣衛還是毫無動靜,那麽宮中賜婚在先,一切將變得被動艱澀。
就在賈琮準備回屋安寢,門外小丫頭娟兒來回話,說三爺的小廝江流有急事找三爺,如今在二門外偏廳等候。
賈琮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連忙快步出了內院。
一進入外院偏廳,江流神色緊張,說道:「三爺,寧榮街上出現很多生麵孔,東西兩府周圍多了不少行跡可疑的人。
如今已將近半夜,往常這個時候,街上的店鋪都已關閉,人也快走儘了,情形有些不對。」
沒過去一會兒,管家過了回報,說賈琮的親兵求見,沒過去一會,就見蔣小六急匆匆過來。
說道:「三爺,今兒一天我和繡柱在城中轉悠,都沒發現有什麽異常,晚上我和秀柱就挑了西寧街路口酒鋪吃酒。
那條街的路口左拐,剛巧是錦衣衛西交百戶所,將到亥時,突然有快馬進入百戶所,之後百戶所便出來大批錦衣衛便裝。
我和秀柱覺得奇怪,便一路摸了我上去,發現這些人都來了寧榮街。」
賈琮聽了江流和蔣小六的話,心中思緒飛轉,西交百戶所是距離寧榮街最近的錦衣衛百戶所。
亥時突然調動大批錦衣便裝,看來金陵錦衣衛的消息,終於傳遞到金陵!
他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臉色表情卻依然沉靜,但嘴角微微牽動,似有笑意。
偏廳之中燭火搖動,昏暗中蔣小六和江流,都沒看清賈琮的表情。
蔣小六說道:「三爺讓我們關注城中動向,可是有急切之事,我們跟著三爺在遼東出生入死,都願為三爺效死,三爺有事儘管吩咐。」
賈琮微微一笑:「並沒有什麽事情,今日你們都辛苦了,都下去歇息,今天都睡個好覺。
蔣小六和江流見賈琮對他們揮了揮手,神情淡然的回了內院,兩人心中都有些迷惑。
…
神京,崇清坊,賈赦外宅。
翠紅隻是個歡場女子,奉迎賣笑,委身富貴,是她的生存之道,美豔的容顏,撩人的身段,是她最厲害的武器。
不然她又怎麽能勾得,賈赦花兩千裡銀子為她贖身,她貪圖賈赦顯赫的身份,被這樣的勳貴買做外室,是她這樣的女子最好的歸宿。
隻是賈赦衰老軀體,卻是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