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東南,
與此同時,吳越交界,無論水陸,都升起一道道神鏈。
神鏈如蛟,張牙舞爪,絲絲雷氣,正交纏著神鏈鏈身。其呼嘯之間,天邊自有天雷陣陣,轟鳴經久不息,震動整個吳越。
“大膽!”
一聲怒喝後,山陰大城內,一道劍光飛出,劍光之中,卻是一口青銅神劍。神劍之上,‘照膽’二枚神篆,映照星河璀璨。
錚!錚!錚!
天地寂然,劍氣猶如匹煉,橫貫越國上空三千裡,徑直擊向懸起的神鏈。氣浪翻騰怒吼,幾如風箱破音一樣,極其駭人。
劍勢之下,這一片虛空上,竟留下一道被撕裂的劍痕。
這一劍,劍鋒所向,赫然就是越國東南的昌河。
畢竟,是昌河方向最先升起的神鏈,姒伯陽尋著一點靈感,一劍劈出,也是先斬最先感應到的昌河。
撼山巨艦之上,剛剛宣完詔令的吳將,正要收起手中的玉簡。就在這時,天地間似若失聲一般,一股莫大恐怖襲上心頭。
吳將瞳孔猛地放大,瞳孔之間,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影,已經占據了他全部的視線。整個人木然的,站在巨艦的艦首之上。
“會死,絕對會死……”
這一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擠占了吳將思緒。麵對死亡時的強烈恐懼,甚至讓他連發聲的氣力都沒有,隻得張了張口。
“不——”
劍光倏忽一瞬,在吳將麵前閃過。吳將眼前一黑,眉心上出現一絲血線。
同一時間,整座巨艦上的水師士卒,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神容一滯,就被劍絲攪碎了大腦。
砰——
隻是,吳將修為精深,強撐了一個呼吸,肉身生機徹底斷絕後,這才轟然倒下。
在一位頂尖神仙人物,全力出手的情況下。這一艦上千軍士,不比螻蟻強上多少。
就算十八艘巨艦能組成陣勢,威力巨大。可演練陣勢是需要時間的,姒伯陽不會給他們成陣的機會。
隻要十八艘撼山艦沒有成陣,姒伯陽就能逐個擊破。便是一艘艘巨艦殺下去,也隻是出個十八劍而已,
然而,這隻是最理想的情況,吳國的十八艘巨艦,可不會坐以待斃,等著姒伯陽動手來殺。
在姒伯陽動手殺光第一艘巨艦後,其他撼山巨艦都有了警惕,再想下之前一樣下殺手,已經沒那麼容易了。
吳將手中的玉簡,脫手而出,摔落在船板上,一枚枚金文依舊閃爍神光,勾連著身後的氣運天吳。
人麵虎身的氣運天吳,豁然睜開眼睛,向昌河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引動其他巨艦上,吳將們的悸動。
“敵襲,”
在這一劍劍功之後,照膽劍劍勢正烈,本能的要再出一劍,隻是不待照膽劍,劍氣劃破虛空,其他一十七艘巨艦已有防備。
在一艘艘巨艦上空,升起一道道神鏈,這些神鏈縱橫交錯之間,化作一麵神網,大網彌天該地,籠罩著昌河上下千裡水係。
姒伯陽一點神念寄托神劍,眼見十七艘巨艦布下天網,一網之下,日月無光。其上更有一尊天吳神人的虛影,若隱若現。
“哼……”
姒伯陽冷哼了一聲,也不與天網糾纏,他這隻是一縷神念降臨,不是本尊,再糾纏下去,已討不到什麼便宜。
與其在這裡與這些吳軍巨艦硬拚,還不如回去從長計議。
十七艘巨艦聯手,再加上一尊先天神人的精神烙印,姒伯陽隻憑一點神念,未必就能占得上風。
“走,”
如此想著,姒伯陽一念而動,劍器化作劍光,在神鏈交織的天網,尚未完全覆蓋昌河水係之前,衝了出去。
“吳國,無緣無故,封鎖我越國邊界,這事沒完!”姒伯陽冰冷的聲音,重重的砸在虛空,引動虛空深處轟鳴。
“終於,走了,”
目送著劍光遠去,一位位吳將麵麵相覷,有的甚至咽了口唾沫,終是鬆下了緊繃的心弦。
幾近於陽神天仙的本質,哪怕隻是一絲神念,也能引動天地異象。
而姒伯陽一劍誅儘一艦的水軍,已然將實力顯露的淋漓儘致。
除非這些吳將都有玉石俱焚之心,否則在強勢的姒伯陽麵前,源自生命層次的巨大差距,就能讓他們束手束腳。
萬幸,姒伯陽亦有顧忌,沒對這些吳國水軍繼續出手。要不然,就算是雙方差距再大,這些吳將也隻能拚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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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山陰官邸之中,乍然響起,一聲清亮的劍音。
姒伯陽麵色冷淡,手執劍鞘,一道寒光之後,收劍入鞘。
“吳國……”
他一手按著劍柄,眸中神光若明若暗,良久之後,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該殺,吳國之人,全都該殺!”
越想越氣,姒伯陽一掌拍在身前的銅案上,打得銅案直冒火星,狠聲道:“姬諸樊,你最好彆落到我的手上。”
吳國的動作如此之大,四麵封鎖越國,一下打中了當前越國的七寸上。
越國缺糧,尤其是即將遷都,國內錢糧的缺口極其巨大,就靠著列國商賈供給,才讓姒姓越國沒有垮台。
而現在吳國給越國來了這麼一手,著實讓急需錢糧的越國有些難受。
也是因為如此,在驚覺吳國的動作後,暴怒的姒伯陽二話不說,提劍就殺向吳國水師。
這時,親衛鐵牛在正室門外,躬身稟報,道:“上君,太宰與列位上卿大夫,在外求見。”
姒伯陽聽到一眾重臣,皆在官邸前等候,麵色微動,道:“速請他們進來,”
在姒伯陽心頭火起的時候,以太宰上陽仲為首的越國重臣們,已然齊聚在官邸前,等候姒伯陽的召見。
鐵牛低聲道:“諾,”
隨後,就聽著鐵牛平穩的腳步聲,待到腳步聲漸行漸遠。
過了一會兒,在一陣匆忙的腳步中,鐵牛與上陽仲等重臣踏入正室。
太宰上陽仲一進入正室,就要向姒伯陽稟告越國被吳國封鎖之事,道:“上君,吳國……”
看著上陽仲憂心忡忡的模樣,姒伯陽歎了口氣,抬手道:“不用說了,寡人已經知道了,”
“吳人,真是亡我越國之心不死,嗬嗬……什麼下三濫的招數都用,損人不利己啊!”
說到最後,姒伯陽明顯有些咬牙切齒,吳國的策略說起來很簡單,隻是封鎖越國邊境。
可就是這不複雜的手段,才最讓姒伯陽頭痛。正所謂大巧若拙,陰私伎倆再好用,也不及這等明晃晃的陽謀。
就是以姒伯陽的能耐,也就隻能斬儘一艦的水卒出口氣,真要說強行衝破吳國的封鎖,隻憑他一人,還是力有不逮的。
太宰上陽仲道:“上君,吳國圖謀我越國久矣,若非一直沒有尋得機會,也不會有我山陰氏一統會稽的機會了。”
“現在天下大亂在即,吳國終於等到機會。可我山陰氏卻一統會稽,這讓吳國如何能甘心。”
“多年謀算,一朝成空,也就怨不得吳國對我越國屢屢動手了。”
“說的是啊,”
對於上陽仲所言,姒伯陽苦笑著點了點頭,道:“太宰說的這些,寡人何嘗不明白,隻是我山陰氏幾經浴血,打下的越國。”
“難道,還能拱手讓給吳人不成?”
“會稽氏族時期,都沒對吳人俯首稱臣,在我姒姓當國之時,卻對吳人低頭,你讓我如何服眾?”
“非但不能對吳人低頭,還要比會稽氏族時的態度更強硬,不然新生的越國,如何屹立於諸侯之列。”
姒伯陽眸子中寒光閃爍,顯然是對吳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隻差一點火苗,就能點起滔天戰火。
上陽仲見姒伯陽神色冷峻,心知吳國封鎖越國之舉,確確實實是觸及到了姒伯陽的痛處。
若不然,以姒伯陽的城府,可以說是喜怒不形於色,不可能在重臣們麵前,如此的失態。
“哼……”
越說越氣,姒伯陽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哈哈,所以上君,就大開殺戒了?”
上陽仲笑道:“上君先前那一劍,臣等可是看得清楚,自山陰而起,一件殺入昌河。”
“剛才,臣又看到那一劍飛回山陰,劍上半點血絲都不沾,好厲害的劍呐!”
嘖嘖稱奇了片刻,上陽仲口風一轉,道:“隻是上君,您這一劍,斬的是痛快。”
“但把吳越衝突,再度擺在明麵上,可就有些不理智了。”
“吳國封鎖越國,不管他用心如何險惡,可他的水軍,始終未曾進入我越國水域,而是在吳國水域徘徊。”
“在您沒出這劍之前,咱們不管怎樣,都是占理的一方。可斬出這一劍,吳人死傷慘重,反而會以此為由,長期封鎖越國,”
姒伯陽皺了皺眉頭,道:“這也早在我的預料之中,吳國挖空心思,要尋越國的痛處。”
“與其步步退讓,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給他吳國一個借口動兵。前提是這個借口,有足夠的驚喜。”
確實,姒伯陽一劍斬殺上千水卒,對吳國確實是個‘驚嚇’。
吳國可沒想到,姒伯陽會這麼直接,不留餘地的出手,打了吳國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從長遠來看,還是吳國占著上風。吳國死一兩千水卒,根本就傷不了吳國水師的根基。
越國要是被吳國封鎖一個月,隻怕有些黔首百姓,就該啃草根樹皮充饑了。
上陽仲麵色凝重,道:“上君,您可是要與吳國開戰?”
姒伯陽擺擺手,道:“非也,非也,越國初立,百廢待興,連錢糧都不足。
”我就是想開戰,越國也沒這個國力,與吳國開戰。”
越地三萬年的分裂,各自為政,再加上山陰氏崛起以後,向四方擴張,連年征戰,耗儘了越地最後一滴血。
上陽仲輕舒了口氣,道:“既然您知道,吳越短期內,不會開戰,那上君您對吳人出手,就隻是單純的泄憤了。”
“上君,你這一劍斬出去容易,就怕……反而奠定了吳國,封鎖越國的信心。”
“本來吳國內部,可能會因為封鎖越國,組織水師大軍鎖江,要提供一筆不小的錢糧,而有所分歧。”
“可上君您這一劍,卻給了吳國主戰派的一個借口,怕是吳國不惜一切代價,也會緊緊的鎖住越國,讓越國動彈不得。”
姒伯陽搖了搖頭,冷笑道:“落人口實,就落人口實吧,不斬出這一劍,惡氣不出,我實在是難受。”
上陽仲道:“這倒也是,要是沒有這等脾氣,上君也沒可能,壓服會稽群雄,建立越國社稷。”
“哈哈,”
上陽仲這一番話,讓姒伯陽愣了一下,隨即暢然大笑,道:“知我者,太宰也!“
笑過之後,姒伯陽麵色微沉,道:“話雖如此,可我那一劍,到底是給了吳國口實,吳國又能光明正大的給咱們添堵了。”
上陽仲身旁的姒梓滿,不滿的哼了一聲,低聲道:“就像咱越國不給吳國口實,他就不給咱添堵一樣。”
“反正吳越之間的血債,已經多的數不完了,多一筆不多,少一筆不少。”
上陽仲平靜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咱們終歸不是以前的氏族之時,可以隨心所欲,不用理會列國的態度。”
“現在的越國,已經進入諸侯之列。既然進入到這個階層,就不能隨意踐踏諸侯之間的遊戲規則。”
“規則,是為了約束強者,保住弱者利益的。要是沒有規則的保護,弱者麵對強者時,除了被動接受,還能怎樣?”
姒伯陽淡淡道:“上陽說的沒錯,咱們已經不是以前氏族的時候了,成立邦國,就要有邦國的樣子。”
“該遵守的規則,咱們也要遵守。除非咱們越國,可以像氏族之時,橫推其他氏族,統一會稽一樣,打下整個揚州大地。”
“要不然,該遵守的,就一定要遵守,要不然必會被列國排斥。”
“破壞規矩的人,無論是什麼時候,都是惹人厭惡的。”
“一個惹人厭惡的邦國,就算他初時在強盛,也是走不了多遠的。你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