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有慷慨為國捐軀的士兵,有活躍在隱蔽戰線的特工。
當然,也有另外一類人:
奸!
在日本,叫日奸,在法國,叫法奸。
在中國人,當然叫漢奸。
漢奸帶給這個國家的危害,絕不遜色於那些殘暴的侵略者。
某種程度上,他們帶給這個國家的危害,甚至遠遠的超過了侵略者。
他們熟悉了解這個國家。
戴笠曾經說過:“一個優秀特工,可以抵的上一個師,一個有影響力的漢奸,帶來的破壞,是十個優秀特工也都無法彌補的。”
抗戰爆發,軍統的特工們活躍在戰場上,執行各種危險任務,其中有一項就是:
鋤奸!
“開戰後,各組分散,以小隊為單位自行執行任務,不必上報。”
這是孟紹原給自己兄弟們下達的命令。
田七親自指揮林璿小隊,出現在了川沙鎮一帶。
這裡,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
田七不在乎,也不害怕。
對於他來說,越是危險的地方,越能展現出任務的難度。
目標:
袁讚成!
“三公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六十四歲,鐵杆漢奸。
此人在抗戰爆發前就一心為日本人辦事,在上海風雲變幻,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他居然號召川沙鎮的中國人,為日本捐款,並且組建了戰場救護隊,隨時準備救援日軍傷兵。
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絕對會引起國人憤怒,擔心遭到報複,所以聘請了十二個保鏢日夜不停的保護著他和家人安全。
再加上川沙鎮駐紮著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一個小隊,所以更加讓他有恃無恐。
田七要除掉的,就是他!
外麵,不斷傳來炮聲。
那是日軍軍艦在那開炮。
田七喝著一碗茶,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林璿有些好奇。
外麵都打成這樣了,為什麼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害怕?
他平時總是自稱自己是“孟紹原身邊一條惡犬”,可是看著他也不怎麼凶狠啊?
“七爺。”
一個隊員走了進來,然後迅速把門關好:“調查清楚了,日軍小隊已經緊急調往市區,現在袁家隻有五個保鏢。”
“這個名字,怎麼那麼奇怪?”田七莫名其妙的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袁讚成?他總是讚成?讚成當漢奸,讚成的當日本人的狗?”
他自己都笑了一下:“袁家有多少人,都弄清楚了嗎?”
“他是個大家庭,哥哥弟弟兒子兒媳,連著傭人老媽子什麼的,全都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一共三十八口人。”
“一個不留,斬儘殺絕!”
“什麼?”林璿一聽就驚呆了:“田組長,全部殺光?孩子呢?傭人呢?他們可能都是無辜的。”
“無辜的?什麼才是無辜的?”田七冷笑一聲:“你能夠分辨出誰是漢奸,誰是無辜的?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一一審問。傭人老媽子,為漢奸做事者,與漢奸同罪。殺一儆百!從此後,想幫漢奸做事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至於孩子?”
田七更加陰沉:“難道我殺了他的老子,還等孩子將來找我報仇?”
斬儘殺絕,斬草除根!
田七從來都不在乎彆人是怎麼評價自己的。
林璿不再做聲。
她不敢。
除了因為田七是她的上司,更加因為田七說話的冷漠和殺氣,讓她感到害怕。
田七也不再理她:“保鏢方麵呢?”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袁讚成聘了十二個保鏢,而田七指揮的這個小隊,一共隻有七個人。
“十二名保鏢,分成三組輪流值班保護袁家。隊長馮鬆,青幫‘紮馬堂’的,有個弟弟在國軍效力,排長。紮馬堂的聲譽過去不錯,一·二八那會,還為國軍出過力,這個馮鬆,欠了袁讚成的人情,所以一直給他當保鏢,完全可以爭取過來。”
“能不能見到馮鬆?”
“可以,馮鬆下值後,總會帶著自己這一班的三個人,一起到鎮子東邊的小飯館裡喝酒吃飯,現在應該已經在那了。”
“知道了。”田七站起了身,檢查了一下駁殼槍:“你們做好準備,我去會會馮鬆。”
“田組長,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所謂。”
……
田七步入小飯館的時候,就隻有一桌客人。
打仗了,誰還有心思來這裡吃飯喝酒?
“老板,您一個人?”
飯館掌櫃的急忙迎上。
田七一撩衣服,露出了裡麵的槍。
掌櫃的和夥計都是大吃一驚。
“出去。”田七擺了擺手:“我不叫你們,不許進來。”
掌櫃的和夥計趕緊連滾帶爬離開。
那邊,馮鬆和他的兄弟早就發現了,每個人都拔出了槍
田七自己搬了一張凳子,在他們這一桌邊上坐下:“我叫田七,軍統的。”
軍統的?
馮鬆麵色大變,趕緊讓兄弟們把槍收好,一抱拳:“七爺,得罪了。現下外麵在打仗,七爺冒險來到這裡,想必有大事,若有兄弟幫的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火裡火裡來,水利水裡去。”
“成。”田七平靜地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好辦了。我是來殺袁讚成的。”
馮鬆再度一驚,硬著頭皮說道:“七爺,袁老板辦的那些事,我們大家心裡都清楚。可他終究是我們東家,七爺能不能給我一個麵子?”
“不能,而且你沒資格在我麵前談麵子。”田七淡淡說道:“為漢奸做事,皆以漢奸論處。馮鬆,你欠袁讚成的情,有沒有還清,我管不著。你弟弟,在國軍充任軍官,你如果不能協助我辦事,戴罪立功,你弟弟的前途就會完了。
我是軍統的,我可以給你弟弟安個裡通漢奸的罪名,現在中日開戰,都不用審訊,我們就可以直接逮捕你的弟弟。還有你的家人,一律都會受到牽連。馮鬆,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自己好好考慮吧。”
威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馮鬆明知道這點,可他一點辦法也都沒有。
軍統的人,威脅了你,你又能怎麼樣?
他們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自己混跡青幫,也就這樣了,弟弟可是馮家的希望和驕傲啊。
還有自己的老婆孩子。
他看看自己的部下,人人眼中都帶著畏懼。
誰沒有家人啊。
被當成漢奸殺死,還要遭到唾罵。
為了一個漢奸去拚命,值得嗎?
馮鬆一咬牙:“七爺,你要我怎麼協助你?”
“回去告訴你的兄弟,今夜11點,把大門給我打開。然後,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
晚,11點。
袁家的大門真的是打開的。
田七帶著他的人,五枝衝鋒槍,兩把駁殼槍,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冤家。
“七爺!”馮鬆帶著他的人迎上。
“做的很好。”田七冷漠地說道:“沒你們事了,走吧。”
“七爺,青山綠水,他日再會,告辭!”
田七拉開了槍的保險:“行動吧,有不敢開槍,心慈手軟的,以家法論處!”
他的這話,是刻意說給林璿聽的……
……
1937年8月13日夜,11點。
上海,川沙鎮。
當晚,一夥軍統特工闖入當地大漢奸袁讚成家中。
是夜,槍聲密集,久久不息。
天亮後,才有膽子大的人敢進去看一下。
驚呼聲很快便從袁家傳出。
袁讚成全家滿門,上下三十八口人,無一活命。
一院子的屍體。
袁讚成的身子簡直被打成了馬蜂窩。
在他的身子上,用匕首紮著一張紙。
那上麵寫著幾個字:
“當漢奸者,死!”
……
田七,軍統七虎之一,人稱“索命虎”。
七虎中,他是最下得了手殺人,也是最不在乎殺人的。
袁家滅門,三十八口人無一幸存,也讓田七一戰成名……
……
田七冷冷的看著林璿又在那裡嘔吐。
她殺人了,殺了四個。
不過當中出了一點意外,袁讚成的兒子沒有死絕,掏出手槍,對著林璿打了一槍。
林璿右小腿中彈。
滅門後,田七下令小隊分散離開,到指定地點彙合。
而受傷的林璿,則由他來照顧。
林璿一路上嘔吐了兩次。
心理上的創傷,比腿上的傷口要嚴重多了。
“吐好沒有?吐好可以走了。”
田七冷冰冰地說道。
“傳達戴處長指示。”田七的腦海裡,響起了那天孟紹原召開中隊長以上會議時候說的話:
“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如果遭到包圍,突圍時有同伴負傷,行動不便,允許單獨撤退。但需給同伴留下足夠彈藥。”
他現在,完全可以扔下林璿一個人走。
“田組長。”林璿的聲音裡帶著痛苦:“我的腿,真的很疼。我走不動了,你先離開吧,我保證不會當俘虜的。”
“女人,麻煩。”
田七罵了一聲:“上來吧。”
“什麼?”林璿一怔。
“上來,他媽的,老子背著你走。”
“田組長。”
“他媽的,女人都是這麼麻煩?”田七怒了:“受了一點傷嘰嘰歪歪,趕緊的,上來,這是命令,老子還不想死。”
林璿這是第一次被男人背。
田七背了她一路,當中歇了幾次,終於到達彙合地點的時候,他的麵色慘白,兩隻腳都是軟的。
“田組長,謝謝你,謝謝你。”林璿的眼淚奪眶而出。
沒有田組長,自己就死在那裡了。
隻是,田七緩緩的說出了一句話,頃刻間便想林璿從自己覺得欠了這個男人一條命,到有了想殺了他的衝動:
“林璿,你真的該減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