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對上蒼的乞求顯靈了!
就在剛才的那次進攻中,一顆子彈貫穿了鬆本廣邦的胸口。
這個老家夥已經不行了。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失神的眼睛看著山田弘隆:
“山田君,這裡,拜托了!”
“請放心吧,鬆本君,我會光榮的戰死在這裡!”山田弘隆大聲說道。
鬆本廣邦把目光落到了“流川楓”的身上:“流川君,不要忘記了我拜托的事情。”
“會的,閣下,一定會的。”孟紹原抹了抹眼睛。
要是自己乾掉這個老東西的國軍士兵是誰,一定給他一大筆錢。
這槍法,太準了。
“琵琶湖,藍色的月光照耀在湖麵……”
鬆本廣邦低聲吟唱著京都民間小調,終於,他的聲音停止了。
他死了……
……
陸清鴻收好了1924:“撤!”
剛才一槍打死了個日本僑民義勇隊的。
他媽的,那麼大年紀了,還來打仗?
開戰到現在,他和譚新乙配合,一共乾掉了四個日本人。
可惜,剛才的一次衝鋒,又被打了下來。
開戰後,各小隊一律單獨行動。
本身就從軍人出身的陸清鴻和譚新乙,條件發射似的,哪裡看到國軍將士,就往哪裡湊熱鬨。
“我剛才好像看到孟主任了。”譚新乙疑惑的說了一句。
“貝勒爺,您這眼神可當不了觀測員啊?”陸清鴻譏諷地說道:“那是日本人的陣地,孟主任能在那?您一會彆說還看到你們皇上了。”
“他媽的,陸清鴻,要在大清那會,爺我非把你貶為賤民不可!”
……
陣地上的所有日本人都知道,在中國人下一次進攻發起後,這個陣地就要失守了。
他們在這裡已經堅持了一天一夜。
在開戰重裝小隊就被中國軍隊炮火一鍋端,並且沒有增援,敵人占據絕對優勢兵力的情況下,能夠堅守到現在,已經是個不錯的戰果了。
山田弘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如果能夠再多給自己一些部隊,再多給自己一些彈藥……
可惜啊。
“諸位。”山田弘隆放下了望遠鏡,把殘餘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主陣地上:“支那人正在進行新的集結,這將是我們在這裡最後一次戰鬥!”
“中隊長閣下,我們所有人,已經做好玉碎覺悟!”
“很好!”
山田弘隆摘掉了自己的帽子,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布條,正當中有個紅色的大圓點,綁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這叫“缽卷”。
這是日本人用來體現奮鬥、必勝的象征物。
武士剖腹自殺的時候,也一定要帶上“缽卷”的。
那些日本人,居然每個人身上都帶著“缽卷”。
他們拿了出來,都和山田弘隆一樣,綁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流川君,這是鬆本閣下留下的。”
山田弘隆拿著一個“缽卷”交給了孟紹原:“戴上吧,請你努力繼承鬆本閣下的遺誌,哪怕你真的害怕,也請儘量展現出你的勇武吧。”
我靠!
這算什麼鳥玩意啊?
孟紹原很不情願的戴上了“缽卷”。
這真的好傻啊。
“中隊長閣下,支那人完成攻擊準備!”
“準備戰鬥!”
8月14日中午,國軍87師261旅521團,再度向滬江大學日軍陣地發起攻擊。
這一次,日本陣地上抵抗的槍聲已經減弱了許多……
……
山田弘隆拔出了帶著藍色絲帶指揮刀。
那些支那士兵,正在層層疊疊的朝著這裡蜂擁而上。
結束了。
戰鬥,到這裡已經要結束了。
永彆了,陸戰隊!
永彆了,帝國!
永彆了,天皇陛下!
所有殘存的日本人,都集中到了他的身邊。
山田弘隆把指揮刀朝前一指:
“玉碎!”
“玉碎!”
每個日本人都瘋狂的大叫著……
……
8月14日中午12點30,國軍將士突入滬江大學日軍陣地。
日本人開始了最後的瘋狂。
僑民義勇隊幾乎死絕,剩下的日軍士兵,在最後的時刻,還是展現出了他們高超的拚刺技巧。
國軍士兵在這方麵是嚴重不足的。
當然,這些中國士兵顯然也並沒有準備在戰場上和對手比試一下誰才是拚刺冠軍。
能夠使用武器殲敵,他們絕不會傻到和對方去拚刺刀。
所以,陣地上不時響起衝鋒槍的射擊聲。
山田弘隆還是戰鬥到了最後的。
他用指揮刀砍死了一個中國士兵,然後他的大腿被子彈打穿。
當他準備掙紮著站起來戰鬥的時候,一梭子子彈全部打到了他的身體上。
這是淞滬會戰爆發後,到目前為止,日軍陣亡的最高級軍官。
滬江大學之戰,包括僑民義勇隊在內,日軍陣亡275人。
中國方麵傷亡約330人。
在戰爭初期,占據絕對優勢炮火,空中支援,以國軍最精銳之德械師,進攻由日本海軍陸戰隊和僑民組成的臨時拚湊武裝的的情況下,這場戰鬥依舊變成了一場苦戰,這是事先包括最高指揮部在內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戰爭的困難和殘酷,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想象……
……
槍聲,終於停止了。
屍體堆裡,一具“屍體”動了一下。
孟紹原悄悄的抬起了頭。
打完了?
打完了!
勝利了,勝利了!
那歡呼的,全部都是忠勇的國軍將士啊!
孟紹原大喜,不顧一切的站了起來。
他的右手緊緊握成拳頭,高高舉起,奮力高呼:
“勝利萬……啊!”
“歲”字還沒有喊出來,一槍托已經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
一個消息,旋風一般的傳遍滬江大學戰場。
抓到一個日本人了,而且還挺年輕。
這家夥,腦袋上綁著一塊白布,被士兵發現,他還用中國話想要大呼“勝利萬歲”,想要“玉碎”呢。
呸!
士兵們的國仇家恨都被激發出來,聽說那個日本俘虜吃了不少的苦。
《中央日報》的隨軍記者聽說抓到了一個日本俘虜,立刻敏銳的捕捉到這個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從這個俘虜嘴裡,講述日本人的殘暴。
記者立刻帶著翻譯找到了這個俘虜。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要參加這場不義的戰爭?”
“嗚……嗚……”
哦,原來嘴被塞住了。
那塊“缽卷”,塞住了俘虜的嘴。
“缽卷”被拿了出來。
孟紹原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這他媽的到哪說理去啊?
被砸暈,醒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嘴還被堵住了。
每個經過自己身邊的中國士兵,都會踹上自己一腳。
“我不是日本人啊!”終於能夠說話的孟紹原哀嚎。
“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慧。”那個記者讓翻譯告訴“俘虜”:“你在日本人的陣地上,戴著日本人的……頭巾……”
你說這弄什麼?俘虜在說中國話,記者偏偏死心眼的要讓翻譯把自己的中國話翻譯成日語。
彆說,要說還是孟少爺的反應快啊,立刻轉而換成了日語:“是的,我叫鬆本廣邦,我是可恥的侵略者,我對上海和中國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
咦,這個轉換怎麼那麼快?
孟紹原滔滔不絕,贖罪和懺悔的話說了一大通。
喘息一聲,又換成了漢語:“夠了吧?”
“夠了,夠了。”
記者隨口用漢語回答,眉開眼笑。
“那他媽的還不把老子鬆開!”孟紹原爆發了:“你們‘中央日報’上海的總編輯叫夏目遠,他媽的,老子還和他喝過茶!”
啊?
翻譯依舊帶著疑惑的眼神:“真的假的?”
“來人啊!”孟紹原乾嚎:“來個說話頂用的啊,我真的是中國人啊!”
……
“抱歉抱歉。”
侯連長一迭聲的說著“抱歉”:“弄清楚,弄清楚了,你真的是咱們自己人,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孟紹原被氣壞了:“我那麼像日本人?”
“您頭上綁著一塊尿片子,我手下的人真的是誤會了。”侯連長臉上那表情也不知道真的是抱歉還是在那強行憋著笑:
“罪魁禍首我給您帶來了。”
一個估摸著隻有二十來歲的士兵,怯生生的站在那裡。
這就是打暈自己的人?
孟紹原一想到這,就覺得腦袋後麵還在疼,不由自主的摸住腦袋:“叫什麼名字啊?”
“報告長官,朱曉貴!”
“你……”孟紹原罵人的話已經到嘴邊了,居然又咽了回去:“打得好!”
可不是打得好?
人家看到屍體堆裡,忽然爬出了一個“日本人”,沒用刺刀捅你,就給了你一槍托,回家去就得燒高香了。
“謝謝長官!”朱曉貴趕緊一個立正。
孟紹原那是真正的哭笑不得,被打了,還得表揚打自己的人,這到哪說理去啊:“把這勁,用到下麵的戰鬥中去,再看到日本人,給我用槍托砸,用刺刀捅!”
“是的,長官!”
孟紹原摸了摸口袋,摸出了幾張鈔票,塞到了朱曉貴的手裡:“這個,是給你的獎勵。”
啊?
朱曉貴也懵了。
自己打了一個長官,不但沒有處罰,反而還有獎金?
早知道,多打這個長官幾槍托了啊?
孟紹原也不理他,對侯連長說道:“侯連長,滬江大學損失慘重,很多學生都死了,幫著救助一下吧。”
“放心吧,交給我們。”
孟紹原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滬江大學。
那裡,有學生們的血,也要軍統特工的血。而這,還僅僅隻是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鮮血將染紅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