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不一樣了
鷹券,又是趙仲遷和王經聯手搞出來的東西。
遼國海東青如今成了名貴貨品,汴京城勳貴人家曆來就有“左牽黃,右擎蒼”的遊獵傳統,海東青作為獵鷹中的名品,價格甚至超過最頂級的猧子、名馬。
王駙馬家的極品“十三黃”海東青,到手的價格高達五萬貫!
但是海東青“成品”的周期很長,首先要找到幼雛,然後調理健壯,在幾個月後開始熬鷹,中間還出不得閃失,成為真正的獵鷹,時間周期也挺長的,大約在一年到兩年。
為了緩解市場饑渴,更重要的是拿到倒賣絹鈔的機會,趙仲遷給王經出了個招,發行鷹券。
鷹券其實就是一張貿易訂單,當鶻客尋到一頭海東青後,買家便便能夠找官府作保,簽訂一張合約,支付費用之後,海東青便歸買家所有了。
因為海東青還需要調理,故而提貨的時間會在一兩年之後。
買家拿著訂單,便可以尋找下一任買家,如果有人有購買意願,可以添加溢價,獲得這張合約的所有權。
這張票據,在“鷹圈兒”被稱為“鷹券”。
因為海東青的價格年年都在上漲,因此投資鷹券,基本上都能獲得不菲的收益。
一張鷹券的最初價格不過數百貫,而經過幾番倒手之後,卻能夠高達萬貫、數萬貫,不少鶻客和權貴,因為玩鷹券而家資巨萬。
這就在獐子島和遼國南部州郡,刮起了一股“鷹券財富”的風潮。
鷹券的價值,與宋遼關係密切相關,受政策的影響極大,一來這東西以前在遼國是明禁,絕對不允許賣給宋人,這口子掌握在遼人手裡;二來隻有大宋買家參與,海東青的價格才能飆升,否則僅在遼國銷售,一頭海東青,最多也就是五匹好馬便能換到。
蘇油抵達獐子島,宣讀了詔書,這就意味著宋遼關係將進一步向好,海東青不可能貶值,也不可能沒有上遊買家,因此鷹券的飆漲,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是一場財富的盛宴,王經通過與趙仲遷操作鷹市,獲得了巨大的財富增長。
這還僅僅是開始,王經和趙仲遷因為操作鷹券,獲得了巨量的絹鈔,接下來,就該玩錢生錢的遊戲了。
王經之前隻是想試試趙仲遷的本事兒,如今對其能耐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
空手套白狼的戲法,在趙仲遷手裡玩得溜熟,之前自己那些甘冒人頭落地提出的風險方案,在趙大官人這裡,簡直就是以命搏財的大笑話。
用趙大官人的話說,王公咱都是勳貴重臣,怎麼能用寒門士子入官之後的那些低級的貪腐路數呢?
在為國家打算的同時,再搭搭順風船,隻要我們預先知道風口在哪裡,提前占位,待到風起之時,便是笨重如鯤鯨,想不扶搖而上,逍遙萬裡……天時地利人和它都不允許啊!
王經舒心慘了,南院諸州一片繁榮,戶部登記收納的鷹券換手錢一再翻番,不但家中錢糧鈔銀堆積如山,還連接得到陛下好幾次嘉獎,真正的升官發財兩不誤。
而且喜事連連,聽說之前工業基地的事兒在宋廷還受到了阻撓,結果趙大官人走通了宋國高層路子,蘇司徒一封上書,宋國太皇太後竟然允了!
趙留後那份資料,實老尚書看過後,認為是真實的。
不但是真實的,甚至是寶貝,一爐數萬斤精鐵的寶貝!
不過談判是艱難的,過程是曲折的,一個基地那麼多的東西,都要一項項慢慢談,從選址到裝機,沒有一兩年拿不下來,中間絹鈔與舶來錢的兌換率,肯定會發生過好幾次異常波動。
慢慢談,咱有本錢,不急……
……
蘇油站在獐子島市舶司衙署門前,看著光亮巨大的竹葉花斑石板材的外裝飾,不禁吹了聲口哨:“豪橫啊……”
趙仲遷被蘇油這輕佻的舉動驚著了:“使相這聲兒怎麼弄出來的?”
“很難嗎?”蘇油乾脆用吹了一段曲子:“練練,誰都會。”
趙仲遷噗噗吹了兩下,不由得喪氣道:“玩不了……”
蘇油大笑:“仲遷還是宗室氣息深厚,要是文官,就該勸誡舉止莊重,哪裡還會跟著學?”
趙仲遷笑道:“這事兒吧,得看誰起這個頭,要是國公起的頭,不雅都雅了。你看子衡在廣州,一詩一詞,都傳到獐子島來了。”
蘇油笑不出來了,摸了摸鼻子:“小兒輩的事……算了進去說正事兒吧。”
石得一已經很老了,這個老中官一輩子也算是兢兢業業,在聯合審查陳昭明開瓠子口一事中,石得一秉持公正,壓製住了曾經想使壞的趙挺之之流,事後開辟泄洪通道成了大宋治理黃河的重要手段,也證明了石得一的正確性。
不過在高滔滔與趙頊的內宮權力爭鬥中,石得一也成了風箱裡邊的耗子,先是被高滔滔奪了鎮守宮門的差遣,外放出去審查王中正在河東放火一事,倒是撈了五車金銀珠寶。
寧夏大勝,趙頊再次召回了石得一,成為宮內電報班的主管。
高滔滔臨製之後,任用自己人,石得一又被扔了出來,成了獐子島市舶司的主官。
石得一也知趣,知道太皇太後不太待見自己,乾脆將獐子島市舶司當做家來經營,將市舶司搞得豪華無比,衙署後麵還封了一處山穀,布置出亭台樓閣池沼花園,移來奇花異草裝點,甚至喪心病狂地放養了一群梅花鹿,堪稱美輪美奐。
蘇油看得嘖嘖稱奇:“老石你……這麼搞,太皇太後一向崇尚節儉,都能容你?”
“沒辦法……”石得一偷偷笑:“老臣以此示不返之心也。”
說完又對蘇油拱手:“如司徒可憐咱家難為,能給樁微薄功勞傍身,死後讓老奴能夠去神宗墓前占點地方,老奴可就心滿意足了。”
見石得一說得可憐,蘇油也不禁歎息:“那你可得多熬熬,左右不過數年。”
趙仲遷不禁好笑,司徒當真是不忌諱,這是說老石已經活到頭了嗎?
聽說當年在可龍裡為八公守孝,司徒也是“哀而不哭”,形貌如常,真是豁達之人也。
兩人向蘇油彙報了各自的業務,不武之謀的實際操作人,最早是薛忠,之後是蘇輻,趙孝奕,等到開始出成果的時候,又換成了石得一和趙仲遷。
一個宗室,一個內官,如果高滔滔再不放心,那就隻有親自來獐子島坐鎮了。
蘇油對兩人說道:“你們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能給遼國製造點混亂,分散其對西域的注意力,就算是基本成功。至於其餘的……我們已經運作了十二年,就算如今耶律洪基醒悟過來,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我們決不想要一個衰弊不堪的遼南諸州,能夠爭取到的,我們還是要儘量爭取到。”
“與王經會麵,隻是表個和談的態度,其實對我來說沒什麼大事兒,關鍵還在你們,二位,拜托了。”
石得一說道:“這是先帝的遺願,老奴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完成,否則死後隻配扔進大海,由魚鱉所食,無顏裹屍返國,複見先帝於地下也。”
麵對侍奉過趙頊的老人,蘇油心情也有些複雜,強笑了笑,開解道:“老石不要想太多,如今的大宋對遼國,處處皆得寬綽,處處皆得措手,不是八十年那樣的態勢了,你儘管放心。”
剛說到這裡,堂上巨大的座鐘響起了鐘聲。
已至巳初,冬日裡難得的陽光透過市舶司的大玻璃窗,照進堂中。
石得一看著光柱裡飛舞的爐煙,笑容裡充滿從容與自信:“的確,如今的大宋,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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