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趙虞還想好好聽陳祖講述講述他近幾年在許昌的成果,但都尉署突然派人送來的消息,使得趙虞必須立刻親自去一趟,不得已隻能約陳祖改日再談。
此時,陳朗亦收到了相關消息,正在前院的庭院內等著趙虞,眼見趙虞帶著陳祖等人出府,連忙上前行禮:“周都尉怕是也收到了都尉署送來的消息吧?”
說實話,陳朗作為郡守長史,他本來無需參與都尉署的事,隻不過趙虞初任都尉,他這才暫時以類似‘參軍’的形式協助趙虞。
當然,陳朗本身也願意趁此機會與趙虞拉近關係,儘管這位周都尉與宋郡丞等人有明顯的矛盾。
在旁,陳祖驚訝地看著一幕。
他在許昌住了幾年,當然認得陳朗這位郡守長史。
彆看郡守長史的職位在都尉之下,但實際上,郡守長史既非郡丞下屬,也非都尉下屬,而是一郡郡守的屬官,說難聽點,郡守長史完全可以不鳥都尉。
而如今,陳朗在趙虞麵前畢恭畢敬,這亦讓陳祖、嚴寬等人暗暗咋舌。
“這位是……”
似乎是注意到了陳祖的目光,陳朗帶著幾分好奇,笑著問道。
事實上,他當然知道陳祖是身邊那位周都尉請來的客人,但這陳祖究竟是誰,對此陳朗卻不甚清楚。
聽到這話,趙虞哈哈一笑,半真半假地對陳朗介紹道:“這位是陳虎、陳老賈,與周某一樣出身昆陽,當年周某未發跡之時,幸得陳老賈相助,前些年聽說他到了許昌,一直無緣再見。近幾日我打探到陳老賈的住址,是故借長史家宅貴地,邀他一聚,陳長史可莫要見怪喲。”
“哪裡哪裡。”陳朗連連擺手,旋即上下打量著陳祖,旋即拱手說道:“既是都尉的舊友,那也是在下的友人,況且我二人又同姓,日後當多多親近。”
『幾年不見,真是了不得……』
陳祖一邊暗自感慨,一邊拱手回應。
他當然明白,這陳朗完全就是看在趙虞的麵子上才給予他這等禮遇,這讓他再次忍不住心生感慨:當年他與楊通在應山為賊,相互仇視時,豈曾料想過今日竟有堂堂郡守長史向他行禮問候。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趙虞,陳祖暗自想道。
隨後,三人一邊談笑,一邊走出了府邸。
陳祖很識趣,知道趙虞與陳朗還有要事,因此在踏出府門後便立刻提出告辭,在答應陳朗的盛情邀請後,他便帶著其護衛嚴寬、侯名幾人返回了他在許昌的家宅。
而趙虞,則與陳朗,並靜女、牛橫、何順幾人,直奔都尉署。
等到趙虞一行人來到都尉署時,已是戌時二刻,此時的天色已全然暗淡下來。
在都尉署前,兩隻有三角支架的火盆熊熊燃燒,又有幾名手持火把的士卒在門前值崗,當他們看到趙虞一行人急匆匆返回都尉署,臉上均露出了驚訝與好奇的神色。
“都尉。”
“周都尉。……陳長史。”
在看到趙虞與陳朗時,這些士卒紛紛行禮。
不得不說,因為在李郡守與宋郡丞麵前堅持己見,最終說服李郡守答應再下撥四百萬錢犒賞軍卒,這使得趙虞一下子就獲得了許昌許多郡卒的擁護。
平心而論,對於前幾日登上西、東、南三側城牆的郡卒而言,近五百萬錢的賞賜,其實每人也分不到多少,畢竟據戰後統計,這一仗許昌最起碼動用了一萬八千名士卒,平均算下來,西、東、南三處城牆每處至少有六千名士卒參與作戰——唯獨北城牆例外。
按照趙虞的承諾,這些登上城牆作戰的士卒,可以獲得平均約二百一十六錢的‘保底賞賜’,在此基礎上若有殺死敵卒,則再按‘殺一人十錢’疊加計算。
這個程度的賞賜多麼?
從一石米已漲到近三百五十錢的角度來說,這點賞賜真不多,甚至於,讓有些歡喜於‘分分三十三萬賞錢’、‘再賜一百萬錢’的士卒最後空歡喜一場,但絕大多數的士卒對此還是非常滿意的。
畢竟他們隻是打了一場仗,一日就賺到了大半石的米,粗算下來大概五六十斤,足夠讓家人吃上半個月,這已足以讓他們滿意。
而在此情況下,又有小道消息稱,周都尉為了確保參與作戰的士卒得到應得的賞賜,在李郡守與李郡丞二人麵前堅持己見,最終說服李郡守答應向參與西、東、南三處城牆的守卒發放近五百萬錢的賞賜,許昌的郡卒們頓時對這位周都尉肅然起敬。
不可否認,這位周都尉脾氣相當壞,待人接物都不如曾經的曹都尉和善,一不合心意就撤人職位,但是,這位周都尉言出必踐啊,近五百萬錢的賞賜,說分就分,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跟著這樣守信又慷慨的都尉,倒也不是一件壞事,不是麼?
不誇張地說,那近五百萬錢的賞賜一發,趙虞在郡軍中的威望一下子就提高到了與前都尉曹索平起平坐的地步,曾經那些僅抱著‘敢怒不敢言’態度的兵將,也逐漸對趙虞改變了看法。
“唔。”
麵對這些士卒的行禮,趙虞僅僅點點頭、招了招手,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下。
倒不是說他倨傲,他隻是為了‘維持人設’——由於是初來許昌,立足不穩,在權衡再三後,趙虞決定讓‘周虎’以強勢且強硬的態度入主郡軍,以震懾軍中‘曹索派係’,畢竟‘前山賊頭子’這個談不上好的頭銜,倒也能變相讓李郡守給予他更多的寬容。
那還等什麼?當然是立刻打壓‘曹素派係’,提拔願意忠於他的人咯。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即便如此,那些郡卒臉上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歡喜。
『那五百萬賞錢一發,周虎逐漸得到了郡軍的擁護,假以時日,掌控郡軍不在話下,宋郡丞與曹索等人想要奪回都尉之職,將這周虎趕出許昌,恐怕……』
親眼看著這一幕,陳朗心中微動。
片刻後,趙虞一行人便來到了都尉的廨房前,瞧見一名功曹吏正匆匆而來。
隻見那名功曹吏瞧見趙虞與陳朗,便立刻拱手施禮,口中說道:“都尉、長史,眾人已在您的廨房內等候。”
“唔。”
趙虞點點頭,帶著陳朗、靜女幾人邁步走向自己的廨房。
一會兒工夫,一行人便來到了廨房,隻見此刻在這間廨房內,荀異、田欽、廖廣、韓和、劉間四人悉數已到場,從旁還站著功曹書佐馮衠與幾名功曹吏。
稀奇的是,居然連西城門門侯王伉亦在場。
待看到趙虞與陳朗出現後,眾人紛紛抱拳行禮:“都尉、長史。”
“唔。”
趙虞點點頭,示意眾人在屋內入座,而他自己則繞過書桌坐到了主位。
“究竟……怎麼一回事呢?”趙虞環視屋內眾人,問道。
此時,田欽、廖廣等人等暗自觀察著侍立於趙虞身邊的靜女——直到前幾日他們才發現,這個與周虎帶著相同麵具且寸步不離的人,居然是一個女人。
倒也沒什麼惡意,他們就是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周虎的什麼人。
“咳。”
經趙虞發問之後,田欽率先將落在靜女身上的目光收回,朝著西城門門侯王伉抱拳示意道:“王門侯,你來解釋一下,如何?”
“是。”
王伉點點頭,起身朝著趙虞抱了抱拳,正色說道:“是這樣的,都尉,今日入夜後,大概酉時二刻前後,卑職當時在城上巡視,忽聽城下有幾人喚門,便將這幾人用吊籃帶到城上,不等卑職質問,那幾人便說他們是穎陰人,此番是特地來送消息……據這幾人所說,今日晌午之後,叛將項宣、嚴脩二人便分批帶兵南下,隻留下寥寥三千士卒把守城池,似乎是要偷襲穎陽,於是待入夜後,這幾人偷偷爬出城牆,來我許昌報信……”
他吐了口氣,指了指廖廣,又解釋道:“此等大事,卑職不敢做主,遂立刻稟告廖士吏……隨後的事,都尉都知道了。”
趙虞轉頭看向廖廣,後者點了點頭。
見此,趙虞思忖了一下,問道:“那幾個穎陰人何在?”
王伉會意,抱拳說道:“卑職已經將他們帶至都尉署,都尉可要傳喚他們?”
“唔。”趙虞點頭道:“你帶他們進來,我要當麵質詢。”
“是。”
王伉抱了抱拳,轉身走出了廨房,沒過多久,便帶著三名做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來到了屋內。
隻見王伉向三人介紹趙虞道:“在座的,皆是都尉署的官員,而這位便是周都尉,你三人且將對我所說的那些,原原本本告知周都尉,不可有半句隱瞞與誆騙!”
“是、是……”
那三名穎陰男子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旋即你一言我一語地將事情又說了一遍,與王伉此前所解釋的並無出入,隻聽得趙虞陷入了沉思。
『……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上下打量著那三名穎陰男子,趙虞皺著眉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