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鄴城的不少百姓被連夜征調,往城頭送物資,急促的腳步聲不斷自河畔走過,四周的火把在夜風下搖曳不定,沒人發現從已經乾涸的水道中逐漸出現越來越多的身影。
這些身影渾身泥濘,又在乾涸的水渠中,好似與四周的泥濘融為一體,如果不動的話,根本無人能夠察覺到這些人的存在。
“將軍,人已到齊!”負責清點將士數量的陷陣營將領找到高順,對著高順低聲道。
高順活動了一下身體,黏在身上的泥巴吧嗒吧嗒往下掉,抽出腰間的佩劍,朗聲道:“將士們,隨我殺!”
“何人!?”正在督促百姓搬運物資的鄴城守軍突然聽到身側有人高喝不由一驚,連忙舉起長矛想要看清來人。
“噗~”
破空而至的長劍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緊跟著在一群人驚駭的目光中,一個個渾身沾滿了泥漿的身影自乾涸的水渠中爬出,一個個拔出刀劍,見人便砍。
“妖怪~”黑暗中,陷陣營將士一個個渾身沾滿著泥漿,怎麼看都不像人,正在運送物資的百姓哪見過這般場麵,隨著混亂的尖叫聲,開始四散奔逃,周圍的鄴城守軍也被對方這副模樣給震得心裡發怵。
陷陣營的將士可不管那麼多,爬上岸來便是一通砍殺,將四周鄴城守軍殺散。
“通知主公,開始總攻!”高順抹掉了臉上摻雜著血水的泥漿,從那已經氣絕的鄴城守軍身上將自己的佩劍拔出來,對著身後將士道。
“喏!”將士取出火箭,但引火的火折子卻不能用了,當即從地上找到火把,將火箭引燃,對著天空射去。
火箭猶如流星般騰空,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分外刺眼。
正在指揮軍隊作戰的陳默看到那騰空而起的火箭,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對著身邊眾將道:“快,陷陣營已然入城,響號總攻,命馬超、龐德、張繡三將巡視三城,莫要走脫了袁氏家眷!今夜必破鄴城!”
“喏!”眾將聞言,紛紛應命,嘹亮的號角聲中,關中將士開始了總攻,護城河上的吊橋,繩索已經被拉斷,一架架衝城錘不斷的往城門湧去。
同一時間,鄴城敵樓上,審配和高乾也得知將士來報,城中出現一支妖物在城中作亂,這些妖物不懼水火,刀槍不入,如今正朝著東門處殺來。
“荒唐,鄴城何來妖物?”審配皺眉喝道:“定是敵軍在裝神弄鬼。”
“關中軍是如何進來的?”一旁高乾皺眉道。
是啊,關中軍怎麼進來的?
審配也有疑惑,但此時顯然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當即下令道:“集結城中將士,務必將這支潛入城中的賊軍繳殺!”
“喏!”那將領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高乾皺眉道:“正南先生怎知是關中軍潛入城中?”
“今夜那陳默頗為反常,進行夜戰本就怪異,方才那火箭將軍也看到了,恐怕是城中賊人與其聯絡的訊號。”審配沉聲道,今日陳默行為本就反常,他之前便有疑惑,如今卻是應驗了。
“鄴城四麵守的如同鐵桶一般,賊軍如何入得城來?”高乾還是有些不信。
審配無奈的看了高乾一眼,事情都發生了,還需要糾結這個問題麼?
“護城河下,又一水渠連通城內河道,方才有人跟我彙報水渠乾涸,應該是上遊河水凍結,護城河水位下降,致使暗渠暴露出來,我本已命人前去封堵河口,不想還是被對方搶先一步。”審配思索片刻後,大概明白對方如何進城了,當初鄴城擴建,審配也是知道有暗渠連通鄴城內部的,隻是沒想到陳默竟然能抓住這一瞬間的戰機,恐怕這暗渠之事,此前已經被陳默得知,否則對方應對根本不可能這般及時。
甚至這護城河乾涸都是陳默的功勞,不過這話,審配沒對高乾說,那樣更會妲己士氣。
“報~”
正在兩人商議將那水渠入口處徹底堵住時,一名將領急匆匆的過來,對著兩人一禮道:“將軍,城中那關中軍悍勇無比,我軍將士抵擋不住,如今已經殺奔這邊而來。”
城下已經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審配和高乾麵色一變,審配皺眉道:“他們有多少人馬?”
“人數不多,千餘人左右,但各個悍勇無比,我軍將士急切間難以儘數聚集到這邊,小隊人馬上去,根本遮擋不住,一個回合便被對方殺潰,這等軍隊,恐怕隻有當初鞠義將軍手下的先登將士方可匹敵。”那將領哀聲道。
說話間,喊殺聲自後方傳來,審配和高乾連忙帶著人馬來到城牆另一端往城下看去,正看到一支人馬朝著這邊殺來,鄴城守軍從四麵八方衝來,但這支人馬卻猶如衝入羊群的孟虎一般,而且不是一頭,而是一群,而且相互之間,隱隱結成戰陣,配合默契,鄴城守軍殺上前去,頃刻間便被對方吞入陣中絞殺,百人隊在其麵前,根本連反抗都做不到。
“放箭!攔住他們!”高乾連忙調來弓箭手,對方的目標直指城門,如今吊橋已破,城門若被對方打開,那東門就等於是失守了。
“將軍,我們的將士還在下方!”一名將領提醒道。
“顧不得這些了,若讓對方殺到城門下,鄴城危矣!”高乾怒喝道:“愣什麼!?放箭!”
“喏!”
將領咬了咬牙,揮動令旗,一排排弓箭手朝著下方不斷放箭,但陷陣營將士身上穿的都是板甲,如今又包了一層泥,箭簇射上去,很難給對方造成致命傷害,反倒是四周的鄴城守軍被箭雨射退,不敢上前,反倒給了陷陣營將士前衝的機會。
“快停下,弓箭手撤回,繼續阻擋敵軍攻城,你帶兩部人馬下去,務必擋住這支人馬!”審配見狀麵色一變,對著那將領喝道。
另一邊關中軍的攻城可是越發激烈,這邊抽調弓箭手去阻攔,已經使得關中軍不斷衝上來,眼看著便要失守,審配連忙讓高乾把弓箭手趕回去繼續禦敵,又讓人抽調兩隊兵馬下城去阻攔敵軍,同時又開始集結兵馬備戰,那關中軍驍勇無比,兩部人馬能夠阻擋一下,但要擋住卻是妄想,審配必須在這支人馬潰敗之前,在城門口組織一道新的防線。
“喏!”那將領答應一聲,點了人馬殺下城去,怒吼著迎向陷陣營。
“陷陣之誌!”高順舉起手中長劍,咆哮道。
“向死而生!”身後八百陷陣營將士一個個舉起戰刀,凶狠的迎向這支前來阻擋的兵馬,雙方猶如兩股對衝的洪流一般撞擊在一起。
“殺!”為首將領一馬當先,衝入人群,手中長槍狠狠地刺在一名陷陣營將士身上,槍杆上傳來的阻力大的驚人,對方胸口冒血,卻是凶殘的盯著他,一刀劈來,那將領連忙閃身避讓,卻已經有一名陷陣營將士等在那裡,在他避讓的瞬間,刀光閃過,將領身形一僵,頃刻間便被人潮湮沒。
兩支人馬在片刻的僵持之後,鄴城守軍便徹底被衝潰,陷陣營的悍勇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一個個目露凶光,哪怕身中數刀都絲毫不退,戰死方休。
這般氣勢,卻是鄴城守軍從未見過的。
審配也沒想到近千人的部隊敗的會如此之快,如此之慘,攻城的關中將士已經足夠悍勇,但眼前這支人馬顯然更加悍勇,他組織的防禦甚至來不及結成完整的戰陣便被洶湧而來的陷陣營將士衝潰,看著那如潮水般衝入城門洞的關中軍,審配舉起的手掌無力的垂落下來。
“守住城門,亮出我軍軍裝,開城!”高順並未一股腦衝進去,在清理完城門洞內的敵軍之後,便迅速命陷陣營將士守住城門四方,城牆上的將士想要衝下來,卻被陷陣營將士死死擋住,八名將士衝到城門處,撤掉頂在城門上的木柱,想要卸下木栓,但木栓此刻早已在衝城錘的轟擊下變形,城外的衝城錘並未停止轟擊,急切間難以拿下。
高順看了一眼喝道:“退開,讓他們轟斷便是!”
沒了守軍拿木柱抵擋,木栓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隨著陷陣營將士推開,但見隨著城外衝城錘的不斷轟擊,那木栓上的裂痕越發明顯,數息之後,隨著一聲巨響,木栓徹底斷開,衝城錘當先湧入,高順見狀,厲聲喝道:“陷陣營將士隨我殺上城去!”
這也是為了避免被湧進來的自家兵馬錯當守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殺!”隨著高順一聲令下,陷陣營將士開始朝著城上衝去,同時大量的關中軍湧進城中,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迅速占據要地。
城頭上,高乾一把拉住親自提劍殺敵的審配,厲聲道:“先生快隨我退往內城,外城守不住了!”
當下也不管審配願不願意,紅著眼睛帶著一支人馬殺出重圍,從另一邊城牆下去,直奔內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