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自袁紹入主之後,便開始不斷擴建,原本的城牆卻並未推倒,而是成了內城,雖然不及外城堅固,但也有好處,外麵那些攻城器械是無法在城內施展開的。
所以在眼見城池被破之後,高乾和審配等人迅速退往內城方向,想要借助城內狹窄的地勢來阻擋關中軍的進攻。
隻是外城已破,軍心已經潰散,此刻想要在混亂中聚集兵馬依托內城來擋住氣勢如虹的關中軍可不易。
“鄴城已破,爾等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主公有令,凡跪地投降者不殺,手無兵刃者不殺,老幼婦孺不殺,違令者,斬立決!”混亂的夜色下,將領策馬奔騰在大街小巷。
陳默此時入城,第一時間下達的命令卻不是殺敵,而是保民,城破之際,也是士卒最容易殺紅眼的時候,攻城時袍澤的傷亡積攢在心中的戾氣需要發泄,古往今來,有很多名將在破城之後會放縱士卒殺戮,這也是穩定人心的一個辦法,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曹操攻徐州時,可是屠了不少縣城。
先不從道德上去評價,但在軍心上,這一招是很有效的,因為在屠城的過程中,除了軍中需要的糧草,其他搶到的東西,都是歸個人所有,也是變相的封賞,但結果呢?就陳默所得的情報,到現在徐州對曹操依舊十分排斥,廣陵現在還掌握在陳家手中,明麵上是替曹操抵禦江東侵犯,但實際上,陳家在廣陵基本是聽調不聽宣的狀態。
就算拋開這些利益得失不說,陳默對於這種拿百姓給將士發泄的事情也是十分反感的,也正是得益於此,陳默攻占的城池,基本能保證民生完整,攻城的時候雖然費勁,但攻下來之後,治理起來卻相當順利,從河東到並州再到關中,陳默都是這般做的,效果嗎……中原大地飽經戰亂,滿目瘡痍,而關中卻是人口漸興,雖值亂世,但關中百姓與中原其他各地百姓相比,可說是過得最輕鬆也最富足的。
這些負責傳令的將領在城中來回馳騁,下達命令,而這些軍令,不但關中將士聽得到,城中頑抗的冀州軍以及冀州百姓也同樣聽得到。
多數百姓此刻縮在家中不敢外出,戰亂之中最慘的永遠是百姓,城中那些關中將領的傳話,讓這些人鬆了口氣,但並未因此便放鬆了警惕,畢竟這隻是命令,現在那些殺紅眼的關中將士能不能接受命令,尚在兩說之間。
而城中那些已經開始潰散的鄴城守軍自然更不必說,城池一破,原本鼓動起來的士氣隨著城池被攻破也徹底崩潰,不少人眼見關中軍殺來,立刻棄械請降,也有人慌亂的按照號聲的指示,退往內城繼續防守。
不少地方失了火,這場混亂的廝殺一直持續到天明,才漸漸歇止。
陳默入城時,城中零星的廝殺遠遠傳來,已經燃儘的房屋溢出的黑煙散落在城池的各個方向,但戰爭至此已經結束。
“主公,我軍將士已經占據了城牆、糧倉、府庫等要地,但那高乾與審配率領殘部退守內城,我等沒有攻城器械,一時間攻之不下。”張濟帶著一眾將官來到陳默麵前複命。
“能夠破城已然不錯,將軍廝殺一日一夜,想必也已疲累,先回去歇息,城中之事,我會處理妥當。”陳默邊走邊笑道。
“喏!”張濟答應一聲,躬身告退。
很快,高順帶著陷陣營將士找到陳默。
“末將高順,前來複命!”高順來到陳默身前,躬身便拜。
看著一個個身上鮮血和泥漿摻雜在一起,已經乾涸的陷陣營將士,陳默有些心疼,這一仗雖然成功破城,但陷陣營折損也是最嚴重的。
上前兩步,扶起高順道:“此戰能勝,將軍與陷陣營諸位將士功不可沒,且帶著將士們下去歇息,我已命廚工為諸位將士備了肉湯,吃飽了再睡,此戰,陷陣營為首功!”
“多謝主公!”高順與一眾陷陣營將士對著陳默齊齊一禮。
“去吧。”陳默摟了摟高順:“陷陣營這次折損嚴重,儘快給我補齊,三軍將士,任你挑選。”
“喏!”高順插手一禮,隨後帶著陷陣營將士告辭離去。
周圍不少將士都羨慕的看向陷陣營將士,經此一戰,陷陣營將士最低也要升個軍侯級彆的將官,但也隻是羨慕,畢竟陷陣營這份功勞是拿命換來的,孤軍入敵城,在敵軍的圍剿下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為大軍打開了城門,這可不是隨便一支部隊便能做到的,破城第一功,陷陣營當之無愧。
安排攻城將士前去歇息,城外的大軍開始入城,鄴城皇宮便在內城之中,內城不下,這鄴城便不算完全攻破。
陳默一路安排將士或去休息或是前去巡視城池,亦或者前去圍堵內城,將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數萬人的指揮,如今陳默已然嫻熟,調動起來不見絲毫滯塞,同時城中降軍也被陳默打散重編,挑選出人來擔任什長、伍長乃至隊率職務,這些職位並未讓關中將士擔任,而是直接從降軍之中挑選,無形中也是將鄴城守軍安撫下來,不說立刻便歸心,但至少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陳默才開始查看內城,沒能搶下內城是個麻煩,不過鄴城如今糧倉、府庫都在呂布手中,內城應該沒有太多糧草,所以陳默並未立刻強攻,而且城中的環境,也不適合強攻,內城城牆外都是民居,大規模攻城器械難以在這裡施展,雲梯、井欗就不用想了,哪怕是尋常梯子,也隻有那幾條路可以進攻。
站在城牆的敵樓上,陳默俯視著遠處的內城,不一會兒,荀攸帶著幾人找來了。
“主公,城中已經開始安民,殘存的冀州軍也已清除。”荀攸笑道。
“這幾位是……”陳默扭頭,看著荀攸身後的幾人,疑惑道。
“容在下介紹,這位乃是潁川名士荀諶,也是家叔。”荀攸將身後一人請出來,微笑道。
“原來是友若先生,慈明公當年在世之時,常聽慈明公說起,當初便想拜會,可惜時勢變幻,十年後才見到先生。”陳默微微頷首,荀諶也是荀家英傑。
“將軍之名,諶亦久慕之,隻恨無緣得見。”荀諶微笑著側身引薦道:“這幾位,皆是鄴城守將,願意隨在下一同歸附將軍。”
陳默笑著跟這些人頷首,如果是五年前,荀諶願意來投的話,陳默絕對掃榻相迎,而如今卻是勢窮來投,陳默雖然一樣以禮相待,但卻也沒有太大熱情,畢竟當初的自己是需要人才,而如今隨著陳默勢力、地盤越來越大,就是人才來投奔陳默,這境遇不同,態度自然也不會一樣。
“幾位來的正是時候,如今鄴城外城已破,但內城卻依舊被袁氏掌控,卻不知這內城之中還有多少兵馬糧草?”陳默將眾人帶回了衙署,微笑著詢問道。
“內城多為鄴城世家、豪族聚集之地,此外皇宮也設在內城之中,皇宮效仿當年洛陽,設有司隸校尉部、羽林軍校尉以及北軍五校,共六千人,此外還有衛尉所掌的一千兩百將士以及逃入城中的軍隊和世家私兵,如今這內城之中,少說也有兩萬之眾。”一名將領有些拘謹的回答道。
沒辦法,甚為降將,底氣不足,尤其是麵對著關中掌控者陳默,陳默的威風可不隻是他身上所顯露出來的氣勢,更重要的還是那赫赫戰功,牧野之戰以少勝多擊敗袁紹,不久前剛剛在朝歌擊敗了冀州名將韓瓊與張郃,鄴城這般堅城,隻用了五日便攻破,這赫赫軍威所帶來的氣勢,讓這些降將在陳默麵前有些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那糧草呢?”陳默詢問道。
“鄴城糧草,多屯於城北,如今已被主公占據。”荀諶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微笑著為陳默解釋道:“不過皇宮之中,應該還有些存糧,再加上各大家族的存糧,若取出來,也能支撐一些時日。”
陳默點點頭,這是個比較理想的結果,但事實上能否將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可就未必了,畢竟皇宮裡麵有宦官宮娥,各大世家豪族,也有自己的家眷要養活,不可能將全部糧草拿出來,而且外城已破,軍心上本就是一種絕望無助的狀態,必難持久。
“友若先生,如今這外城已破,內城糧草斷絕,不知可否說服城中守軍,開城投降?”陳默看著荀諶,詢問道:“畢竟這城中若是再起戰事,最終受害的,還是這鄴城百姓,這些人裡,應該有城中將士的家眷妻兒吧?能不打,便莫打了。”
“我等此番正是因此事而來,主公可還記得張顗此人?”一名將領笑道。
“記得。”陳默點點頭,他記性向來不錯,不久前剛剛交過手的人,怎會不識。
“此人如今便是內城西門守將,而且早有投效主公之心。”
“原來如此。”陳默點點頭道:“便勞煩諸位告訴他,若能助我攻入內城,可封關內侯,官升一級。”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