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相距姑臧不遠,快馬加鞭無非也就是兩日的路程,再加上李恪在李暠建世陵祭祖的時間,前後不過六日的功夫便就回了姑臧城。
李恪雖然人在外地,但心裡記掛著的一直都是涼州這邊的情況,李恪一回涼州行館便傳來了劉仁軌。
“臣劉仁軌拜見太子。”劉仁軌應詔而入行館,對李恪拜道。
李恪先命劉仁軌起身,而後開口便問道:“本宮走後,涼州這邊的情況如何?”
李恪所關心的涼州情況無非就是糧草之事,畢竟李恪這一去酒泉數日,現在涼州若光靠著州部的餘糧恐怕已經撐不下去幾日了。
劉仁軌回道:“太子放心,就在太子西行不過三日之後,涼州糧市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有糧可售了,隻是價格高昂,所供不足,尚還不可滿足全城所需,但就在今日早後,涼州市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糧食,已與往常無異。”
李恪聞言,稍稍放心了些,接著問道:“那現在州部的存糧還有多少?”
劉仁軌回道:“還有六萬多石,此前來州部買糧的人倒還多,但隨著糧行也開始放糧,今日買糧的百姓已經越發地少了。”
此前整個涼州城隻有府衙在售糧,全城百姓無論遠近都得來府衙購糧,其中多有不便之處,但隨著涼州各世家門閥開始放糧,百姓的選擇也就多了起來,自然也就就近購糧了,不會再往府衙跑。
李恪道:“如此便好,既涼州糧市已開,慢慢地州部這邊的糧道便可停了。”
劉仁軌對李恪道:“眼下的情況雖是如此,大體已經無礙,但外麵的糧價太高,價高傷民,長此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
李恪問道:“現在外麵的糧價是多少?”
劉仁軌回道:“和太子之前定的一樣,都是常平價的兩倍多,若隻十來日倒是還好,怕隻怕時日久了,價高傷民,涼州百姓也吃不消。”
糧食不是彆的,無論是將相王侯還是尋常百姓,都是一日離不開的,若是糧食售了以往兩倍,涼州城的尋常百姓確實難以支撐。
李恪想了想道:“再給他們幾日的甜頭吧,本宮再給他們三日的時間,三日內你需遣人仔細記下城中每家正在售糧的糧行,摸清他們背後的底細。待三日後開始勒令涼州各處糧行不得虛高抬價,恢複以往的糧價。”
涼州各處糧行在此時急著開倉,無非就是看中了其中的利潤,李恪給他們幾分甜頭嘗嘗也在情理之中的,至於李恪要劉仁軌遣人查明涼州各家糧行的情況和底細,便是為了防止在日後壓降糧價的時候各處糧行再在背後使亂而已。
李恪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對劉仁軌道:“三日後,待壓下涼州糧價後你便用之前售糧所得的銀錢再買回糧食,在秋收後充當夏糧送去長安,如有多出十萬石的,便可存入涼州府庫,已備不時之需。”
之前為了解燃煤之急,李恪扣下了本該送往長安的夏糧,轉而賣於了涼州百姓。如今糧危已解,夏糧早晚還是要送往長安的,與其從其他地方調糧平添麻煩,還不如就在涼州購糧,轉運長安了。
李恪所言自然是在為大局考量,但劉仁軌聽了李恪的話卻笑道:“太子如此作為雖是穩妥,但如此一來,可就把涼州門閥得罪了個乾淨,隻怕涼州各家中抱怨太子的聲音可越發地多了。”
在旁人看來,李恪是最先抬起涼州糧價的人,而且是調用武威倉的軍糧抬起的糧價,可就在各家開始放糧,李恪也賺了個盆滿缽滿後竟就開始限製糧價了,還要回購糧食,這任誰都會覺得李恪是有意為之的,既賺了利,還要博名。
李恪也笑道:“動了他們的糧利隻是其一,日後本宮要動的還多,他們要抱怨便隻管抱怨便是了,本宮何曾在乎過他們的想法?”
李恪此來涼州,本就是為蘇定方張目,與涼州各家為敵的,區區幾分糧利比起李恪盯上他們的東西還要小的多,日後相爭隻會鬨地更加難看,若是李恪擔心開罪他們,李恪就不會來此了。
劉仁軌對李恪道:“太子雖是國儲,地位尊崇,自然不虞這些關隴門閥,但有些事情太子還是早做準備地好。”
李恪聞言,回頭看向了劉仁軌,問道:“正則說的可是武威倉的事情?”
劉仁軌回道:“正是此事,太子雖然隻是佯開武威倉,但此事已經在涼州鬨開了,長安那邊想必也快得到消息了,太子若不早做準備,恐怕到時被動。”
李恪笑道:“哈哈,正則有心了,不過你也不必憂心,長安城那邊本宮已經打點好了,隻等消息進京,本宮成為眾矢之的,叫那些跳梁小醜群起而伐之了。”
李恪的意思雖不曾和劉仁軌明說,但劉仁軌隱約也能猜到李恪的目的,李恪這是要借武威倉之事以自己為餌,騙的那些人上鉤。
劉仁軌問道:“不知太子何時?”
李恪回道:“也就這幾日內的事情了吧,本宮私開武威倉,高價售糧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進長安了,本宮還是早些回去地好。”
李恪身為太子,國儲之重,自然不可離京太久,現在皇權和世家的府軍之爭已經自地方轉移到了朝堂,李恪多留涼州已無意義,自然還是早些回去地好。
劉仁軌拱手道:“既如此,那臣就在此祝太子旗開得勝,得償所願了。”
李恪道:“那便借正則吉言了,不過本宮不日便當,京中的事情本宮是不甚擔憂的,本宮擔心的是涼州這邊的情況,本宮走後,涼州這邊還需正則好生照看著。”
劉仁軌應道:“太子儘可寬心,涼州這邊有大將軍、裴行儉還有末將在,必保無虞。”
對於劉仁軌此言,李恪倒還是頗有底氣的,關隴門閥雖然難纏,但李恪擺在涼州的班底也不是紙糊的,蘇定方、劉仁軌、裴行儉,大唐未來主司經略西北的三任主帥,單獨挑出去,無一不是名震當時的人物,李恪自不擔心。
李恪道:“眼下無論是備戰吐蕃還是打壓關隴門閥,涼州都是第一要地,朝廷重涼州已是必然。涼州刺史謝叔方不過中人之姿,在涼州刺史的位置上必是坐不久的。本宮本欲保你為涼州刺史,但你資曆太淺,恐百官不服,隻得作罷。你在此先好生做著,待你有了政績,本宮再向父皇舉薦。”
“臣謝過太子,臣必不負太子所托。”劉仁軌聞言,當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