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兒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完顏福興的方寸,特彆是李師兒與葉青一同出現在城牆上的一幕,讓完顏福興的心不住的往下沉,而對於金國境內形勢的猜測也是越發的嚴重跟感到害怕。
自從完顏璟身死皇宮、李師兒逃亡以來,雖然金國很多人都知道李師兒還活著,包括很多人也清楚,李師兒必然是被葉青保護在身後,可這些不管如何,在沒有親眼見到前,都不過是猜測而已。
雖然明知道李師兒在葉青手裡,會對金國以及完顏珣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威脅,可這些終究都隻是猜測,自然也就給完顏珣、完顏福興的心頭保留著一絲李師兒已經意外身死的希望。
更何況,雖然葉青一直以來也承認李師兒就在燕京,就在葉青的身邊,可李師兒終究是沒有公開露麵過,這也就使得完顏福興還是完顏珣也好,即便是明知李師兒的存在,但因為沒有見到過真人,所以心理上的壓力還沒有那麼大。
可如今,完顏福興親眼見到了李師兒,而且還親眼看到了葉青伸手攬住了李師兒的腰肢!
城牆上這短暫的一切,說明了什麼,背後又隱藏著什麼樣的信息,這對於完顏福興而言可是最為可怕的。
想著剛剛城牆上看到的那一幕,完顏福興則是越想越後怕。
葉青攜著李師兒出現在了邊陲小城耽羅,這是否意味著……葉青已經完全把李師兒的身份公之於眾?是否意味著,金國境內如今的形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不然的話,葉青跟李師兒瘋了不成?不去理會會寧府有可能的幾路大軍壓上,竟然有心思跑到這邊陲小城的城牆上玩起了曖昧?
除非是……除非是金國境內的大局已定,所以才使得葉青有閒心帶著李師兒四處招搖,而之所以如此做,葉青無非就是想要利用李師兒金國皇後的身份,來為自己拉攏各城各地的官員!從而使得葉青能夠更為輕而易舉的吞並整個金國吧?
所以……葉青來此的目的?不言而喻。所以,如今金國的形勢,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所以,是不是意味著會寧府對遼陽的進攻,已經是大勢已去,被宋廷在遼陽占據了上風呢?
這些可怕的念頭與猜想,一直在完顏福興的腦海裡飄蕩,而正是因為完顏福興的六神無主,使得整個駐紮在城外的兩萬大軍,都因為完顏福興的慌亂與焦慮,從而忽略了他們大營兩側的動靜。
周平率先率軍從完顏福興所在的大營側翼三五裡的地方繞過,隨即是乞石烈白山、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三人,同樣是率領各自麾下精兵,從完顏福興的兩翼迂回了過去。
邊陲小城的耽羅城牆上,火把依舊把整個城牆照耀的如同白晝,而時不時的依舊是有大量的人影在城牆上來回走動。
葉青與李師兒等人則是一直留到了深夜,甚至是在夜風中趕到了刺骨的寒意時,這才走下了城牆。
張寶德根本不清楚葉青為何會有此雅興來城牆上,而且還點燃了如此多的火把用來照明,不過張寶德在看著葉青忽然摟住李師兒的腰肢時,腦海裡則是突然冒出了一個詞:烽火戲諸侯。
幾乎每個人都清楚這個典故的意思,飽讀詩書的張寶德自然是更不例外,雖然明知道把此刻的葉青與李師兒比作周幽王與褒姒有些牽強,但如今的宋廷燕王,其地位恐怕也與那周幽王不相上下吧?何況,這位燕王的手裡,還有著讓人敬畏的數十萬大軍,試問誰敢與之爭鋒?所以這一點兒上,葉青還穩勝周幽王一籌。
至於李師兒是否像褒姒那般貌美,畢竟時間久遠的關係,讓人無從考證。但張寶德相信,就算是褒姒再美貌,恐怕這個燕王妃在美貌上也會不遑多讓,甚至是……還要略勝三分吧?
畢竟,褒姒的美隻存在於傳說與書籍上,而李師兒的美,張寶德可是親眼所見。
在假的周幽王與褒姒從燈火通明的城牆上,再次向著張寶德這邊行來時,張寶德那雙原本一直放在李師兒身上的眼睛,立刻是低下來望著地麵。
張寶德不知道,此時此刻在這個邊陲小城裡,如今就隻剩下了兩百多人的守軍,更不知道與自己已經在耽羅相處了一些時日的周平等人,早已經帶著兵馬悄悄離開了耽羅。
同樣,李師兒也猜不透葉青今夜舉動的目的是什麼,加上葉青幾次三番主動跟她接近的曖昧,一度讓李師兒以為,葉青或許真的隻是想要帶著自己欣賞著邊陲小城的寒涼夜色。
如張寶德的心思幾乎一模一樣,當與葉青轉身向城門樓這邊行來,感受著夜風中微涼的寒意,以及耳邊響起葉青示意賈涉等人,更換一些快要燃燒完的火把的時候,李師兒的腦海裡,也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了烽火戲諸侯的典故。
雖然葉青更換火把是為了給城牆照亮,不過李師兒更願意相信,就像葉青把自己的大襖脫下來給自己取暖一樣,或許葉青之所以如此更換火把,也是為了自己取暖吧?
所以即便葉青點燃火把、更換火把不是為了博自己一笑,而自己雖然也不是那褒姒,不過眼下的情形,與周幽王、褒姒的情形多少還是有些相似不是嗎?
低頭時不時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而當時針指向十一點時,葉青這才滿意的仰頭望著滿天星鬥的夜空長籲一口氣,而後這才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張寶德聽到葉青的話,立刻便飛快的率先跑下城牆,開始與親衛隊的其他兵士,幫著葉青調轉馬車,搬出馬凳來,殷勤的討好著從容走下城牆的葉青與李師兒。
賈涉並沒有隨著葉青的馬車離開,而是把護衛葉青與李師兒安危的差遣,在葉青點頭同意後,交給了賈金葉與馮璋哥兩人,而他自己則是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十個親衛兵士,與周平留下來的五百破陣營兵士留在了城牆上,時刻觀察著城外的動靜。
今夜的一切仿佛都透著一些古怪,李師兒在與葉青再次坐上馬車後,才意識到,葉青今日帶自己登上耽羅城牆,絕不是真的為了欣賞耽羅的夜色。
回到新宅下車的時候,麵對李師兒的疑問,葉青隻是淡淡的笑了下,而後一邊往住所裡走,一邊說道:“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說明你還不算笨。”
李師兒扭頭看著麵帶微笑的葉青,鼻子不由的冷哼一聲,而後便率先往宅子深處走去,而葉青則是看著李師兒離開,這才轉過頭,跟張寶德等幾個耽羅城的官員道謝,甚至是親自目送幾人離開後才返回了這座宅子。
回到這座新宅,先是跟賈金葉、馮璋哥等人交代了幾句,這才獨自一人往後麵的宅院裡走去。
李師兒的房間亮著昏黃的燈光,太監靜靜的守在門口,就如同當年在金國皇宮時那般一模一樣,任由風吹雨打,不曾變過。
同樣,這些年來,不管是李師兒顛沛流離,還是落魄逃亡,亦或是寄人籬下時,這名太監與宮女,在心裡一直都把李師兒作為當初的皇後一般看待,任何時候都從來沒有失去了當年他們進宮時學到的那些上下尊卑的儀禮。
當宮女端著水盆走出來的時候,看到葉青正站在院子裡望著那亮著燈光的窗戶時,先是被嚇了一跳,而後這才急忙放下手裡的物事,跑到葉青跟前行禮。
葉青回頭看了看應該屬於自己的房間,冷冷清清,甚至連燈光都沒有點亮,而再看看李師兒的房間,則是顯得那麼的溫馨與安寧,隨即不由的低頭笑了笑,恐怕這是李師兒故意不讓她的宮女、太監幫自己做這點兒小事兒吧。
正待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時,對麵的門簾再次被掀起來,太監先是對著掀開門簾的李師兒行禮,而後臉上微微帶著一絲笑意,偷偷望了一眼葉青後便急忙低下頭。
看著掀開門簾後,倚在門框上抬起自己的下巴,有些挑釁意味的李師兒,葉青無奈的搖頭笑了下,道:“若是你手裡再有一把瓜子,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李師兒一愣,顯然沒有明白葉青所說的話是何含義,當然,以她的知覺還是能夠感到,葉青的話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你什麼意思?”李師兒站直身體問道。
葉青笑著道:“你自己想。”而後便繼續轉身往身後自己的房間走去。
站在門口的李師兒,神情疑惑的看著葉青邁入對麵黑漆漆的房間,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明白葉青那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再次依靠著門框,歪頭對那太監問道:“你知道他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太監恭敬的彎下了腰,搖頭著頭:“奴婢不知、奴婢不敢說。”
“那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敢說啊?”李師兒蹙眉問道,而後看著跟隨她多年的太監的表情,瞬間明白,太監顯然是知道,隻是不敢說罷了。
“說吧,我不會怪你的,就算不是好話……冤有頭債有主,也該是找他算賬才是。”李師兒一邊說,一邊就作勢擼起袖子要去找葉青算賬。
太監看著李師兒的樣子,心裡頭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表麵上還是正色說道:“回皇後,剛剛燕王那句話……盼兒小姐最是明白。”
“趙盼兒明白?”養尊處優的李師兒,哪裡會知道,剛剛自己依靠著門框、自以為風情萬種、誘人心神的樣子,在葉青看來就如同站在門口攬客的老鴇子似的。
不過趙盼兒也足夠聰明,在那太監的提醒下,沿著趙盼兒這條線,瞬間就明白了葉青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於是,趙盼兒立刻是杏目圓睜:“葉青你給我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李師兒就三步並做兩步衝向了葉青的房間,而葉青的房間內,葉青剛剛抹黑彎腰點燃了在耽羅城實屬珍貴的蠟燭,剛一直起身回頭,就看見李師兒風一樣的衝了進來,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外麵的太監與宮女,先是聽到房間裡傳來李師兒的理論聲,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透過昏黃窗戶的投影,看到兩個人影越來越近,最後好像是緊緊的抱在了一起,仿佛合二為一變成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