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燕京至渝關至少有四五百裡的路程,一路上就要在近十個地方停歇,加上李師兒刻意的搗亂延緩,使得葉青一行人幾乎每次都是在太陽落山之後,才堪堪趕到想要經停的地方。
三千人的破陣營加上兩百人的親衛,便是葉青這一行的主要兵力,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隨行,這一路上與宋廷大軍或者是葉青毫無交集,率領著幾十名護衛緊緊守護在李師兒的馬車四周。
從金國逃亡至渝關時,李師兒的身邊不過是剩下了七八人,而在燕京待了一些時日後,李師兒的麾下不知何時起,就已經變得“兵強馬壯”。
李師兒也好,完顏陳和尚幾人也罷,自出燕京城後,也沒有向葉青解釋過他們多出來的近百人騎兵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李師兒相信,即便是他們不說,葉青恐怕也能夠猜到。
落日餘暉下,眼前不遠處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已經隱約可見,破陣營撒出去的斥候在不算寬敞的官道上來回飛奔,揚起一條條土黃色的黃龍灰塵。
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一路上已經隱隱看到諸多綠意漸漸鋪滿整個大地,裸露出黃土的土地之上,時不時能夠看到種田下地的百姓,同樣是身披落日餘暉,寧靜祥和之下則是勞累了一天的疲憊身形。
看著大軍經過時,那些百姓或者是趕路的遊人過客,早早便為他們這一路大軍讓出了整個官道,從而不得不牽著牛車、驢車閃避到了路邊的農田裡。
大軍過後留下的塵土飛揚、漫天灰塵絲毫也無法阻擋他們對於這支大軍的好奇,任由的風塵仆仆的塵土迎麵襲來,也依舊是一眨不眨的望著那威武大軍的背影。
紅底黑字的旌旗在大軍中隨著落日飛舞,上麵的葉字如同遊龍一般像是要在下一刻破旗而出,識字的遊人過客心頭了然,隨著宋廷大軍占據了燕京,把金人趕至渝關以外後,眼下他們腳下的土地就已經易主姓趙。
田間地頭躲避的百姓,雖然眼睛裡充滿了對這支大軍的敬畏,但神情的茫然還是暴露了他們的“無知”,即便是到了如今,他們還依然被蒙在鼓裡,對於剛剛擦肩而過的大軍根底,到底是宋廷還是金國的大軍,竟是有些分辨不清楚。
前些時日偶爾聽過有人說起金廷與宋廷在燕京打了一仗,也有人有先見之明的認為這天下要易主姓趙了,可到頭來,玉縣周遭或者是整個灤州轄下卻是從沒有發生過兩軍交戰的情形,隻不過是有一段日子,途徑的各路大軍極為頻繁,但也不過是那幾個月而已,再往後整個灤州也就再次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而至於這天下的主人到底是姓趙還是姓完顏卻是不了了之。
百姓顯然對於這些並不是很關心,畢竟那些兵馬途徑的兵馬並未在此打仗,也沒有哪一支路過的大軍破壞他們寧靜貧苦的生活,所以關於這天下的主人到底是誰的問題,也就在溫吞水的日子裡被他們拋擲在了腦後,田地裡今年莊稼的漲勢與收成,顯然更值得他們關切一些。
在玉縣不過是短短一夜的休整,在第二日李師兒的磨磨蹭蹭下,朝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跑了出來,李師兒才不情不願的跟隨著大軍繼續趕路。
到玉縣已經算是走過了一般的距離,而到達灤州城的話,就算是距離渝關不遠了,而葉青他們選擇的路徑,並沒有像當初前往西京馳援完顏璟那般專門選擇崎嶇難走的小路,這一次則是選擇了康莊大道,在李師兒看來,葉青之所以如此,無非就是想要通過這一支宋廷的兵馬,昭告天下如今這片疆域已經是宋廷的疆域。
在州城灤州經過了三日的休整,而後葉青才再次啟程,灤州知州、同知等各級官員,也因而在葉青休整的三日時間裡,得以有機會見到這位早已經如雷貫耳的燕王。
所以也就抓緊了這短短的三日時間,既是像葉青陳述著如今灤州境內的民生,也傾訴著如今他們所遇到的種種苦難阻礙,總之無非就是沒有遭受過戰火的灤州境內,雖是一片和諧景象,但這些全都是因為他們這些官員的功勞,才得以讓灤州境內得以保持太平。
這期間李師兒曾經差遣完顏陳和尚找過葉青一次,但葉青根本沒有理會,而是差遣了跟前的賈涉去與之交涉,最後由賈涉出麵拒絕了李師兒想要在灤州繼續逗留的要求。
灤州身為從渝關進入金國前的最後一座大城,自然是要比他們途徑的其他州縣要熱鬨繁華許多,加上從沒有被戰火波及過,所以眼下的灤州要比渝關等地更適合李師兒他們逗留。
可在葉青看來,灤州雖然是一座大城,但因為沒有駐軍的緣故,所以自然就不適合或許內心裡還有些小九九的李師兒,做長時間的逗留。
離開灤州城繼續向東,風和日麗的天氣下,仿佛使得整個天地因而都廣袤了幾分,隨著越來越接近渝關大後方的最後一座重城盧龍時,好像鼻尖已經能夠嗅到北地海域獨有的海洋味道。
盧龍城因人名而生,相傳當年的大帝秦始皇在巡遊至此地時,專門差遣了盧生、韓終等人入海求仙尋找長生之道,從而在得名秦皇島之前以盧龍為名。
聽到葉青如此解釋盧龍之命的由來時,在身後馬車上被近百金人騎兵守護的李師兒嗤之以鼻,向來不喜漢人用這些典故、傳說來命名城池之命的她,對於這種以傳說、典故而命名,又經由葉青之口解釋的故事,更是覺得頗為諷刺以及不屑一顧。
在李師兒看來,葉青更是想要通過這番言語來定義渝關以西都乃是宋廷之名正言順的轄地,所以在她看來,或許過了渝關以後,葉青還能夠用各種也不知是滿口胡謅的傳說、典故來證明渝關以外的地域,也都是宋廷名正言順的疆域。
盧龍距離關口渝關不過數十裡地,金廷統治之時,這裡便是一個重要的駐兵之地,雖然不像如今這般被宋廷更加加以重視,但向來身為連接關內、關外樞紐的渝關,在金廷遷都至燕京後,也是一直都不曾被金廷忽視過。
隻是因為過了渝關之後依舊是金廷轄地,所以即便是有駐兵把守,但更多則是象征性的意義,以及對於燕京之地源源不斷輸出兵員的兵營。
隨著耶律月開始動身前往安西時,耶律乙薛便已經開始從安西再次返回渝關,相較於葉青這一路上因為李師兒拖慢了行程,耶律乙薛則是如同兩肋生翼,近千裡的路程耶律乙薛便隻帶著自己的百人親衛一路疾行,竟然是在葉青到達盧龍的前一天率先趕到了盧龍。
葉青一行人在進入盧龍時,耶律乙薛已經率著盧龍城的各級官員在簡易的城門口相迎,落日的餘暉下,葉青甚至連馬車都沒有下來,隻是在耶律乙薛靠近馬車後,掀開車簾低語了幾句,而後便在盧龍城其他官員臉上帶著失望之情下,緩緩駐紮進了盧龍城。
相比較於耶律乙薛並沒有想要在葉青跟前表現的心思,以及耶律乙薛已然成為燕王的心腹事實,盧龍的官員自然是想要在燕王到達此地時,能夠第一眼見到燕王。
就算是無法在城門口跟燕王說上哪怕一句話,但最起碼也能夠在燕王麵前混個眼熟不是?
可燕王他老人家在抵達盧龍城城門口後,竟然是連馬車都沒有下,隻是跟自己的心腹低語了幾句便開始進城,這讓已經苦苦守候多時,在心裡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草稿,盤算斟酌著在見到燕王後,如何能夠在簡短的寒暄中給燕王留下深刻印象的官員,自然是大失所望。
盧龍知州與通知則都是姓完顏的金人,但卻是有一個極為有意思的現象,那便是不管是灤州的知州、同知還是這盧龍的知州、同知,雖然都是金姓官員,可卻都是自有出生在宋地,讀的是宋人書院推薦的書籍,考的是宋廷的科舉,就如同金廷治下的漢人官吏一般,雖是漢人的身份,但卻是金人的官吏。
宋人在金廷為官本就不是新鮮事,特彆是自金廷把宋廷趕至淮河以南後,而在宋廷為官的金人,最初可謂是鳳毛麟角,但隨著宋廷突然崛起,葉青勢如破竹的北伐收複失地起,金人在宋廷為官的官吏也就漸漸多了起來,從一開始的鳳毛麟角到如今的見怪不怪。
顯然讓金人在宋廷轄地為官也是刻意之舉,特彆是在占據了燕京城,以及燕雲十六州,包括渝關以內的各州城池後,葉青這種刻意之舉更是刻意到了極致。
完顏、耶律兩大金、遼姓氏,在葉青的刻意之下,幾乎占據了渝關以內各州城官吏的半壁江山。
耶律乙薛早早就差人置下的兩座宅院,一座成了葉青如今的下榻之地,一座自然就成了金人皇後李師兒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在盧龍的居所。
盧龍城規模算不上很大,在中原頂多算是一個中等城池,但就是這麼一座城池,在走入這座城後,滿眼可見的除了百姓,便是一些兵卒。
甚至就像是盧龍百姓所言那般,這裡的駐軍人數都要比百姓多了,雖是一句玩笑話,但不可否認,在宋廷把渝關作為重要關隘後,與渝關唇齒相依的盧龍,也就成了駐守渝關大軍的兵員所在地。
渝關顯然絕非是隻有一支大軍駐守,而是與其他大軍輪番駐守,所以從渝關撤下來後的大軍,自然就會在盧龍休整,或者是從渝關再次調往其他放與其他地方的大軍換防。
從宋廷這樣的調動動作,就能夠看出來,無論是宋廷還是葉青,對於渝關的重視程度,可謂是遠遠超過了之前的金廷對於渝關的重視程度。
盧龍知州、同知二人被葉青示意耶律乙薛留了下來,其餘的官員則是被遣散回府,一個個神情失望但又無可奈何,被留下的知州完顏刺、同知完顏海達心頭自是一陣驚喜與興奮。
當然,這也是在他們二人的預料之中,身為盧龍的一把手與二把手,若是也無法得到燕王的接見的話,那麼這就有些太不符合官場之道了。
安撫使耶律乙薛帶著完顏刺、完顏海達兩位金姓宋廷的官員,向著這座他們之前花費了近兩個月心血的宅院深處走去,雖說當初修繕這座府邸宅院時,不管是完顏刺還是完顏海達就已經對這座府邸的一草一木、一門一窗都一清二楚,但今日在燕王入住後再次走進來,竟然是讓兩人在心頭,對這座府邸多了一絲莫名的陌生感跟敬重感。
完顏刺與完顏海達時不時的目光越過這座府邸的上方,向著左側的另外一座府邸的上空望去,兩人都有些好奇那座府邸裡的情況,更為好奇入住那座府邸的金廷皇後李師兒,為何要跟宋廷的燕王來到此地,而且還要更多的時間居住在此。
兩人的心頭,雖然也會有一些“其他”想法,但如今兩人,自然是不敢把心頭那自我感覺稍微有些齷齪的想法告訴旁人,隻能是期望著通過接下來李師兒在盧龍的一舉一動,來印證他們的猜測,以及這金國的皇後與燕王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不是真的就像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跟著耶律乙薛走進由他們二人親自監工修繕的大廳,外表並不顯得風塵仆仆的燕王已經在上座含笑望著二人,二人緊忙跟著耶律乙薛行禮,隨即便被看起來平易近人、一臉微笑的燕王走到跟前扶住了手臂。
“謝燕王……。”完顏刺與完顏海達兩人異口同聲,心頭激動的說道。
“二位大人坐。”葉青含笑說道,一旁同樣是由兩人精挑細選的丫鬟,立刻腳步輕盈的走過來,給兩人奉茶。
看著比他們想象中要年輕很多,麵容也不像是他們想象的那般凶神惡煞的燕王,兩人的心跳依舊是很快,心頭多少有些忐忑的僅用半個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謹慎小心的看著走回主座的燕王。
“兩位大人今日也在城內最好的酒樓備好了宴席為您接風洗塵,而且這座宅院,也是兩位大人花費了近兩月的心思專門為您準備的。”耶律乙薛看了一眼坐在那裡忐忑不安的兩人,站在葉青的一側笑著說道。
“兩位完顏大人有心了,這番好意本王自然是要領情的。”葉青笑著點頭對完顏刺跟完顏海達說道。
完顏刺跟完顏海達急忙起身像葉青表達謝意,就好像是葉青要宴請他們,而非是他們宴請葉青一樣。
“那要不要……。”耶律乙薛有些遲疑的看著葉青問道。
“差人過去告知一聲便是。”葉青的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對葉青已經是相對了解的耶律乙薛,立刻明了的點點頭表示明白。
隨即耶律乙薛看著完顏刺與完顏海達,不等耶律乙薛說話,兩人便再次起身,由完顏刺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還請燕王贖罪,請容許下官與完顏大人先行告退,去準備今晚的宴席。”
葉青含笑點了點頭,嘴裡說著辛苦兩位大人了,完顏刺與完顏海達也是嘴上連番可套著應該的應該的,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他們“熟悉”的大廳。
隨著兩人離去,耶律乙薛也隨手揮退了廳內的幾個丫鬟,在幾個丫鬟離開後,耶律乙薛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看著葉青想了下後說道:“末將在安西那邊與李橫李大人已經合計好了,公主殿下過去後……李橫大人也會在公主殿下麾下再加派一支大軍,但若是徹底杜絕不讓殿下出西平府,末將跟李橫大人的意見一樣,恐怕很難!”
“這也是在我預料之中的事情,不過還是希望李橫能夠彆太縱容她,免得著了鐵木真的算計。”葉青有些憂心的說道,耶律月雖然說是嘴上答應的極為爽快,但他豈能不知道,這些年耶律月即便是不說,但心裡頭對於蒙古人的恨,卻是一點一滴都沒有減少,相反,隨著宋廷如今對於金國的打壓,反而是讓耶律月想要報複蒙古國的心思更重了幾分。
“李橫大人對於那興慶候李安全……恐怕就沒有那麼多好臉色了,末將與李安全一起到了安西後,李橫大人就沒有給過李安全好臉色,而且李安全在去了安西之後,比起在您身邊來確實是要猖狂了幾分,恐怕就是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對我們還有些用處,特彆是對於蒙古人的牽製作用,讓他甚至……有些不把李橫放在眼裡。”耶律乙薛有些憂心的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葉青聽出了弦外之音,耶律乙薛的語氣跟不滿,其實就已經表明了其對李安全的態度。
“末將以為當棄則棄!末將在安西時影響力無法與李安全相比,但如今既然公主殿下去了安西,那他李安全的那點兒對於蒙古人的牽製力,以及對於夏國殘餘的影響力……恐怕也就不足為重了吧?”耶律乙薛問道。
“話雖是如此說。”葉青捏著自己帶著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可若是過於貿然的話,就不怕引起夏國遺民對於我們的反彈嗎?所以就算是你與李橫合計了一些什麼,可還需要謹慎行事才行,否則的話將會反受其害。”
“您說的對,但如今……。”耶律乙薛也開始學會在葉青跟前賣弄小聰明了,看著葉青那平靜的神情,斟酌琢磨了下後說道:“李橫大人還是想要知曉燕王您的意思,若是燕王同意的話……。”
“小心一些便是了,切莫鬨出大的動靜來,當然最好的法子還是,讓夏國遺民能夠對李安全感到厭惡痛恨才行,如此才能夠把李安全僅剩下的作用都利用到了。”葉青深思熟慮後道。
耶律乙薛愣了一下,隨即明白葉青的意思,不自覺的伸出大拇指說道:“還是燕王……厲害。”?看著大概本想說自己陰險,最後改為厲害的耶律乙薛,葉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告知李橫,就說我同意了便是。”
耶律乙薛點點頭,而後才繼續問道:“燕王打算何時動身前往金國?”
“不急,明日先陪我去渝關看看,而後我們再前往金國。”葉青想了下說道。
渝關作為如今在拿下金國前的最重要的關隘,自然要在前往金國前去視察一番,當然,除了看如今的渝關是否能夠抵禦可能的金國反撲外,還要看看那裡駐守的大軍,是否值得與一半的破陣營調防隨同自己前往金國。
一半的破陣營與耶律乙薛麾下鎮守渝關的部隊換防,除了有意讓耶律乙薛麾下所謂的遼軍,能夠更深入的參與宋廷對金國壓迫,也是為了能夠讓這支大軍更快的與其他宋軍融為一體。
當然,除了這一部分原因外,葉青也不得不防在他進入金國後,金國會選擇以卵擊石的攻渝關,從而造成自己的被動。
所以放一半的破陣營在渝關,對於葉青而言,就等同於在與金國談判時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畢竟,盧龍的李師兒對於金帝完顏珣而言,若是冒險能夠搶回金國,那麼即便是到時候葉青再翻臉,對他來說都值了。
“燕王大可放心,末將在昨日回到渝關後,就已經精心挑選了兩千人隨您北上金國。”耶律乙薛對此毫無異議,一千五破陣營的人馬換駐防渝關的兩千人馬,不管怎麼著他都不虧。
何況回來的路途中,在與耶律月相遇時,耶律月也已經向他透露了複遼一事兒早已經徹底不存在,即便是跟蒙古人交鋒,也隻是為遼國報仇而已,複遼一事兒早已經絕無可能。
這一路上耶律乙薛也想過複遼一事兒的可能性,但眼下的局勢於他們遼國殘餘而言,顯然是幾乎沒有可能性。
葉青大舉西進安西都護府,其目的隻是為了牽製蒙古人,真正的用意還是為了奪取金國這塊置在嘴邊的肥肉。
而即便是葉青能夠在蒙古人的眼皮子底下拿下金國這塊肥肉,按照耶律月知道的消息,接下來葉青則是會選擇投桃報李,利用金國的大軍來攻高麗,其一是名義上的為了給完顏璟報仇,給李師兒與金國上下一個交代,其二自然是為了消耗金國的戰鬥力,從而使得金國在歸於宋廷之後,謀反複國的可能性能夠降到最低。
所以不管是長遠來看,還是隻看眼下,葉青都沒有過多的精力幫助遼複國,何況,相比起吞金國也好,還是攻高麗也罷,都要比跟蒙古人交戰的風險小的多。
“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葉青點點頭,隨即又改變了主意,還是打算親自前往旁邊李師兒所居的府邸看一看。
隨著葉青跟耶律乙薛踏入李師兒在盧龍的府邸,而此時離開葉青府邸的盧龍知州與同知,在剛剛回到衙署後,便被一眾下屬圍在了中間。
每一個官吏看似都在恭賀完顏刺與完顏海達,但兩人很清楚,在這些官吏恭賀他們得以見到燕王,深得燕王青睞的背後,則是這些人的勾心鬥角與阿諛奉承。
回衙署的路上便已經聽說,燕王在灤州時對於灤州知州、同知的接風洗塵宴,選擇了拒絕的態度,而如今在來到比灤州低了一級盧龍後,燕王卻是選擇了給他們兩人討好的機會,這在完顏刺、完顏海達,亦或是其他盧龍官吏看來,可謂是天大的恩寵,可謂是在官場上還能夠再進一步的訊號。
自然而然,既然燕王選擇了赴宴,那麼身為盧龍的知州與同知,就絕不可能真的隻是單獨去回春樓宴請燕王,自然還是要帶上幾個有眼力見的下屬打打下手,或者是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後讓自己的下屬沾沾光,最好是能夠在燕王麵前留下印象,最不濟也要混個臉熟才是。
所以如今圍繞在他們二人跟前的官吏,放眼望去,雖然沒有人明說,但幾乎每個人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在恭賀他們二人。
在這些官吏看來,燕王既然能夠在不給灤州知州、同知的麵子前,選擇了給完顏刺與完顏海達的麵子,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有朝一日,兩人很有可能離開盧龍前往其他地方任差遣,甚至是前往燕京也不是沒有可能不是?
那麼如此一來,盧龍留下的兩個位子由誰來做,完顏刺與完顏海達的意見,不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嗎?
完顏刺與完顏海達對於同僚、下屬的心思一清二楚,麵對眼前這些官吏,自然是要好好審視、斟酌一番,平日裡誰比較順眼,誰比較聽話,誰又有能力,在此刻自然是要在心裡好好計較一番。
一時之間整個衙署的氣氛也開始漸漸顯得有些詭異與波瀾,但這對於完顏刺跟完顏海達來說,其實並不是很難,一個知州、一個同知,平日裡都有自己欣賞的下屬,平日裡也有屬於自己的圈子,所以在從燕王府邸回來的路上,其實兩人心中都已經有了計較。
而此刻之所以還要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來,無非就是讓其他人更多的羨慕他們,更多的吹噓他們,以此來享受見過燕王之後,仿佛身份地位一下子發生了巨大變化的虛榮感。
盧龍華燈初上,已經選好人選的知州與同知,在率先走出衙署後,這才看著身後的同僚與下屬,裝作一番為難以及深思熟慮的樣子,開始一一點名今夜可以與他一起為燕王接風洗塵的人選。
被選中的自然是興高采烈,如同中了頭彩,就像是被城裡酒樓的花魁選中一般,而沒有被選中的要麼是臉上寫滿了沮喪、失魂落魄,要麼是表麵上裝作毫不在意、一臉微笑,但心裡的失落則是如同瞬間跌入到冰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