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西一馬當先,展現了北山第一猛將的風采,那兵士竭力閃躲,卻也是被砍中肩頭,慘叫一聲,滾到一邊。
羅定西率先衝進城內,身後的幾十名騎兵如狼似虎,緊跟其後,城內的守城兵士見得騎兵衝進,已經有人厲聲叫喝:“你們是什麼人?”
羅定西大笑道:“北山鐵騎,前來蕩平賊巢,逆賊楚歡,造反之心人儘皆知,你等棄械投降,本將可以饒你們不死。”
他雖然大笑,但是手上戰刀不停,左右揮舞,城頭城下,也不過百來名兵士守衛,這城門之內是一片開闊之地,幾十名騎兵一擁而入,已經是守衛在城門內外,控製了南門。
守城的西關兵士,瞧見北山鐵騎突入進來,似乎是驚嚇過度,竟沒有了戰意,四散潰逃,也便在此時,城外響起陣陣隆隆之聲,卻是隨後的數千騎兵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刺過來,城外地勢開闊,四千騎兵呈扇形衝刺過來,到得城門之下,陡然變窄,瞧見北山兵已經控製了南城門,騎兵們自然不猶豫,紛紛衝進了城門之內。
羅定西依然是衝在前方,入城之後,是一片開闊的街道,街道兩側,則是齊整的房舍,那守在南城門的西關兵士潰散之後,轉眼之間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羅定西快馬如飛,沿著開闊的長街向前衝了一段道路,身後的騎兵則是緊隨其後,殺氣騰騰。
這條入城的街道,被稱為南河大道,兩邊房舍鱗次櫛比,平日裡這條街道十分的熱鬨,出入城池的行人車隊不在少數,不過如今是深夜之時,兩邊的房舍都已經是門窗緊閉,沒有一絲燈火,更沒有一絲聲息,死一般的寂靜。
本來這群北山騎兵做好了衝入城中之後,怒身高喝,可是此刻眼前卻並無一名敵人,那喊殺聲一時間也喊不出來。
羅定西率領著長長的騎兵隊伍在街道上衝了幾裡路,依然沒有聽到城中有任何動靜,如果西關軍奮起抵抗,拚殺至死,羅定西倒覺得是意料中事,可是此刻守在城門的西關軍一哄而散,四下裡瞧不見一個敵兵,這反倒讓羅定西心裡有些不安。
他停下了馬來,四下裡看了看,終於道:“聽本將將令,按照事先的部署,各隊人馬完成自己的任務,本將率人直取總督府!”
不但是他心裡不安,四下裡極度的安靜,也讓他手下的將士們趕到有些奇怪,都說西關軍好勇善殺,甲州一役,西關軍驍勇無比,怎地這才沒多久,西關軍卻變成了一群畏敵而散的懦夫,他們也是感覺異常奇怪,長街之上,密密麻麻都是北山騎兵,羅定西下令之後,諸將倒也不猶豫,紛紛傳令麾下兵馬,按照事先製定的計劃,各自前往所要控製的目標。
羅定西再次拍馬向前,又行出一段距離,前麵便是長街街口,有岔道出現,黑夜之中,前麵昏暗一片,羅定西漸漸靠近,猛然間瞧見,在前麵的分叉街口處,竟然堆滿了大樹,這些大樹顯然是砍倒不久,幾十棵大樹橫七豎八地堆在岔口,完全堵死了道路,彆說是馬,就是輕功了得的絕頂高手,隻怕也飛不過去。
這些樹乾縱橫交錯,而且枝葉繁多,黑壓壓一片。
羅定西心下一沉,他畢竟是久經沙場之輩,這突然出現的數十棵大樹攔住去路,他便知道事有蹊蹺,握刀的手青筋暴突起來,身後幾名部將也都是變了顏色,四下裡觀察。
隻是事到如今,羅定西心中還存著僥幸,畢竟已經入城,這個時候如果退兵,不但拿不下朔泉城,而且対麾下將士的士氣是一個致命的打擊,而且自己手中有四千騎兵,可靠消息,朔泉留守的兵馬不過兩千人左右,如今已經入城,就算真的和朔泉守軍正麵廝殺,也是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念及至此,羅定西本來有些不安的心鎮定下來,戰盔下的雙眸冰冷可怕,沉聲道:“來人,將道路清除乾淨!”
兩邊都是緊緊相連的房舍,就宛若兩堵牆橫在左右,騎兵總不至於飛到屋頂上去,前麵街道被堵,隻能清除道上的障礙,才能兵分各處。
當下幾十名孔武有力的騎兵翻身下馬,便要上前去將橫在道路上的大樹清除,這幾十人行動快速,靠近到大樹邊上,猛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從那樹堆陰暗的枝葉之中,無數弩箭爆射而出,衝上前的幾十名兵士已經是連續傳來慘叫,隻是眨眼之間,便有十多人中箭倒地,其他人見到那樹障之中竟然還有埋伏,都是大驚失色,轉身便往回跑,靜候在羅定西身後的騎兵瞧見前麵同伴中了埋伏,也都是大驚失色。
“不好,將軍,咱們……咱們中埋伏了!”身邊立時有部將失聲道:“西關人設下了埋伏……!”
此言一出,四周的將士更是緊張起來。
羅定西聲稱這一次奇襲朔泉城,隱秘至極,北山將士也都是信任有加,可是此刻的情景,卻分明告訴所有人,西關人早有準備,否則怎會在這裡設下攔路的障礙,又怎會在其中埋伏人手。
沒等眾人有太多的反應時間,驟然間聽到鑼鼓聲在這寧靜之夜響起,這突然想起的驚鑼之聲,瞬間就打破了先前那死一般的寧靜,宛若暗夜驚雷,這驚雷聲敲打在北山騎兵的心裡,一時間讓本來信心十足的北山騎兵心驚肉跳。
經過甲州一戰,北山軍本就對西關軍心存忌憚甚至是畏懼,隻是這次羅定西聲稱是一次奇襲,而且是經過周密部署,眾將士這才信心十足,此刻發現事情根本不是羅定西所說的那樣,心中的恐懼立時便重新籠罩上來。
羅定西此時也是臉色鐵青。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如此狀況。
為了這次奇襲,他做足了功夫,從一開始與楚歡議和,割地送糧迷惑楚歡,然後以肖煥章的喪事作為掩飾,完美無缺地設計這次奇襲,本以為是萬無一失,可是為何到頭來,卻依然落在了對方的設計之中,他隻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實在想不通到底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他並不相信這是楚歡早有準備,他承認楚歡是個厲害的角色,但楚歡不是神,他不可能什麼事情都知道。
短短時間,他的腦中卻是飛速運轉。
計劃出現了漏洞,肯定不會是因為楚歡神機妙算,那麼如果不是楚歡,不是西關人,為何朔泉這邊卻早有準備?
不是敵人,那就隻有是自己人!
羅定西並不是一個心細如發的人,但是他懂得陰謀詭計,而這類人往往很容易掌握到事情的本質。
不錯,不是敵人,就隻能是自己人。
奇襲朔泉的計劃,隱秘至極,除了羅定西,真正知道此事的人,還有兩個,一個是辭修,另一個便是朔泉內應。
辭修跟隨羅定西多年,能有今日地位,可說都是羅定西所賜,如果說在這世上羅定西還有一個可信任之人,那便是辭修。
而且羅定西深知,從利益角度而言,辭修也絕不會背叛自己,辭修是個識時務的人,如今這形勢,楚歡麵對天山和西北聯軍,沒有幾天可以蹦躂,如果這種時候,辭修背叛自己投靠楚歡,那是愚蠢至極,他相信辭修不可能會如此愚蠢。
而且從利益來說,辭修是他羅定西的心腹愛將,羅定西一旦平步青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辭修的前程也定然是錦途一片。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隻能是朔泉內應出了問題。
羅定西當然知道,朔泉的內應,其實就是南城門的城門校尉田坤,為了收買田坤,辭修可說是恩威並用。
田坤是西關人,家眷並不在朔泉,辭修在收買朔泉內應之前,對朔泉的情況進行了仔細的調查,四門校尉,唯一而且最有把握的突破口,就是田坤這一路,辭修不但事先將田坤的家眷儘數軟禁起來,以其家人性命作為威脅,而且許下了重金收買。
對田坤而言,隻有兩條路可走。
如果同北山合作,那麼不但擁有讓他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金銀財物,而且還對他許下了高官厚祿,如果拒絕合作,那麼其家人將因此而儘數喪命。
田坤隻是一個小小的城門校尉,對這類小角色來說,用其家人作威脅,已經是一大殺招,更何況還給予他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金銀財帛,羅定西很難想象如此條件,田坤會另起疑心,而且辭修對田坤的性情經過調查,此人也並非一個大仁大義之人,但是對家人卻是極其重視,正是因為事先經過了嚴格的考驗,最終才選擇了此人作為內應。
即便如此,羅定西也對辭修再三交代,不可將奇襲的時間告知田坤,隻是讓田坤隨時做好接應的準備。
羅定西腦中飛轉,迅速判斷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耳邊卻是連續的慘叫聲傳來,聽得一陣人喊馬嘶,四麵八方似乎全都傳來聲響,叫喊的內容,更是讓羅定西驚怒交加。
“北山人中伏了,北山人中伏了!”
叫喊聲伴著驚鑼之聲大作,本來寧靜的南河大道,此時喧囂一片,嘈雜無比。
“將軍,咱們快退,咱們……咱們中圈套了……!”邊上一名部將焦急道:“再不撤,可就來不……!”他話沒說完,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冷箭,正中這部將的頸脖,那部將雙目圓睜,盯著羅定西的眼睛,羅定西分明從他的眼眸子之中,看到了一種極度的恐懼。
“吳寬……!”羅定西臉色大變,部將吳寬身體晃了晃,隨即從馬背上一頭摔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