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小勝(1 / 1)

奮鬥在初唐 牛凳 1603 字 28天前

“小哥,餘管事真是神了,竟然想到法兒讓弩槍引燃敵船,厲害啊!”

“嘖嘖,百架床弩輪番不間歇地投射,這漫天弩槍飛蕩空中猶如火舞銀蛇般,真是驚豔絕倫啊。嘖嘖,這若要是放在晚上,不可謂壯觀啊。”

“依俺看來啊,這就是火流星啊,不,應該是火舞流星雨啊,美,太美了。”

“哈哈,你們瞧,現在敵船上幾乎都被引燃了,瞧瞧那些匪軍,被燒得抱頭鼠竄,喲哈……這幫龜兒子竟然跳江了。”

“好家夥,這大風一起,竟然有半數以上船隻的大火蔓延連成一片了。”

“哈哈,匪軍的士氣明顯已喪,看情況,床弩再投射上一個時辰左右,這百艘船隻的大火必然徹底連成一片。到時候若無後方接應,這百艘船隻和近十萬匪軍必然葬身火海。”

“咦,不對啊?”

程二牛突然怪叫一聲,在郭業身邊納悶道:“怎麼黑甲玄兵營這邊床弩投射的速度越來越慢了?餘管事剛才不是說要不間歇地輪番投射,直至燒光這百艘敵船為止嗎?”

“妹夫!”

康寶也湊上前來,收起剛才那副興致衝衝的神情,不悅地向郭業發牢騷道:“這曹錄勳是怎麼搞得嘛?還有那餘管事,怎麼好端端地驟減床弩投射數量哩?之前那番開局立馬瓦解了對方的氣勢,大好形勢下怎麼能說斷了投射就斷了投射呢?妹夫,你說他們在搞什麼鬼?我這就去痛罵這兩個家夥一頓去。”

說著,康寶調頭拔腿就走。

卻被郭業猛地喝叱一聲:“回來!”

喝住了康寶之後,郭業臉色凝重地搖頭道:“你痛罵他們什麼?他們之所以放緩床弩投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少魯莽行事。”

康寶不解道:“妹夫,怎麼就不得已而為之了?”

程二牛亦是搖頭附和,表示不解。

倒是龐飛虎好像猜到了些什麼,輕輕問道:“某剛才察覺小哥臉上雖是欣喜,但眉頭微蹙似有心事,莫非是知曉了黑甲玄兵營那邊出來了什麼狀況?”

“嗯,飛虎你比他倆沉得住氣。”

郭業讚許了龐飛虎一句,然後沒好氣地瞪了其他兩人一眼,接著歎息一聲,無奈道:“並非曹錄勳他們不想趁熱打鐵,加快床弩投射徹底燒滅敵船,應該是床弩所需的弩槍已經告罄了。這個早在我意料之內,這也是我之前為何強烈要求曹錄勳,如果守不住就撤退的緣由,懂了嗎?弩槍終有用儘的那一刻。沒了遠程射殺的倚仗,就等同失去了黑水河這道天險,難道憑著三千黑甲玄兵營還能擋住幾十萬匪軍強渡上岸?”

“原來如此!”

龐飛虎一臉惋惜地搖頭歎道:“可惜了,如果再能撐上一個時辰,這百艘敵船和餘下數萬教匪,定然會葬身火海之中。”

康寶和程二牛現在也明白了曹錄勳這邊驟減投射的原因,不禁一陣麵紅耳赤,為剛才的誤解而感到汗顏。

郭業淡淡地說道:“僅憑百架床弩能夠守住這麼久,曹錄勳和黑甲玄兵營已實屬難能可貴。幸虧之前晝夜趕製了弩槍,不然恐怕還撐不到現在。不過你們不要灰心,百艘敵船連成一片,隻要風勢不減,猛火總有蔓延到最後,將對方這百艘戰船燒成灰燼的時候。如今對方早已是軍心大亂,哪裡還會去注意我方弩槍即將告罄之事?放心吧,眼前百艘敵船被燒毀了至少多達半數以上,自救不暇,哪裡還有繼續向前推進之力?”

說罷,龐飛虎等人臉色稍稍一緩,心中相繼認同郭業的分析。

“相反!”

郭業頗有幾分樂觀地繼續分析道:“若是後麵的船隻再來接應營救,那麼這前麵剩餘的其他船隻恐怕隻需幾個時辰,便會儘數燒毀,接著沉船江底。黑水河深不見底又水流灘急,到時候恐怕那些棄船投江的教匪,統統都要葬身魚腹中了。”

程二牛急急來了一句:“那這後邊的匪軍船隻會前來接應不?”

郭業笑著聳聳肩,搖頭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個問題嘛……”

說著,他抬手一指黑水河方向,說道:“你恐怕要問躲在後麵江船中坐鎮的胡畢烈本人吧?”

……

……

黑水河上,胡畢烈親眼目睹著自己派出的百艘船隻,近八九萬部眾竟然陷入火海中。那叫一個心急如焚,那叫一個怒發衝冠啊。

沒想到,他真心沒想到,河對岸官軍的百架床弩竟然會投射出燃火的弩槍,而且是漫天火雨般投射而出,將自己百艘船隻拚湊而成的一字型船陣給硬生生地毀於一旦。

百艘船隻陷入火海多達半數以上,而且隨著江風助紂為虐,火勢蔓延之快恐怖若斯。

他預料得到,不出兩個時辰,剩餘的百艘船隻肯定也會葬送在火海中,最後沉入江底。

至於自己那近乎半數兵力的部眾,恐怕也會葬身魚腹了。

恨啊!

可恨啊!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就被毀了半數以上的兵力,這是胡畢烈始料未及的。

遠遠聽著火勢燎原的前沿船陣方向傳來的悲呼聲,救命聲,還有船上部眾疲於逃命投入黑水河中的噗通噗通聲……胡畢烈的心在滴血,心疼得他感覺自己被人硬生生抽了筋扒了皮一般的痛苦難抑。

此時,數名得力部下寒蟬若驚地避著胡畢烈,不敢上前靠近半步,生怕觸了黴頭。

唯有一名膽子稍微壯實一點的部下心虛地向前走了幾步,弱弱地問了一句:“教主,眼下前方的弟兄們損失慘重,這一戰,我們算是折了。我們要不要將船開上去接應一番啊?畢竟都是咱們白蓮教的弟兄,總不能讓他們被活活燒死吧?就算燒不死,投江跳進黑水河,也隻有被大浪卷走的下場啊!”

“接應?”

胡畢烈皺著眉頭虎著臉狠狠瞪了一眼說話那名部下,狠下心來搖頭道:“絕對不能去接應,一旦我們向前靠近,正好中了官軍的詭計。前方那百艘陷入火海的江船,便是我們的下場。不,絕對不能去接應營救。”

他雖然心疼前方八九萬陷入火海中的部眾,但他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此話一出,頓時讓幾名得力部下心涼一大片。

胡畢烈這個王八犢子,可真他娘的薄情寡義,狠辣心腸啊。

不過胡畢烈既然這麼說了,其他人自然也沒有再上前竭力勸說。因為死道友不死貧道,大家加入白蓮教起兵造反,不外乎都是求財求色求富貴,犯不著為了一些將死之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正所謂吹皺一池春水,乾卿何事?

隨即,幾人紛紛保持了緘默,眼睜睜地看著前方陷入火海的船陣一艘又一艘地沉入江底,繼續狠著心腸聽著前方火海中同教弟兄們的鬼哭狼嚎和救命之聲。

胡畢烈的不接應不營救態度,宣告了第二次強渡計劃,徹底失敗。

眼下,他忌憚著官軍那百架會投射出火流星一般箭陣的床弩,又有前車之鑒,活生生的慘劇擺在眼前,他當真是半步都不敢率船再進一步。

無奈之下,他隻得大手一揮,衝那幾個部下吩咐道:“傳本教主令,折返,撤退,待商議好渡河之計後,再做強渡。”

不一會兒,僅存的一百餘艘江船浩浩蕩蕩地調轉船頭,朝著來時的軌跡折返回航。

胡畢烈的強渡黑水河計劃,宣告徹底失敗。

隨著白蓮教這幸存的百餘艘船隻娓娓折返撤退,黑甲玄兵營的防線上頓時響起歡呼雀躍之聲,宣泄著他們之前所擔受的那份緊張和壓抑。

僅憑三千兵甲,僅憑百架床弩,卻阻擋了兩百餘艘江船和二十餘萬匪軍的強渡,並最終毀了對方一百多艘船隻和近十萬人的兵力,這是一份了不起的戰績。

就連一向領著黑甲玄兵營縱橫大江南北,百戰百勝驕傲無比的曹錄勳,都不得不承認這絕對稱得上是一個奇跡。

嶺南城東門,城樓上。

同樣也陷入了一片歡呼沸騰的喧鬨之中。

龐飛虎、康寶、程二牛、朱胖子等人紛紛彈冠相慶。

而郭業則靜靜地走出了歡呼的海洋中,來到城樓一處偏角的僻靜之處,背倚著城牆唏噓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高興不起來,真的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很清楚,胡畢烈是個蠢才,卻不代表虔州城中沒有識貨明眼之人,肯定已經有人看出了弩槍告罄,床弩即將成為擺設的情況。

那麼,接下來的一仗,較之胡畢烈這一仗,勢必還要來得更加凶險,還要來得更加激烈。

到了那時,彆說是曹錄勳的三千黑甲玄兵營,恐怕就連東門城樓這邊,也無法阻擋得了匪軍的強渡黑水河和強攻嶺南城。

敗局已是大勢所趨,便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罷了。

撤?

並非他真正的本意。

此時,他唯有祈盼李靖快些收複嶺南十五州,早日馳援於他。

不然……

他還真隻有夾在尾巴跟兔子似的,被白蓮匪軍攆著滿山跑了。

逃跑雖然是戰術,不打雖然就是打,但真走到那一步,傳回長安可真要丟大人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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