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怎麼會是你?”
“你何德何能,居然能出任督造副使?”
嘩啦,嘩啦嘩啦~
在場諸人除去江夏王李道宗波瀾不驚地自顧坐著之外,紛紛起立語出驚言,逐一質疑著姍姍來遲的郭業。
其中又以禮部尚書崔鶴年打頭陣,抬著手臂指著剛進堂內的郭業,疾言厲色道:“出去,此次皇陵督造司的官員,禮部隻推薦趙飛軒趙侍郎一人,沒你郭業什麼事兒。”
郭業挑起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看著崔鶴年,奚落道:“崔尚書,你耳朵聾了不成?剛才高老大人的話您沒聽清嗎?郭某正是他請來負責此次督造皇陵的督造司副使。你若老眼昏花又聾又瞎的話,趕緊致仕乞骸骨,退位讓賢吧。彆占著茅坑不拉屎,禮部尚書的責任是相當得大啊!”
“郭業,不得放肆!”
一聲暴喝從趙飛軒口中呼出,見著上司蒙羞,趙飛軒挺身而出,甚為忠心地擋在了崔鶴年的身前,衝郭業斥罵道:“郭業,崔大人乃禮部尚書,而你僅是禮部左侍郎,且居崔尚書之下,豈能如此目無上官?上下尊卑此乃禮數,你身為禮部官員,卻……”
“打住吧!”
郭業連正眼瞧趙飛軒一眼都嫌費勁,略微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哼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你也配在我麵前大呼小叫?憑你也配說教老子?什麼東西,先拎拎自個兒的身份再出來犬吠吧。”
趙飛軒是在場所有人中官職最低的,而且出身也是最差的,現在被郭業這麼赤裸裸地揭開瘡疤狠狠羞辱一番,委實顏麵儘失,臉上儘是青紅一片,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還擊。
趙飛軒擋駕不成反遭辱,自然惹來了崔鶴年心中一陣唾罵,暗暗直呼其為飯桶廢物。
現場一時僵持下來,唐儉和趙明德兩人自然也是怒目而視著郭業,畢竟是對立陣營,仿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唯獨江夏王李道宗渾然睡著了一般,不理也不摻合著現場的爭執。
就在這時,高士廉這個真正的主事人終於站出來開口喝道:“統統都給我住嘴,你們都當老夫這個督造使是死人嗎?”
喝罷,高士廉從堂首走了下來,來到郭業的身邊,然後用凜冽的眼光掃視著眾人一眼,語氣堅決地說道:“郭業是老夫請來協助此次皇陵督造事宜的,老夫讓他出任一個督造副使,又有何不可?陛下曾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許諾高某,凡皇陵督造司之事皆由老夫一人獨斷作主,怎麼?莫非你們都當陛下的話是耳邊風,都對陛下的旨意陽奉陰違不成?欺君之罪,論罪當誅,莫非你們不曉得?”
唰~
眾人臉色俱變,高士廉連欺君之罪都說出來了,眾人怎麼還敢造次?即便對郭業的囂張出場極度不滿,即便對郭業出任督造副使一職表示不服,但是高士廉有最後獨斷之專權,他們也不能再說什麼。
一時間,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皆不佳,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各自坐回了原位。
可偏偏這時,郭業還是一副小人得誌,討人嫌的嬉皮笑臉著,活脫一個奸佞小人般輕輕拍打著高士廉的後背,故作大聲地勸慰道:“高老大人莫要生氣,哈哈,消消氣,消消氣,不值得為這些人生氣,氣壞了身子才遂了他們的心願呢。”
這話一出自然又是引來了眾怒,隻不過郭業有高士廉護著,眾人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隻得再次將這口悶氣給咽了下來。
一直仿佛假寐睡著了的李道宗聽著郭業俏皮活脫自拉仇恨的話,再睜眼看著郭業那副小人氣焰囂張的嘴臉,不禁莞爾一笑,暗道,幸虧本王隻是掛個名,不摻合他們之間的爛事,不然還真要被這姓郭的兔崽子給氣壞不可。
高士廉聽完郭業的這話,知道郭業與在場禮部、工部的幾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矛盾,這小子是趁著機會拉自己扯虎皮,打壓著在場這幾個人。
隨即,高士廉不由狠狠瞪了郭業一眼,喝道:“好了,閒話少說了,既然大家現在都認識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那就開始進入正題吧。”
言罷,高士廉甩開郭業的攙扶,自顧走向堂上,坐回自己的位置。
而郭業也訕訕笑了一下,在左側找了一個空椅坐了下去,就坐在工部左侍郎趙明德的身邊。
接下來,高士廉先是不吝溢美之詞地大讚皇帝仁孝,為太上皇李淵煞費苦心和精力地籌備建造皇陵之事,並高度讚揚了此次督造皇陵的重大意義。
緊接著,高士廉又從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稿紙,將此次浩大的皇陵工程的預算講了出來,從人力,物力,財力以及到皇陵竣工耗時需要多少周期,都一並講完,聽得在場諸人心中不斷打著算盤和小心思。
而郭業則是聽著昏昏欲睡,暗暗腹貶,這老高頭真是退休老乾部的料子啊,做個動員會議都能折騰出這麼長的講話稿來,要放後世絕逼是老領導的胚子。
約莫過了有一個多時辰,高士廉的動員會議講話稿終於是掰扯完了。
最後,高士廉具體分工道:“三日後,老夫會前往永安村駐紮,親自督陣皇陵的建造。嗯,工部左侍郎趙明德大人、禮部右侍郎趙飛軒大人,一同隨老夫前往皇陵那邊負責督造。而長安這邊,老夫會讓此次皇陵的督造副使,益州侯郭業留守。由郭業在長安負責聯絡各部衙門的具體配合事宜。凡有建造皇陵方麵的需要,禮部、工部以及其他各部各衙門都要積極配合郭副使的協調。唔,具體大抵就是這些,諸位還有什麼補充?”
對於趙飛軒和趙明德隨高士廉前往永安村那邊駐紮督造,眾人並無意外。總不能讓一部尚書離開長安,前往皇陵工程地督造,而放棄禮部和工部的正常工作吧?
所以,眾人紛紛搖頭,表示積極配合,並無異議。
至於對郭業出任督造副使留守長安,儘管崔鶴年,唐儉等人心中不服,但是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高士廉護著郭業,而高士廉又口銜聖命,有獨斷專權呢?
郭業適時站起來,挑釁地看了一眼崔鶴年和唐儉,然後衝高士廉拱起手來,笑嗬嗬道:“高老大人,您就放心吧。下官留守長安,定會解決好您老人家的後顧之憂,積極與各部各衙門做好協調。如果崔鶴年崔尚書敢陽奉陰違怠慢了皇陵督造之事,那我就稟報皇上參他一本,到時候皇上肯定會擼掉他的禮部尚書一職。”
噌~
崔鶴年憤然而起,怒目圓睜地瞪著郭業,喝道:“姓郭的,你是不是巴不得皇上撤崔某的職,好讓你取而代之啊?我告訴你,休想!”
“哈哈……”
郭業滿臉滑稽地樂道:“崔尚書,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啊,我想什麼您都能知道。高,實在是高。既然拿您不想被我取而代之,那你就給我老實一些,積極配合郭某的協調。”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誰還看不出來?無形間,崔鶴年又被郭業耍了一回,氣得瑟瑟發抖。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郭業至少在崔鶴年的眼神之下死上了成千上萬次了。
高士廉見著郭業又和崔鶴年掐起來,不由皺了皺眉頭,衝著眾人揮手道:“好了,既然沒什麼事兒,諸位就先回府吧。”
散會了!
眾人紛紛起身,衝高士廉拱手告辭,江夏王李道宗第一個抬腳走出正堂,離開了高府。
郭業正要走,卻被高士廉喚住了:“郭業,你再留一下,老夫臨走前有幾句話要交代你。”
郭業哦了一聲,留在了正堂目視著崔鶴年、趙飛軒等人離去。
眾人出了高府,江夏王李道宗、工部尚書唐儉、工部左侍郎趙明德等人紛紛乘上自己的馬車,各自返回府去。
而趙飛軒和崔鶴年走在最後,趙飛軒剛蹬上自己的馬車,準備吩咐車夫駕車回府,卻聽崔鶴年在自己的車中突然喊道:“飛軒,三天後你就要出發了,本官要去你府邸叨擾小坐片刻,在你臨走前有幾句話要交代於你。你讓你的馬車駕車在前麵帶路,你上本官的車上來……”
趙飛軒一聽崔鶴年要去自己的家裡作客,貌似要與自己商議機密之事,頓時受寵若驚,心中滿滿喜悅,趕忙從自己的馬車下來,快步鑽進了崔鶴年的馬車中。
“駕……”
“駕……駕……”
兩架馬車一前一後,緩緩遠離高府,朝著趙飛軒的府邸驅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