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秀秀在霍國公府已然小住了半個月的光景,期間偶爾回過益州侯府兩三趟,與郭業小聚數次。
自從上次一碗陽春麵引發的父女相認之後,柴紹悔意之下變化很大,對秀秀那是加倍地補償親情。
郭業也看得出來,秀秀對生父很是眷戀,在霍國公府小住的日子裡過得很是快樂。這種血脈相連的久違親情,她非常享受,這是吳茂才那裡她無法體會到的。
因此,即便秀秀在霍國公府小住了半個月,郭業也沒有催促她離開柴府早些歸家,而是讓她與生父更多一些時間相處。
而且秀秀在霍國公府有個倚靠,有個精神寄托,在郭業想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總比將她一人孤零零地扔在侯府要來得強。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他也許真的又要讓秀秀獨守空房很長一段時間了。
三天前,李淳風從永安村實地考察歸來,並帶回了關於建造皇陵的福地圖紙。
隨後高士廉帶著李淳風一起進宮,將描繪翔實的福地圖紙呈到李淵跟前,李淵見罷之後,老臉泛起喜色,豎起拇指讚了一聲:“好!”
讚罷之後更是與兒子李世民提及,這個地方有山有水,山脈虎踞龍盤蘊含貴氣,定是風水極佳之處。
李淵對永安村西的這塊皇陵福地屢次讚不絕口,並聲稱,此處正是自己百年歸老之後的長眠之地。
難得見著父皇喜歡且讚不絕口,李世民自然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至少老爺子再也不會跟自己軟磨硬泡,將裴寂,蕭瑀等武德係老臣召回。
胸口石頭落地,心裡疙瘩被摘除了,李二陛下自然龍顏大悅,對李淳風讚譽有加,不僅稱其不失乃師袁天罡之名頭,更是欽封了李淳風為大唐新任護國法師。從官方的角度講,便是正式承認了李淳風繼承袁天罡的衣缽,從朝廷的立場確定了李淳風在道門的地位。
這一切是李淳風始料未及的,他在對李二陛下感恩戴德的同時,心裡也默默地對自己那個便宜師叔郭業感激涕零起來。
他雖然沒有明言,但是心裡很明鏡兒,自己眼前的名譽地位和富貴,都是便宜師叔郭業所賜予的。
既然太上皇李淵很滿意皇陵福地,確定了皇陵選址,那麼接下來就是著手建造皇陵等事宜了。
李二陛下早有安排,當朝下旨由高士廉牽頭禮、工二部負責建造皇陵,且欽封高士廉為皇陵督造使,凡涉及皇陵修造事宜皆由高士廉作主,並由高士廉做最後定奪。
也就是說,隻要涉及到建造皇陵之事,都由高士廉一人說了算,禮部、工部必須無條件配合,就算是工部尚書唐儉,禮部尚書崔鶴年,在皇陵之事上都要聽從高士廉這個退休老乾部的調遣配從。
高士廉口銜聖命,在督造皇陵事宜上,這位早已退休的老乾部不僅掌握著財政大權,人事大權,運輸大權,還掌握著最後的生死大權。
若是你崔鶴年、唐儉這些一部尚書敢陽奉陰違?
那麼高士廉在李二陛下麵前參你們一本都是輕的。
連一部尚書都這屌樣了,什麼侍郎,郎中,員外郎等等,還能矯情啥?還能瞎咋呼啥?
為了更好更快更有效率地完成李二陛下交代下來的神聖使命,高士廉在郭業的慫恿下,象征性地成立了大唐皇陵督造籌備小組。
當然,按照高士廉的叫法,應該是大唐皇陵督造司。
這個大唐皇陵督造司,沒有固定的下轄部門和編製,因為無論是禮部和工部,都隻是無條件地配合服從而已。
所以這個皇陵督造司除了督造使這個頭號領導之外,就隻有幾個小組成員,即臨時的督造官員。
隻要皇陵一旦建成,這個皇陵督造司就會自動取締,而督造使與若乾名督造官員就會隨之取消掉,隻是一個臨時的虛職而已。
但是,莫要忘了,如今李二陛下的頭等大事就是為太上皇極早建造好皇陵。
所以,在皇陵沒有修成之前,隻要督造司有需要,禮部及工部,乃至其他朝廷各個衙門,都要一呼百應,圍著督造司轉悠為其服務。
因此,儘管是臨時性的虛職,但是督造司的權力在皇陵沒有建造完之前,那都是相當大的。
至少,在建造皇陵之事上,一個籌備小組的成員,也就是皇陵督造司的官員,都可以淩駕在各部尚書之上。
至於這個皇陵督造司的官員又有誰人名列其中,高士廉這個督造使自然首當其衝,接下來,禮部尚書崔鶴年算一個,工部尚書唐儉算一個,就連負責皇族事宜的宗正寺卿、江夏王李道宗,都被李二陛下攆過來掛了個名。
剩下的名額嘛,禮部和工部因為屬於工程的積極配合單位,所以各自可以推薦一個名額,以便更及時和更有效率地協調好各部工作。
禮部尚書崔鶴年自然不可能推薦郭業,他推薦了麾下頭號鐵杆,禮部右侍郎趙飛軒。
工部尚書唐儉推薦了工部左侍郎趙明德,此人雖說在工部屈居唐儉之下,卻是大有來頭,不僅是天策府一係的中堅力量,更是出自廣元府趙氏家族。廣元趙氏與清河崔氏齊名,分屬八大世家之一。
而這位趙明德,年不過四旬,正是廣元趙氏家主趙有信的長子。
彆看唐儉在外風光,在工部內,往往有時候還要聽左侍郎趙明德拿主意。
從另外的層麵來看,趙明德在工部也隻是曆練鍍金而已,假以時日履任表上再漂亮一些,關隴世族便會將他推上實權要職,成為真正的骨乾力量。
也許,這個趙明德在若乾年後,會成為第二個長孫無忌,成為關隴世族利益在朝堂上的代表。
這就是關隴世族培養後繼力量的一貫手段。
在確定了督造司的官員名單之後,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高士廉廣發邀請貼,將這些人請到了自己原先在長安的高府。
在督造司成員齊聚高府之後,高士廉將眾人請入了平日議事的府內正堂。
江夏王李道宗,禮部尚書崔鶴年,工部尚書唐儉,禮部右侍郎趙飛軒,工部左侍郎趙明德,赫然在場,分坐左右堂內兩側。
眾人彼此都相熟,故也用不到介紹,其中隻有趙飛軒這麼一張生麵孔,不過很快便熟稔開來。
趙飛軒無疑是眾人中最興奮的,因為今天他結識了這麼些個人,全都是一時權貴和朝廷重臣,他心中再次感激崔鶴年的提點,好將他趙飛軒的人脈加以拓寬了許多。
在場諸人約莫閒話了一會兒,地位超然的江夏王李道宗率先對高士廉開口提議道:“高老大人,你是皇上欽封的皇陵督造使,所以就督造皇陵一事上,咱們在場的這麼些個人都要聽從您的安排與調遣。所以,您老人家有什麼安排就儘管吩咐吧,我等定當奉崇。”
李道宗話音落罷,眾人紛紛點頭稱是,縱是有個彆人心裡不服,但是皇帝陛下都開了口,誰敢輕易去挑釁高士廉的權威?
高士廉微微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笑著衝眾人點了點頭致意,不過卻伸出來擺了一下,道:“這個安排司職之事暫且不忙,在進入正題之前,老夫先將咱們皇陵督造司的督造副使介紹給諸位相識一番。”
督造副使?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因為眾人在來高府赴會之前,可是沒聽說過皇陵督造司還有督造副使一職。
在場諸人中,除了高士廉本人出任督造使之外,其他人等皆是督造官員,沒有高低上下之分。
可冷不丁由冒出一個督造副使來,勢必要淩駕於在場幾人之上,這不是憑空腦袋上麵多了一個壓著自己的人嗎?
一時間,有人麵露茫然,有人麵呈不屑,有人連泛忿忿,這督造副使會是誰人呢?
連李道宗這個出身皇族的江夏王爺都隻是普通督造官員,難道這個督造副使的爵位會比李道宗高?
如果比李道宗的地位要高的話,如今魏王李泰被貶,太子李承乾被廢,難道是蜀王李恪?還是說太上皇所出的幾個庶出王爺了,也就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幾個兄弟?
就在眾人心裡犯嘀咕之時,正堂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很快,一名頭戴雁翅帽,一襲緋袍身姿挺拔的官員走了進來。
“諸位,哈哈,久等了,久等了,路上塞車……呃不,是來高府的路上人來人往擁堵不堪,馬車通行不便,以致於耽擱了,還望見諒海涵才是!”
這名進來便嘻嘻哈哈陪著不是的緋袍官員,在場半數人都認識,真是冤家路窄!
來人正是禮部左侍郎,益州侯——郭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