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一行人出了關卡往前走了約莫三裡左右,尋到一處偏僻之地,這才停下了腳步。
劉振軒帶著人四處察看了一番,確定後頭沒有尾巴跟蹤之後,才通知擔架上裝麻風病屍體的陳集濤可以“複活”了。
呼~~
陳集濤聞言立馬從擔架上詐屍起來,一邊用手擦拭著被茅老九塗得蠟黃蠟黃的臉,一邊訴苦道:“哎喲,這被單裡頭的臭鹹魚可熏死我了,害得我差點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頓時引得郭業他們一番大笑。
郭業樂道:“沒辦法,不放點臭鹹魚哪裡像發臭的屍體?而且不說你因麻風病而死,還真背不住這些人會揭開被單對著畫像查個究竟呢。到時候,不就前功儘棄了嗎?對了陳郡丞,現在離揚州城東門還有多遠?”
陳集濤道:“此地離東門還有五裡地左右,進了東門便是揚州城內了。”
旁邊的長孫羽默出言提醒道:“郭業,陳郡丞暫時不能跟咱們進城,此時揚州城中童煥和張承宗的人可是滿世界在搜捕他呢。”
郭業稍稍一愣,還真把這茬兒給忘記了。
倒是陳集濤一點都不用擔心,低聲說道:“郭刺史,不用擔心下官。我知道離這向北有處山坳,山坳上有座道觀,名為太清觀,平日裡人跡罕至,那太清觀觀主早年受過我嶽丈恩惠,我去他那裡躲上一陣子沒有問題。童煥和張承宗知道我逃出了揚州城,應該還以為潛逃在運河之上,不會想到我又會折返而回的。等郭大人您與童煥交接完刺史之位後,我便能安全返回了。屆時,童煥調往他處,張承宗縱是想要害我,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來。”
郭業微微點頭,道:“沒錯,童煥的目的就是想我與他交接之時,藏了刺史金印讓我有名無實罷了。隻要我當著他的麵取出刺史金印,諒他也無話可說。到時候你大大方方回來便是,有我在沒人敢動你分毫。這樣,我給你派四名親兵跟著你,緊急關頭也能護衛你周全。”
說著,他便從三百親兵中調撥出四名親兵來,護衛著陳集濤離去前往了山坳的太清觀中。
陳集濤一走,郭業衝著長孫羽默和劉振軒道:“當務之急,便是儘快將揚州折衝都尉府的兵力掌握過到我們手中。這樣,羽默既然已經曝了光,不如也大大方方進城前去接任府衙彆駕一職,替我多了解了解此時童煥和張承宗等人的動向,你有長孫三公子的名頭護身,諒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麼著。至少從明麵來看,你和張承宗、童煥等人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長孫羽默暗自點頭,讚同郭業的說法。
緊接著,郭業又對劉振軒道:“振軒,你跟羽默一塊兒進東門,拿著果毅都尉的官憑帶著三百親兵,前往折衝都尉府述職。揚州的前任折衝都尉早已調離了,此時折衝都尉府中群裡無首,一直都是童煥兼著節製。趁此機會,你儘最大可能將折衝都尉府掌握手中,暫代折衝都尉一職。有羽默在府衙照應著你,應該不會太過凶險。”
劉振軒點點頭,道:“侯爺放心,卑職會竭儘全力的。”
長孫羽默聽著郭業好像並沒有進城的打算,不由出聲問道:“那你呢?莫非你暫時還不想露麵去和童煥交接?我說你這又是何必呢?既然你都知道了陳集濤將官印藏在刺史府內何處,乾脆直接進城和童煥交接,早點讓那廝滾蛋不就完了嗎?”
郭業搖搖頭,笑道:“既然我沒曝光,那又何必這麼早出現呢?有時候藏在暗處還能乾更多的事情。再說了,你們彆忘了折衝都尉的人選還沒著落呢,我現在必須親自拜訪一趟鹽幫幫主陳浪,說服他出任折衝都尉一職,好借重他的力量整頓揚州城中的治安。而且,借重他鹽幫的實力才是對抗揚州張家的關鍵啊。不然,即便折衝都尉府的一千五百府兵聽我節製也沒用,對付張家這樣的龐然大物,僅是杯水車薪啊。”
長孫羽默這下聽完便不再相勸,因為郭業說得是實情,倒是自己疏忽大意考慮不周全了。
劉振軒突然問道:“侯爺,鹽幫幫主陳浪畢竟是江湖草莽之輩,要不我把三百親兵留在你身邊吧,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您也能應付自如。”
郭業搖搖頭,指著剛才渡口碼頭的方向,笑道:“你覺得我們剛才幾百號人浩浩蕩蕩進關卡,現在又沸沸揚揚出關卡,不是徒惹彆人懷疑嗎?不如我一個人目標小,再出關卡也不會引起彆人懷疑。”
劉振軒訝異道:“鹽幫的駐地莫非設在揚州水域上?”
郭業笑道:“哈哈,你這話問得有些弱智了,難不成鹽幫還會把堂口設在城裡,等著張家將他們一鍋端不成?他們為了防止被官府圍剿,基本都是東遊西蕩在揚州水域上,不過蘇定方之前跟我提過如何找到鹽幫的方法,還有他們的接頭暗號。他說隻要在岸邊找到一艘漁船,漁船的船頭船尾都插著三根竹竿,這便是鹽幫布置在渡口碼頭的眼線和探子。隻要上了這艘船,說出鹽幫堂口的暗號,他們便會將我載去見陳浪了。”
劉振軒哦了一聲,聽著這複雜繁瑣又隱秘的接頭辦法,不由臉上現出一副擔憂之色。
而一向沒有跟江湖中人打過交道的長孫羽默更是呱呱叫道:“郭業,萬一那陳浪是個窮凶極惡、仇視官府的歹人,知道你是新任揚州刺史要對你不利,這可咋辦?實在不行,咱們再想彆的辦法唄?”
郭業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哂笑道:“放心吧,我相信陳浪這人浪是浪了點,但還不至於那麼不顧全大局,畢竟我跟他都有共同的敵人——揚州張家。再說了,我身上還有蘇定方的親筆書信呢,再不濟這也是一道護身符,陳浪這種江湖中人,講得就是一個義字。這些你們不用擔心。好了,你們趕緊出發吧,記住我的話,在保全自己的同時,一定要儘最大的可能爭取主動。等我曝光那一天,便是我們一起行動的時候。”
“好,兄弟我在揚州府衙等你啊!”
“侯爺,你一定要保重!”
長孫羽默和劉振軒相繼說完話,便帶著人匆忙趕路,朝著五裡之外的東門方向奔去。
郭業目送著眾人遠去之後,也折返而回重新奔著渡口碼頭方向行去。
很快,順利通過關卡,因為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緣故,把守關卡的府兵壓根兒就沒人對他有印象,見他行跡沒有可疑,便草草放他出了關卡。
他來到渡口附近的岸邊,果真找到了一艘漁船,漁船的船頭船尾都各插著三根竹竿,與蘇定方說得一模一樣。
他登上這艘漁船,找到船上的船夫,是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
郭業在他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蘇定方教的接頭暗號,果然,那精壯漢子也回了他一句,此人正是鹽幫的探子。
而且這附近的探子不止他一個,他吹了一個口哨,附近突然又鑽出三名暗哨來,紛紛上了船。
郭業沒有自曝家門,卻說明了來意,幾名鹽幫的探子對他沒有懷疑,立馬解開栓在岸邊柱子的繩索,揚起風帆四人撐篙開船,帶著郭業前去見幫主陳浪。
不過應該是鹽幫的規矩,他們在漁船撐到江心之時,要求給郭業蒙上眼睛,說是郭業非鹽幫之人,不能讓他看見並記住前往堂口的路線。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是鹽幫的規矩,郭業也覺得沒必要破壞,便聽之任之,任憑他們將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幾名鹽幫探子見郭業如此配合,也沒為難他,還特意安排了一人陪著郭業聊天。
坐在漁船上,郭業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聽著耳邊江風獵獵,聽著江麵水浪撲騰,他知道漁船還在前進當中,具體前進到了哪裡,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過了許久,突然一名探子解下他的眼罩,說道:“這位朋友,到地方了,這便是我們的堂口,我家幫主就在此處了。”
眼罩一摘,他本以為眼睛會很不適應,沒成想此時已經天色漸黑了,月亮雖還未高掛當空,但是點點繁星依稀已經開始亮起。
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船還在搖晃還在慢慢前行,再加上眼前一片黑茫茫看不清景象,不由納悶地問著身邊的探子道:“不是說到你們堂口了嗎?我怎麼覺得我們還在水上飄著?”
那探子笑了笑,突然扯開嗓子吆喝道:“鹽幫的弟兄們,有客到,掌燈咯……”
霎時,
一盞,
兩盞,
三盞,
四盞,
連著數十盞燈籠在漁船的四周,還有前方高高掛了起來,目測這些燈籠是被一根根竹竿撐起懸在半空,照亮了郭業的視線。
眼前一亮,他總算知道為何自己覺得船在搖晃緩緩前進,而對方卻說已經到地方了。
敢情兒,鹽幫的堂口如此的隱蔽,奶奶的,居然是設在茂密叢生的蘆葦蕩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