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軍的放棄清河轉而南下讓劉毅極為頭疼，但凡事你所處的地位不同就會帶來不同的看法，比方說在鮑信鮑忠眼中這便是值得慶賀的好事。同樣，對於收到波才加急催促的張燕而言，他的煩惱也不在劉毅之下。攻打了足足二十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攻陷濟南的希望，劉朗生麾下是強但人到底不是鋼鐵之軀，黃巾士卒輪番衝擊下他們也開始疲勞了。

可波才書信一到，更要命的還有天公將軍親書，那便容不得自己不去了，身為黑山軍主帥麾下二十餘萬精兵，即使是波才張燕也不認為他就能指揮自己，再說戰前已然說好他的任務就是拿下清河牽製漢軍。自己付出的還不多嗎？那個天殺的劉朗生明明是個紈絝子弟劉家世代書香，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將才還讓黑山軍碰上了，數萬士卒傷亡張燕怎能不痛？

如今倒好，清河拿不下要去走山道，崎嶇難行不說這輜重物資亦難以跟上，為全局計？為全局計就算拿下漢軍功勞也不是黑山軍的，他的損失還會進一步增加！假如有的選擇張燕一定不會放棄清河而去。至於分兵前往倒是經過深思熟慮，那劉朗生統軍得法戰陣百變即使為敵張燕對之還是頗為佩服，全軍而去他敢肯定劉毅絕不會讓他的黑山軍走的這麼輕鬆。

此處不能苛責張燕沒有全局觀，黃巾軍的凝聚力是無法與漢軍相比的，他能如此已經是殊為不易了。其實換了劉毅又何嘗不是如此，討伐黃巾對他而言就是撈取資本，麾下百戰精銳是要用在日後爭霸天下的戰場上的。這鎮守清河是被盧植趕鴨子上架，到來之後設計種種戰術重創敵軍其出發點也在減少麾下士卒的傷亡，那顧全大局亦是多半被逼。

俗話說“怕什麼就來什麼”，此時張燕最怕的就是劉毅出城襲擾，摩雲清河兩戰金狼軍的戰力他已經十分清楚了，想要與之交手不落下風，自己一定要有三四倍與之的兵力方能安心。而清河城中到底有多少守軍張燕也一直沒能摸清，派進去的細作都被守軍的嚴查抓了個乾淨。而如今的軍情顯示他要麵對的不止是劉毅的金狼軍，劉焉亦率十萬大軍前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張燕極有罵娘的衝動，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天公將軍與波才的安排已然泄露，而眼前戰局亦是劉朗生故意為之。否則劉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下令分兵之後就大軍壓境？天下還能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這漢軍若是裡應外合挨打的就要變成分兵之後的黑山軍了。

劉焉是幽州刺史，幽州戰力最為堅強的漢軍便是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與劉毅的金狼軍齊名，卻不知這支強軍是否前來。張燕到底是久經戰陣之輩，冷靜下來之後便作出了親自率軍迎擊劉焉的決定，他要通過實戰看一看這支漢軍的實力，亦是為自己日後的決策提供佐證。倘若敵軍實力稍差他還能兩麵拒敵，可一旦實力堅強張燕亦要為自己考慮後路了。

黃巾之中無人不知劉毅劉朗生“萬人敵”之名，而此次濟南作戰金狼軍擔負守城之責張燕並未見到對手在戰陣之上的威勢，不過在與劉焉的交手之中他卻見到了兩位可稱勇猛無敵的戰將！一人身穿綠色戰袍兩尺長髯極為顯然，手中大刀有鬼神之威，另一人黑袍黑袍施一支丈八蛇矛淩厲之極，開始的鬥將張燕麾下有六名驍勇善戰之將就是折在了此二人手中。

黃巾之中若論武勇便以管亥，張牛角和周倉幾人最為出名，但張燕的武藝亦是極為不凡，當年演練管亥還要遜他一籌！可便是如此武藝在麵對這兩員戰將之時張雲邈甚至缺乏出戰的勇氣，關羽關雲長，張飛張翼德，兩員戰將的姓名他已是牢記心間，怕是劉毅的“萬人敵”亦不過如此。

鬥將失利鬥軍張燕也沒有占到便宜，那支令黑山軍膽寒的鐵騎營騎軍再度出現，原來他們也並沒有離開清河而是一直在尋找機會與敵打擊。見勢不妙張燕立刻選擇撤軍回寨據守，劉焉大軍再加上鐵騎營騎軍若是纏戰起來他不會有半點的便宜可占，但如此一來試探敵軍的目的並沒有達到。

“將軍捷報，將軍捷報……”清河城鎮軍將軍府中一名十五隊士卒滿臉興奮的小跑到大堂門前，看見張十八禁聲的手勢那音量方才降低下來，將軍一定是在詳查軍情了，這兩天都是如此，便連巡城都停了一日。

張十八接過絹帛便轉身進屋，見劉毅依舊是麵對地圖並無半點反應，不由又是猶豫起來，還是李平起身接了過去，看過之後也是麵有喜色，隻不過便是如此他也沒有打攪劉毅，此時朗生肩上的擔子可是極重的，沒看見老王送來的飯食還放在案幾之上，已然不見半點熱氣了。

“劉刺史首戰得勝了？”片刻之後劉毅方才問道，眼光卻仍是緊盯地圖，一個又一個作戰方案出現在腦海之中又被他一一否定，率軍出擊？還不到時候，張燕的應對也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換了自己亦會試探。

“劉刺史引軍與張燕交戰，那義軍之中有兩將極為勇猛力斬黑山軍六員大將，再加子龍騎兵之助，首戰告捷，此時張燕已經退回城寨據守！朗生，看來那關羽張飛很不簡單，連子龍都稱其勇不在興霸之下。”潘鳳聞言道，而聽聞趙雲在信中所言眾人麵上皆有驚容，不為彆的單為關張二將，能和甘寧相提並論定是一等一的豪傑，子龍素來不會虛言。

“有此豪傑之士我軍之福也，子龍有否提到義軍戰力如何？”劉毅一笑回身道，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對他們的勇武朗生自然不會有絲毫的驚訝，以關張之能此乃理所應當，他心中關心的其實和張燕也並無不同。一旦義軍實力不差他就會兵行險招與劉焉裡應外合爭取擊破敵軍！

“子龍言之除了劉玄德所部千人之外其餘僅與尋常郡國相若，士卒多半缺乏訓練，不過劉刺史麾下那五千精兵頗為強悍，差可比我清河士卒。”劉毅最關心的是什麼趙雲不會不知，信中也做了頗為詳細的分析。

“五千精兵……”劉毅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再沉吟起來，趙雲所言與他想象的差距不大，至於劉備麾下也是意料中事，史書中他的“白耳精兵”便是大漢強軍！隻不過劉玄德前期顛沛流離很多能力都被人忽略了。這還不是劉毅眼下所在意的，他要精心計算一番以眼前的實力是否可以出擊。

“興霸，我若留下四千步卒用於守城，其餘儘數交托與你，可有把握拿下敵軍城寨。”一番思索之後肖毅首先對甘寧問道，論野戰能力青龍營與玄武營的戰力相差不大，但若論攻堅興霸便是當然之選，平常與之探討戰法之時劉毅對甘寧的能力是極為佩服的。

“大哥與寧八千精銳，再請裴校尉相助，必可破其一路營寨，隻是這攻擊之時我軍側背如何保障？”甘寧聞言幾乎不假思索的言道，他可不是信口開河，數日以來苦思破敵之法的並不止劉毅一人，每日甘寧都會在城上詳察敵軍陣營，青龍營的士卒亦是隨時都會做好攻擊敵軍的準備。

“興霸客氣了，將軍，紹願與甘校尉同去。”一旁裴元紹聞言也是慨然道，數月的並肩作戰尤其是清河城下的短促突擊，青龍玄武二營之間已經結下了極為深厚的情義，當然亦有較勁之處，不過若論攻堅的確是青龍營所長，裴元紹自然不會在此時和甘寧相爭，而是會全力加以配合。

“嗯，有興霸元紹統軍攻寨毅可安心，至於這側背之保障便由我親自為之，加上城中的軍馬毅還可得六七百騎，夠用了！”看著甘寧裴元紹之狀劉毅也是心中欣慰，當下便斷然道，如今八曲十三隊都在身邊，便是六七百騎他也有信心擊潰數千敵軍。

“將軍，還是我等前去吧。”李平一聽不對急忙說道，看來朗生這是憋的厲害了，他乃三軍之帥豈能為此親上戰陣之事？

“行，不過若是扛不住毅還是要親自上的，興霸攻寨其側背必須萬無一失！還要給劉刺史子龍通傳一聲，讓他們兩日之後對黑山軍北寨發動佯攻，以助興霸破敵，一旦我軍能夠打通北寨，我倒要看看他張燕有多大的膽量敢繼續分兵，說不得……”劉毅答應的倒是很爽快，反正到時該出擊他絕不會坐視，這半來的確憋的厲害，當然他不會讓甘寧獨力為之，最後一句話朗生沒有說完，倘若張燕兵力已然單薄他未必不敢將之一口吃下。

“大哥稍待，以寧之見我軍不如夜襲如何？”見劉毅說完便要讓張十八前往傳令甘寧又再言道，夜間攻寨亦是青龍營營的拿手好戲，之前在摩雲嶺他就是這麼乾的，憑青龍之能借著夜色掩護他還更能減少士卒的傷亡。

“夜襲？興霸有幾成把握？”劉毅問道，攻擊敵寨不是攻擊敵城，夜戰也是對攻方頗為有利的方法，但前提是士卒訓練有素經驗豐富，說道此處不光是青龍營，那更加考量騎兵的素質！設若換了鮑忠所部恒之是斷然不會同意，青龍營則無此憂。

“大哥給我兩日時間準備，寧有八成把握可破敵寨！”甘寧慨然道，夜戰的另一個好處便是側背遇襲的幾率將會大大降低，就算敵軍出擊青龍營也有充足的餘地發揮，既然要攻就要將本方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好，興霸但有所需毅無有不允，翼之兄，我把六軍給你，三軍士卒留下一半用作清河四門防守，二軍五軍三軍一部以及元紹的的玄武營儘數交由興霸統之，三日之內便要破其一麵！”看著甘寧眼神之中的堅定劉毅頷首斷然道，破其一麵和劉焉會師他就有更大把握對付剩下的黑山軍。

“將軍，我有六軍在手就足夠了，三軍全軍可隨甘校尉出擊攻敵。”林軍首先言道，攻擊敵寨兵力自然越足越好，守了半月的清河他對接下來的防禦是極有信心的，況且城下的黑山張燕還已然分兵。

“大哥，那寧這便去準備了。”熟悉劉毅的風格甘寧自然不會再有他言，對著林軍微微頷首致意便起身言道，漢軍之中從來都是不分你我。

“有任何所需便去尋文刺史安排，一應物資定要充足，此戰我軍隻許勝不許敗！”劉毅大軍來到濟南之後，一應戰略物資與後勤之事都是簡雍簡憲和在打理，此亦算恒之對他的一種考驗，而半個多月過去文刺史率領官員極好的完成了任務，物資的調運以及人員的分配都堪稱完美，讓劉毅對之更為欣賞。

“等等，張十八拿到庖廚讓老王熱好了再拿過來。”安排好一切此時的劉毅才覺得饑腸轆轆，當下便要進餐，李平見了急忙言道，張十八也是立刻前來將托盤拿走，便是這熱一熱還是劉毅為老王定下的規矩，口糧管製人人一般將軍也不能例外，對於浪費就是犯罪這句話他一向都極為認可。

“彆光我啊，各位的也一起送來。”劉毅也不忘加上一句。

“朗生，聽你言語難不成還想將這城下的黑山軍一口吃掉？”濮陽鳳直到此時方才問道，一旦擊破黑山軍城寨，光是破其一麵絕不是劉毅的風格。

“此還要觀戰局進展而定，隻要興霸成功破敵我軍與劉刺史聯手加上子龍的鐵騎營未必不能一口吃掉十萬敵軍，至不濟那些被張燕調走的士卒怎麼走就要怎麼給我回來，我還不信他張雲邈能如此大公無私，真若那樣也好，我等滅了他再南下相助盧中郎，說不得擒拿張角的便是你我。”劉毅出言說的眾人連連點頭，聽到最後一句更是不由感歎朗生的那份自信就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就沒他不敢想的事情！

深夜時分正是萬籟具靜之時，清河城下黑山軍北營以北十裡之處卻是集合起了一大隊騎軍，借著微弱的星光他們的隊列與動作依舊是齊整嫻熟，正是劉毅麾下的鐵騎營！甘寧提出夜戰之法攻擊敵軍營寨劉毅允之，外有援軍之時自然需要對方的配合，可夜戰之術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訓練不精經驗不足隻會未傷敵先傷己，是以還是由子龍率軍擔當此任。

“洪彪，趙大龍，趙大壯，你們三隊騎軍最先發起攻擊，以飛射隊形將火箭射入敵軍營寨之中，一輪完成立刻回轉。”隊伍前方一臉肅然的趙雲正在對麵前的三名隊長下令，騎兵用於攻城可能沒有太大的作用，但用於攻寨就不一樣了，接到劉毅的命令趙雲心中很是興奮，對大哥的心思他們還是可以猜出一二的，幾番討論之後便定下此輪番飛射攻擊之術。

前番在摩雲嶺破敵，鐵騎營的奔射戰術便讓黑山軍損失慘重，如今這奔射則是利用騎軍的機動和速度在敵軍陣前劃出一個弧線，士卒則在弧頂張弓放箭，借上戰馬奔馳之力時機把握精巧的話無論力道還是射程比之奔射更勝一籌！以前在漢軍之中唯一能夠掌握這種戰術的便是白馬義從，如今就要加上鐵騎營，且經過肖毅的精研，對陣型距離皆有改進。

“諾，諾，諾！”當年與肖毅同進軍營的三人此時已然積功升任隊長，亦完全憑的是自己的實力與努力，朗生在軍中絕不會有半分徇私，三人也根本不會有如此心思！七隊，九隊和十八隊的戰力便是與十五隊相比亦不遑多讓，是以趙雲上來就選擇他們出擊，便是要打響頭炮先聲奪人。

“三支火箭為號，攻擊。”趙雲微微頷首斷然下令，隨即身後三名士卒朝天放箭，三支火箭迅速升空，此便是與清河城內約定好的信號。

這邊洪彪的第九隊已然開始發動衝擊，所有士卒三人一列衝向敵軍營寨，到得距離一百三十步之處整隊轉向，一條弧線劃出一半之時與敵寨的距離恰恰在百步左右，緊接著一支支火箭劃破夜空帶著呼嘯之聲便直射敵寨，一條弧線繞完五十一支箭矢已然儘數射出！整個過程不過數息功夫可說猶如閃電，即使對方的弓弩手有所察覺一時亦來不及反應。

鐵騎營騎軍接到作戰任務自然會準備周全，昨夜黑山軍北寨之前三百丈的地形已然儘數摸清，並規劃出了最為適合進行飛射的路線，百步的距離亦是將守軍弓弩射程考慮在內，於是前的九隊一出，趙大龍和趙大壯十一隊和十八隊也是立刻跟上，鐵騎營的陣型猶如走馬觀花，一根根燃燒的火箭被他們射在對方的營帳之上，很快就帶出了星星點點的火頭。

這一批火箭都是金狼士卒精心製作，頂端下方捆上布帛用鬆油淋透，附著性和燃燒性皆是上佳，雖然增添了一些箭矢的重量，但以飛射之法又是隻求射敵營帳便不會對定邊騎軍的精準度有多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