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鎮軍將軍府的後院之中劉毅與甘寧已然是戰的激烈非常，一樣早起的小跟班站在場邊眼睛都不敢看向二人，那速度太快就見人影過來過去看長了便要犯暈。索性偏過頭去之聽場中大作的拳腳風聲，待得片刻之後風聲漸止便聽見劉毅爽朗的大笑:“今天是興霸贏了，此月恰好十二比十二。”卻原來在剛才的較量中還是甘寧小勝一招。

見二人結束張十八立刻上前給他們端去清水，呈上巾帕，甘寧接過對之友善一笑擦了吧汗言道:“大哥，今天真的讓他們上？那我可得好好盯著。”切磋之前劉毅便和甘寧說了讓原清河守軍負責防守之事，但並沒有解釋，他要讓興霸自己去思考其中原因。

“好好盯著不假，但不要輕易出手，隻要城頭沒有丟失的危險也不要多說話。”劉毅擦去額頭汗水，他不和甘寧說其中詳細自然不是信不過二弟來，關鍵劉毅想把興霸培養成領軍之將，他要讓甘寧的忠勇在今生更加絢爛奪目，子龍亦是一般。

“大哥放心，寧知道了。”甘寧乾脆的答道，示敵以弱興霸還是清楚的。

“有興霸在毅自然放心。”劉毅欣然道，說實話錦帆的學習態度是相當端正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過日後自己在集思廣益之處還要多想些門道，發動屬下自己去思考。這一點漢末雙雄之一的曹操就做的極好，所謂“假眾人，真主意”，哪怕心中已經有所定計也要讓麾下開動腦筋去思考問題，人才往往就是這般培養出來的，否則都依賴他可不是好事。

“將軍，鮑將軍到了。”這邊二人漱洗完畢那裡鮑忠也到了，對於肖毅讓他的清河守軍擔當守城之責鮑忠是欣然接受，這半月光看著劉將軍麾下三軍士卒打仗了，似乎黃巾士卒也並不似傳說中那般強大，連戰連捷之下將士們士氣也很高，還盼著一顯身手了，畢竟這裡可都是他們的家鄉父老。

“好，有鮑將軍之言毅無憂矣，日後必定親為將軍請功。”原本劉毅還在想著如何提高鮑忠的積極性了，如今看來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更是兩全其美，當下也很是讚賞勉勵了一番。

“將軍放心，忠必定不失將軍所望。”鮑忠慨然一眼便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亦是暗暗立定心思今日要大展身手不讓將軍麾下虎狼之師專美於前。

“興霸，元紹，鳴之，你們都給我看緊點，我怎麼心直跳。”待鮑忠走後劉毅才對身邊的甘寧等人笑道，三人亦是領命。

也許是清河郡國的“本色出演”毫無瑕疵，第二天黃巾軍的攻勢進一步加強，原本鮑忠將軍昨日好生下了一番功夫想要在今日表現一番，但一場大戰下來漢軍的損失卻要比昨日更為慘重，甚至還需要甘寧裴元紹二人率軍出戰方能將登上城頭的黃巾軍擊退！否則戰局便是難以預料。

戰後不待鮑忠有所回應劉毅是主動巡城給予守城士卒以極大的讚賞，他在城樓上看的清楚，清河郡國今日還是有了改變的，無論是戰術執行還是彼此配合都比昨日上了一個台階。戰局之所以會如此還是因為黃巾太過生猛，被壓抑了半月的士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也不怪鮑忠攔不住，就是肖毅在觀戰時都是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放水放過了，敵軍士氣格外高昂。

不過從戰術效果上來看漢軍示敵以弱的目的還是達到了，最起碼黃巾軍還是在全力攻城的，目前也沒有收到張燕分兵的消息，那麼付出的損失就是值得的。倘若對手放棄攻擊清河大軍轉向，自己多半還要跟上騷擾，野戰之中士卒的損傷定會增大，就算老四營和鐵騎營再如何戰力堅強也不如有清河堅城為憑，如此一來郡國士卒的拚殺就更值得劉毅讚賞了。

就在劉毅扼守清河與張燕交戰之時，南線亦是動靜不斷，當日朗生接到中郎的軍令之時便對此有過猜測，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沒有錯，盧植，皇甫嵩和朱儁這三大名將就是想造成青州兵力單薄的形勢讓波才集中主力來攻，由一員重將坐鎮清河對付張燕黑山軍，盧植應對黃巾正麵攻勢，其他兩路漢軍則突然發力來援，爭取三路合擊一舉大破張角主力！

就整體戰略而言這個思路沒有問題，也算是巧妙的構思，不過由於漢末通訊的落後這種三路大軍聯動之事就極為考驗統軍大將之間的默契與配合！劉毅看出了這一點波才一樣看了出來，他的應對便是率軍猛攻盧植所率的漢軍，你不是要三路合擊嗎？我先把你的三角扳下一邊去！

身為一名優秀的軍事統帥，波才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會更改，他亦給張角分析了其中利弊，漢軍謀劃固然不差卻也給了黃巾軍各個擊破的機會！長期的相持戰對他們而言是不利的，就算另外兩麵處於劣勢但隻要自己抓住機會擊潰盧植，便可以回過頭來相助友軍對付皇甫嵩和朱儁。張角聽了之後很是讚賞波才的看法，因此這一番黃巾的攻勢極為猛烈。

五月十六張牛角右翼大軍殺奔魯國，五月十九管亥領軍攻破祁縣，黃巾攻勢大起盧植亦是全力應對，五月二十二袁紹所部與邱縣設伏擊破黃巾中路先鋒三萬，其中顏良文醜二將勇不可擋，皆是殺敵過百，河北雙雄一戰成名！不過隨著波才大軍的壓進，袁紹選擇了主動收縮，優勢兵力在手，黃巾軍對一場失敗並不在意，依舊是集團滾進聲勢大作。

同在五月，潁川皇甫嵩所部亦是發動攻勢，張梁遣渠帥楊定統軍與之糾纏，之前漢軍連場大勝積累的優勢在此刻凸顯出來，皇甫嵩留下袁術坐鎮潁川，自己親率主力狂飆突進，麵對敵軍糾纏更是兵分兩路，孫堅所部繞開敵軍正麵直奔魯國而去。徐州朱儁所部亦是猛攻琅琊直插泰山郡，一時間黃巾與漢軍互搶先手，自起義以來最大規模的戰役展開。

洛陽皇城，中和殿書房之中靈帝正在借著燭火批閱各地奏章，那案幾之上堆放著高高兩摞竹簡，一旁則是黃門令黃琬帶著兩個小內臣伺候，對於靈帝而言這已經是難得的勤奮了，往常此時早就在愛妃的床上。

“如之，這劉朗生不愧朕將他調來京都，不但在邊疆百戰百勝，討賊亦建奇功，在潁川能力挽狂瀾，到了青州又是立刻一場大勝，韓刺史特地上表為他表述功勞，朕在想如此年少英傑之輩世所罕見，當要誇其戰功為三軍樹立表率，當年衛青不過十七便封冠軍侯，後為我大漢一代名將，如今朕亦要效法先皇。”劉毅到了青州首先便是解韓馥之圍，後者對之極為欣賞表中亦有所奏，靈帝原本就很是喜愛劉毅這一來更驗證了他的眼光。

“陛下說的是，是謂有明君方有名臣，若不是陛下慧眼識才劉將軍此時還在戍守邊疆哪有此時馳騁沙場之威？不過劉將軍的確沒有辜負陛下，如今屢戰屢勝已然令蛾賊聞之喪膽！”黃琬聞言微笑答道，久在靈帝身邊對於陛下的心思他是把握最準的，亦是不失時機的為劉毅說了好話，不要忘了朗生可是與張讓趙忠過從甚密。

“嗯，那依如之之見朕該如何封賞劉朗生？”靈帝聞言笑道，言中亦不無得意之情，自己當日聞中郎之言調劉毅所不前往果真是真知灼見，至於封贈劉毅一事他前幾日已然問過驃騎將軍和趙忠，後者很是讚同，前者亦未表現出太多的抵觸，而能讓內臣外戚在此事之上不會相互對立朗生確是不易了。

與趙海化敵為友，拉近與張讓趙忠的關係，早在近兩年前朗生已經開始在布局了，雖然因為他們的關係在他身上天然會被打上“內臣係”的烙印，可在黃巾亂起之時幾方實力的利益卻是相對統一的，隻要劉毅能夠在軍中保持足夠的威望同時也不表示出明確的傾向便不會得罪某一方，此亦是何進沒有提出異議的原因，劉毅再勇目前對他卻沒有半點威脅。

至於黃琬則是肖毅伏下的另一顆棋子，自從洛陽相見之後他對此人亦是有所交往，兩人在書信之中也會探討對弈之道，劉雲更會在朗生的授意之下投其所好，而且劉毅在與黃琬的交流中從來就沒有提出過任何的要求。看在後者眼中他們便是興趣相投，劉郎亦無他意。而就憑今夜黃琬在靈帝麵前的一句話，朗生的所有投入都足以收回成本。

洛陽之事此時的劉毅不可能知曉，他還在全心全意的拖住張燕，原本在漢軍示敵以弱之後黑山軍拿下濟南的信心大增，基本上達到了朗生的目的，可是波才派人送來的一封信卻是令得戰局再起波瀾！

遭受了黃巾軍五日的狂攻之後，劉毅還是將鮑忠所部換了下來，將近一半的傷亡已然使得他們再也無法堅持下去。老四營再度上陣正是要給敵軍再度打擊之時，令得劉毅最為擔心之事卻是終於發生了，到了第六日上，黑山軍的攻勢並沒有延續下去，可以看見越來越多的士卒離開營帳開始南下，似乎張燕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放棄眼前的清河城南下進攻漢軍了。

將軍府中劉毅緊盯地圖也是雙眉緊鎖，對他而言算的上是極為少見的表情了，張燕得到波才的傳信他並不知情，隻是猜測黑山軍中一定有了什麼變故，且一定與南方的戰局有關。那麼敵軍一變自己又該如何應對了？黑山軍一旦南下走的肯定是泰山古道，道路固然崎嶇難行可反過來說他麾下的鐵騎營也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單靠自己手中的萬餘步兵就能牽製對方嗎？況且這未必便不是張燕施展的誘敵之法！

李平，齊軍，林軍，甘寧，濮陽鳳等眾將儘皆在座，亦是人人一副思考之色，張燕所部離開大營南下可亦有大軍留下監視清河，出城？出城必定要和敵軍一場大戰，劉毅麾下是強，但還沒強到可以以一當十的地步！單從清河這個局部來看倘若劉毅對此不聞不問漢軍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可從全局而言張燕的黑山軍隻要有一半加入南線都是盧中郎沉重的負擔。

自從從軍以來劉毅還從未碰到過似眼前這般難以抉擇的局麵，清河城固然給了漢軍強大的屏障可也限製了他們的靈活，牽製敵軍，不出城怎麼牽製？出城又該如何出？原本黑山軍對清河還是圍三缺一，可現在抽調兵力之後反而開始四麵圍困，倘若不能設法對調動圍城的敵軍他要出城無異於癡人說夢，調動敵軍，調動敵軍！

“將軍，該下決斷了，否則時間一長即使我軍能夠出城也無法趕上敵軍，他們便是走山道隻要沒有阻擊五六日的時間便能趕到泰山郡，中郎所部就真的有腹背受敵之危了。”片刻之後李平首先出言，他不是不知道眼下作出決定的困難，可如此決斷卻隻有劉毅能下，再遲便會貽誤戰機！前思後想他是很難有兩全之策，但自己沒有劉毅卻未必。

“李將軍說的是，將軍當速斷之。”林軍亦是言道，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此時劉毅如何說他們便會全力去做，之前麵對蛾賊之時無論如何局麵朗生總會有良方應對，眼下雖然困難但他對劉毅的信心也不會改變。

“不行，越是此時我軍越不能輕動，我等隻是猜測張燕分兵乃是南下，可萬一此舉乃是他的誘敵之計想騙我軍出城？毅斷然不能拿全軍數萬將士和清河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當做兒戲，之前已然派人給中郎送信，在沒得到消息之前絕不可妄動！”劉毅聞言還是沒有立刻回答，沉思有傾之後方才斷然道，現在他缺的是什麼？缺的便是可以讓他作出判斷的軍情。

“朗生，這裡是有數萬將士和數十萬百姓，可一旦我軍牽製不住黑山軍讓其南下和波才合兵一處，盧中郎戰局不利這清河城到頭來還是難以守住！”李平聞言稍加思索又再言道，全局不利清河終究守不住。

“兄長所言毅不是不知，可我軍若是貿然出擊為敵軍所趁依舊起不到半點牽製對方的作用，而隻要毅在清河一日張燕就還會心存顧忌不敢全力南下，而今他二十餘萬大軍，算他攻城損失數萬但主力還在，不是劉某誇口，他想要對付我至少得留下一半，如此豈不是已然牽製了敵軍？”劉毅知道李平是一片為公之心，但此時此刻他實在不能太過冒險，這番話說的也是實情，倘若中了對方的誘敵之計那便更牽製不了敵軍了。

李平聞言一時沉默起來，自己是有些太心急了，眼前的劉毅的確是自己前所未見的優秀將領，且從軍以來可說是百戰百勝，但戰場之上終究要靠實力說話，沒有了清河城就算劉毅再如何能打，再有什麼奇謀妙計也改變不了雙方的實力對比！況且就算要用計謀也得分析清楚戰場的形勢。

這邊李平不說話其餘眾將亦是無聲，堂中的氣氛亦是變得壓抑起來，漢軍守住清河在目前物資充足的情況下可說把握極大，之前的戰局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可要主動出擊？怕是誰也很難在軍情不明的情況下作出決斷，劉毅之言亦是在理，他在濟南至少能牽製一部分敵軍。

“諸位，現在毅唯一把握較大的便是張雲邈肯定得到了南線之處的消息，否則他不可能如此堅決的南下，但觀其用兵倘若不是誘敵之策便是對我軍的戰力心存顧忌，且南線的戰局也絕沒有到勝負清晰之時，如此觀之我軍在得到具體軍情之前最穩重的辦法就是加重敵軍的顧忌之心，也算是對黑山軍的一種試探。”一陣沉默之後還是劉毅首先言道，說是要等待消息，但就這麼毫無作為的等下去朗生自己也不願意。

“將軍若是有計便請直言，我等一力行之便是。”濮陽鳳聞言心中一動，根據以往的慣例劉毅這般言語之時都會有接下來的行動，讓他去猜他可不願費那份勁。

“加重對方顧忌？將軍所言莫非是想動用劉刺史之處的數萬義軍？”這邊李平聞言卻是略有所得，以清河城目前的實力劉毅可以做的實在太少，若要讓張燕心存顧忌莫若劉焉的援軍加上趙雲的騎軍了。

“坦之兄之言是也，劉刺史處有義軍五萬，敵軍這一分兵清河城下實力必將削弱，若是在他分兵之時劉刺史統帥大軍前來，加上子龍之助以及我軍配合，那張雲邈又該如何應對？”劉毅聞言頷首道，這是他能夠想出的應對眼下局麵最好的辦法了，可其中風險也不小，義軍的戰力始終無法正確評估，黑山軍主力猶存之時將這樣一支力量暴露出來很難說是得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