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通傳你家主家,貴客到了。”兩個家丁哪裡見過如此陣仗?一時便有點發傻,曹具見了急忙上前言道,燕侯夫婦和嚴將軍前來當是天大之事。
到底時那個年青一點的家丁機靈一些,聽了話便往門內跑去,看這架勢所來之人必定與竇氏母女有關,所幸幾日之內自己沒有狗眼看人低,對家中之人還算頗為尊敬,難不成真如主家之言?這裡的竇姑娘將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此時劉毅蔡琰方才下車在家丁相迎之下進門,後麵的七八名十三隊士卒則客串起了家丁,手中捧著皆是下聘之物,朗生並不張揚,帶來的也都是衣料書畫等物,書香世家講究的就是如此,比如鄭公一卷手書便足以勝過許多金銀。
“仲甫,你還是在外門相侯,待我喚你。”進了大門劉毅就對嚴綱言道,一般而言上門下聘男方正主是不會出現的,也代表男方對女方的尊敬,而待到諸事和諧之後二人才能見麵以做最後定奪,當事人多少還是有著一些自主權的,雖然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主,但較之明清已然極為人性化了。
嚴綱點點頭便不再邁步,對劉毅他當然信心十足。朗生見狀微微一笑對朱寶施個眼色便和蔡琰前往內屋,後者則是留在外間陪伴嚴綱,這件事他朱大隊長也幫不上什麼忙,一切自有君侯和夫人做主。
這邊到了內間便有一個半老徐娘迎了出來,看那歲數在四十上下,容顏倒是不差,隻是此時見到劉毅和蔡琰是一臉惶恐之色,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竇家娘子,還不見過君侯和夫人,今日可是你竇家天大的臉麵。”一旁的曹具見竇氏出來之後話也不敢說上半句,便急忙言道。
“燕,燕侯?民婦竇氏參見燕侯。”竇氏聞言又是一愣,待回過神來急忙行大禮參見,燕侯夫婦竟然會聯袂起來竇家?這可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以前都聽北平百姓將燕侯說的神乎其神,那是天上有地上無,今日終於見到真人了,那傳言果然不假,君侯翩翩公子,夫人也是雍容大氣。
竇氏見了燕侯夫婦自然是戰戰兢兢,劉毅則是微微一笑言道:“竇家娘子不必多禮,今日毅夫婦乃是按禮前來為兄長提親,因此沒有什麼官民之分,你也不許拘謹,坐吧。”隨著劉毅之言自有侍女上前將竇氏扶起,並將之引到主位之上安坐,朗生夫婦則是坐了客座,看樣子這個大堂也是剛剛打理過得,雖然樸素一些但也極為乾淨,座椅家具亦都像是新的。
“君,君侯,奴家沒讀過書,不會說話,能,能不能請,請家中親戚前來?”竇氏坐了主位卻還隻敢挨著半邊,也不敢坐實。平素她也算是個伶牙俐齒的,但今日麵對的可是燕侯,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說話了,嘴角囁嚅片刻之後方才有些結巴的言道,但此刻心中還是極為歡喜的,君侯既然前來,那便是典將軍看上了自家女兒,可要找個妥帖人好好說說。
“親戚?卻不知是何親戚?”劉毅一笑問道,他這是明知故問,方才他已經了解了對方的情況,這所謂的親戚不過是遠房同宗,就連竇憲的葬禮都沒有出麵,若不是得到消息,他們又哪裡肯去理這一對母女?劉毅倒不會因為此事去為難那家人,燕侯不能沒有氣量,但亦不願與之相談。
“回君侯的話,乃是先夫的遠房族侄。”劉毅和蔡琰的和善有禮緩解了一些竇氏的緊張,這番話說起來已經頗為流利了,竇憲是個讀書人,便是納妾也不可能什麼樣的女子都要,方才竇氏說自己沒讀過書亦是自謙。
劉毅聞言微微頷首,側頭看了一眼蔡琰,後者會意立刻接道:“既是遠房表親那便不在三族之列,卻不知竇姑娘還有族叔或是母舅?”
“夫人,當年那場大亂,先夫見機的早遠走北平,家中之人死的死散的散已經無處找尋了。”竇氏聞言道,此刻提起麵上還有一些酸楚之色。
“嗯,董卓造孽實是禍害天下蒼生,不過既然如此,竇夫人你自決便可,有何要求亦儘管言及,我聽曹媒官說起,竇小姐似乎並不願出嫁。”蔡琰頷首正色言道,方才劉毅側頭看來,她已然能把握夫君眼光中的含義。
竇氏聞言情不自禁的便往望了曹具一眼,後者連連頷首,目光頗為嚴肅,她這才言道:“不瞞君侯夫人,當年主家膝下無子,我這也不……便從小將姑娘假充子嗣養之,那性子也是十分剛強,前幾年奴家也犯過錯,但今次絕對是好人家啊,夫人你說這終身大事也該聽父母之言不是?”
這竇氏亦頗為聰明,曹具都這般嚴肅了她哪裡還敢加以隱瞞,說不得燕侯夫婦早知此事詳細了,當下還連帶自己說了幾句,最後則是眼眶稍稍泛紅對蔡琰言道。那嚴綱可是天下之名的大將,更關鍵還在燕侯待之猶如兄弟,這般乘龍快婿哪裡去找?竇珍過了門便是正妻之位。
“竇夫人之言是道理,我與夫君也是見竇小姐至孝這才前來相問,所謂娶妻求賢。不過嚴將軍乃是英雄男兒,絕不願為那強人所難之事,不如將小姐請出讓瑩問之如何?”竇氏這些小聰明又哪裡能瞞得過蔡琰的雙目,當下便是言道,語中更點出了嚴綱看重的原因,亦要一見竇珍本人。
“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妾身這就去喚珍兒前來。”蔡琰嘴角含笑,但眼光之中若有深意,竇氏隻覺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一般,不敢再有任何拖延,起身對劉毅蔡琰行禮之後見後者微微頷首這才往內屋去了。
劉毅看看愛妻,做了個豎起大拇指的姿勢,這些事情蔡琰出麵比自己管用多了,後者則是報以溫柔一笑,她心中也很是喜歡夫君這些無處不在的小動作,總能令人感受到溫情,至於那個動作現在在並州很流行了。
外堂之中嚴綱正坐,手中則拿著一本孫子兵法,那是他隨身攜帶的書籍,亦是並州軍眾將方有的待遇。如今經過器具所改造的紙張在質量上已經遠遠勝過蔡倫紙,但產量還並不是太多,一般公文才會用到,至於做成書籍很少運用,就說嚴綱手中這一本,放在成都要賣到五百錢還供不應求,劉璋劉季玉與其中亦賺了不少,劉毅虧待誰都不會虧待他。
嚴綱不急朱寶倒是挺心急的,有心和將軍說上兩句但見他一副入神的樣子卻又不敢打攪,心中不由嘀咕這卻也不知是誰要娶媳婦兒……
竇氏入了內院,不一會兒便將女兒領了出來,竇珍低頭跟在母親身後,依舊是一身樸素衣裙,這姑娘生的高挑,體態也稱得上窈窕,行動之間也頗有一種乾淨利落的氣質,劉毅不便看得過細但蔡琰卻是認真觀瞧。
“珍兒,還不見過燕侯和夫人?”領進內堂竇氏便對女兒言道。
“民女竇氏,見過君侯,見過夫人。”竇珍聞言上前斂衽為禮口中言道,到底是書香世家,雖然家貧但那一份氣質還在,此刻看清對麵容劉毅心中暗暗點頭,方才四副畫像都很是傳神,至少石燕畫師沒有任何偏頗之處。這竇珍論容貌的確要比其他三人略遜一籌,但配上這份淡雅清新的氣質卻是足可相匹,用小家碧玉四個字來形容眼前女子極為合適。
蔡琰見了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免禮,讓其坐下說話,對竇珍和對竇氏她的態度也有所不同,至少在前者看來眼前的君侯夫人就顯得十分親切,道聲不敢之後竇珍方才落座,這些禮節她幼時父親可是訓導極嚴的。
“竇小姐,今日之事竇夫人定然與你提過了,我與君侯便是上門提親來的,這終身大事當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你也知道典將軍乃當今名將,他不願強人所難,因此珍兒你有何言有何顧忌也儘管與我言及。”待得竇珍安坐之後蔡琰方才緩緩言道,竇氏不是生母她亦不會以令堂相稱,至於問對方心意更是放在了嚴綱身上,所用的稱呼一改更顯親近之意。
竇珍抬起頭來,隻見君侯夫人麵上是一派誠意,且待人接物更無半點盛氣淩人,不由心中暗道這才是這般世家夫人的氣度,不說那些自以為是的所謂親戚,便是父親當日結交那些官員的內人也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那聲珍兒一喚,自己就更想將心中之事與她訴說。
“夫人說的是,婚姻大事自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是又有門當戶對之說,嚴將軍名滿天下身居高位,民女不過一草民哪裡高攀得上?”再看看蔡琰麵上鼓勵的笑容,竇珍便鼓起勇氣言道,其父竇憲當年雖然窮困潦倒,但始終一份骨氣與氣節不失,她也絕不願被那些親戚所擺布。
“好,是個有誌氣的姑娘,令尊當年能被朝廷用為官學之中,足見學問精深,縱然窘迫亦不改其誌,是為貧賤不能移也,珍兒你是書香門第,並非普通人家,又何來高攀一說?既要成親日後便是夫妻一體又何分彼此?令尊想必亦心存討賊之誌,此處與君侯,與嚴綱將軍豈不是誌同道合?”蔡琰聞言讚了一句,複又柔聲言道,竇珍心間也是自有一份傲氣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