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張越立刻以香港記者的速度,跟上天子,直接閃人。
但,這卻根本難不倒神通廣大的漢家朝臣們。
到夜幕時分,張越步出建章宮,打算回家摟著淳於文好好睡一覺的時候。
“侍中公留步!”司馬玄的聲音,就從斜刺裡響起。
張越回過頭去,就看到司馬玄驅車從宮闕城樓的一個哨所裡走來。
“輕車將軍安……”張越拱手行了個禮,好奇的問道:“如今已是宵禁時分,將軍如何在此?”
司馬玄嘿嘿的笑了笑,道:“如今,已經沒有霸陵的醉尉了……”
張越聽著默然無語。
霸陵醉尉,乃是當代一個非常著名的典故。
講的是當初李廣罷官的時候,某次喝醉了酒,半夜在霸陵的野外亂逛,跑到了霸陵尉的軍營的時候,就想著裝一次X,想要夜入軍營,找個地方睡一覺,順便發泄一下內心的不滿。
結果,卻遇到了當時的霸陵尉。
被其製止,禁止入營。
李廣當時就火了,甩出自己的印信,大聲嗬斥:“吾乃故李將軍也!”
那霸陵尉也是個硬氣角色,當時就駁斥:“今將軍尚且不得夜行,何況故將軍?”
直接把李廣晾在軍營外,讓他吹了一晚上冷風。
但那個霸陵尉萬萬沒有想到,此事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隔年李廣起複,立刻招那霸陵尉入軍,然後隨便找了個借口,以軍法殺之。
此事,若在後世,必然霸占輿論頭條,震驚UC部。
然而,在當代,卻隻是一個貴族們口中的小事情。
李廣死後,依舊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在後世,更是被人洗白,成為了懷才不遇的英雄被小人刁難的模板。
隻是……
從此,漢家的宵禁,對貴族成為了一紙空文!
有權有勢之人,觸犯宵禁,乃至於三更半夜跑出家門,縱馬馳騁長安城,驚擾閭裡,隻要沒有人去報告天子和廷尉,低級官員根本不敢管!
司馬玄看著張越的模樣,知道自己怕是說錯了話,連忙道:“當然,末將是不敢違禁的,之所以能如此,乃是因為末將今夜輪值……”
張越聽著,笑了一聲。
司馬玄的話,他可不信。
輕車將軍,在漢家將軍序列裡,也是排名靠前的,怎麼可能淪落到要輪值管宵禁這種小事情的地步?
司馬玄見了,立刻急了,連忙拿出印信,在張越麵前晃了一下,道:“末將真的是今夜的輪值將官!”
“從執金吾那裡,求來的人情……”他緊接著補充道。
為了搶到今夜的輪值任務,司馬玄可是動用了他夫人的關係,才在王莽那裡搶到的——他夫人與王莽的夫人,自幼相識,乃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張越聽著,哦了一聲,問道:“將軍何苦如此?”
“末將這不是見賢思齊嗎?”司馬玄笑著拱手道:“侍中公有所不知,末將自從邊塞回京後,已在長安呆了三年了!”
“每日都是酒宴、女人……”
“嘴裡都要膩出味了!”司馬玄砸吧了一下嘴巴,對張越道:“吾輩大丈夫,既蒙父母大人,生得這七尺昂藏之軀,若都用在了酒宴和女人身上,豈非愧對父母先祖?”
“所以,末將冒昧,懇求侍中公,此番出使帶上末將!”
“末將保證,一切行動聽指揮,侍中叫俺怎麼做,俺便怎麼做!”司馬玄拍著胸膛保證。
張越聽著,感慨萬千。
恐怕也就隻有在漢代能找到這樣的將軍貴族了。
酒肉與女色,無法滿足他們。
對他們甚至是折磨!
而且不止一個人如此!
即使是衛青霍去病這樣的巨頭,也是這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漢代,最堅挺和最可靠的東西,從來都是軍功!
隻要有軍功在手,布衣為卿相,奴婢而至大將軍,都是可能的。
自元光至今,類似傳奇已經上演無數次了。
多少家族興起,是以軍功為本的,又有多少家族覆滅,是因為沒有軍功?
事實告訴貴族們,萬般皆下品,唯有軍功高!
“承蒙將軍厚愛……”張越拱手道:“小子榮幸之至!”
司馬玄都主動跑來,丟掉節草,也要貼上來了。
張越要是拒絕,那等於平白樹敵。
他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隻是,司馬玄乃是輕車將軍,雖然連關內侯都不是,但也是將軍!
這就不好安排了。
畢竟,叫司馬玄這堂堂將軍給他這個小年輕打下手,雖然你情我願,但也太過駭人聽聞。
哪怕當年霍去病,初出茅廬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啊!
想了想,張越就拜道:“若將軍不棄,小子願上書天子,請以將軍為烏恒將軍,為小子坐鎮後方!”
司馬玄一聽,立刻眉開眼笑。
雖然,他為撈軍功和刷存在感,已經決定丟掉節草了。
但,假如能保全顏麵,不給世人留下一個為了抱大腿,連節草也不要的印象,那自然最好不過。
況且……
這烏恒將軍,乃是新職位。
隻要這次表現的好,說不定可以轉為常設將軍銜。
這肯定將留名青史,日後的所有烏恒將軍,都要靠後站!
司馬玄立刻就拜道:“侍中公抬愛,末將感激涕零……”
張越扶起司馬玄,打斷他的肉麻話,道:“皆為國事,將軍不必感恩小子,隻需記得忠君奉上,小子就已經滿足了!”
這次帶上司馬玄,可不是為了收小弟。
張越的主要考慮,還是將來征服西羌的時候,需要得到隴右將門的支持。
畢竟,他們是地頭蛇。
司馬玄自然是連番稱是,隻要張越肯帶他玩,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心裡麵也差不多明白,張越其實也有關係戶。
所以才要甩開他,讓他去做那個什麼烏恒將軍。
不然,就該是舉他為副使了——雖然,表麵上看副使和烏恒將軍,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但,若這次張子重真的臣服烏恒,使其重新朝貢、入質,乃至於成為受控製的附庸。
那麼,這功勞可就潑天了。
哪怕副使,大約也可以封侯!
但……
司馬玄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所以,千恩萬謝後,帶著人,親自護送張越回到戚裡的建文君府邸,又戀戀不舍的再三感恩,才辭彆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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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越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人定時分了(亥時前後,相當於後世的八點到十一點)。
主人回府,當然是全家上下都來迎接。
淳於文更是早早的準備好木屐,在房門口,為張越親手換上。
然後又讓侍女,端來洗腳水,親自為張越洗腳。
隻能說,不愧是女官出身,服侍男人的本領,遠超貴族家的小娘。
坐在軟塌上,張越閉著眼睛,一邊享受著美人的服侍,一邊問道:“為夫離家這些日子,家中可有變故?”
淳於文柔聲答道:“卻是不曾有什麼變故,隻是,南陵的嫂嫂大人,遣了下人,給夫君送來了臘好的肉脯,還捎來了一封書信……”
說著就將一封帛書,遞給張越。
張越接過來,打開一看。
卻是嫂嫂的親筆信,講的也都是家裡的事情。
張越看了一遍,就笑了起來,道:“不想,我那兩位世叔,還挺會鑽研的!”
信裡麵,嫂嫂講了金少夫在南陵養胎一切順利,也講了家中莊園諸事妥當。
更談了,近日來,守少府公孫遺和北軍護軍使任安的媳婦,常常去南陵長水鄉串門。
除了她們,嫂嫂還‘偶遇’了上官桀的夫人,又因金少夫之故,認識了‘剛好來南陵遊玩’的幾位貴戚夫人。
所以,嫂嫂告訴張越,叫他在長安安心,不要擔憂家中的事情。
淳於文何等聰明,一聽張越的話,就立刻領悟了,連忙道:“夫君,今日有自稱‘北軍護軍使夫人’的貴戚婦人,遣人登門,送來請帖,請妾身明日過府……”
“妾身不敢拿主意,請夫君示下……”
但兩隻眼睛,卻是水汪汪的看著張越,一臉期待。
張越看著,就笑了起來,道:“文兒旦去無妨!”
“北軍護軍使任公,乃為父世叔,與吾家有舊!”張越道:“文兒受邀前去,隻需不失體麵即可……”
淳於文聽著,歡喜壞了,連聲音都帶上了嬌嗔,柔糯柔糯的:“妾身謝夫君!”
能夠被準許,參與貴族婦人的宴會,這對淳於文來說,乃是全新的突破,意味著她得到了張越的授權,可以參與和主持一些貴族間的事情。
對於像淳於文這樣沒有背景,也沒有靠山,隻是一個無名無分的侍妾的女子來說。
這等於得到了保障。
不必擔心,哪一天人老色衰了,或者引得不滿了,會被隨手丟給下人去做生育工具——這樣的侍妾下場,在漢家貴族裡,乃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淳於文就有幾個表姐,遭此厄運,生不如死!
張越聽著,卻是握住淳於文的手,對她道:“往後類似宴會,文兒少去為妙……”
淳於文聽著,如墮冰窟,以為張越嫌棄她了,趕忙道:“妾身知道了……”
臉色卻是變得煞白。
張越見著,笑道:“為夫不是不許,而是,吾家樹大招風,我恐有人會暗害文兒……”
“往後若是出外,文兒就帶上田苗兄弟,叫他們為文兒開路……”
淳於文聽著,內心就像吃了蜜糖一般。
隻覺得自己的選擇,真的是沒錯!
豪賭被她賭贏了!
概因,漢家貴族,哪裡會關注小妾和婢女們的安危?
妾室什麼的,和家裡的花瓶一樣,碎了就再買一個好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妾身知道了……”淳於文展顏一笑,猶如牡丹花開,身子更是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靠到張越大腿上,一雙好看的眼睛,都能泛出光影,燈光下,嬌媚非常。
張越看的,內心火熱,但想著還有事情,隻好壓抑住將這美人就地正法的衝動,但手卻不老實的深入那滑膩的深處,輕輕的揉撚起來。
“文兒……”張越輕聲道:“明日去了任世叔府邸,無論世叔夫人說什麼,你都不要正麵答應,更不要許諾……”
任安的訴求,張越大抵能猜到。
無非就是想要謀求副使的事情。
講道理,張越應該答應他,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但是……
卻不能叫他輕易得逞。
西遊記裡,唐僧經曆九九八十一難後,想要求得真經,尚且需要真金白銀的向人購買!
何況,這如今已經是香餑餑的副使之位?
沒有投名狀,張越豈會輕易付出?
連司馬玄都知道,要丟掉節草,放下身段。
任安不想付出,就想得到,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