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搬到小時坊這邊的大宅後,原來明時坊那邊的宅子便空下了,不過管家大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家丁前去打掃,至於種在宅子後院那一畦的紅薯,謝小婉早在寒露之後就讓人挖取了,足足收獲了近六百斤之多。
由於肥力施得足,紅薯的個頭都很壯,最大的一隻竟然重逾15斤(現實中的紅薯王紀錄是32斤),跟一隻大西瓜似的,結果被朱厚熜那小子當成寶貝般搬回皇宮,係上紅綢巡回展覽,最後還烹熟了賜給眾大臣分食。
不久後,內閣便通過了一項決議,從明年三月開始,在順天府宛平縣的貧脊山地試點種植紅薯,如果試點成功,將在整個北直隸推廣,然後逐步擴展至全國各地。
為此,徐家的六百多斤紅薯被戶部收走了五百斤作為種糧。戶部也相當厚道,給出了一斤紅薯一兩銀子的價格,以表彰徐家的貢獻,不過謝小婉最後拒絕了這筆錢,她出身貧寒,深知社會底層百姓生活之艱辛,若紅薯能讓更多的百姓填飽肚子,無疑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所以堅持不肯收銀子。
謝小婉此舉讓戶部那些上門收紅薯的官吏交口稱讚,不過稱讚歸稱讚,至於那五百兩銀子,估計最後都進了這幫家夥的腰包。
紅薯耐儲藏,隻要放在乾燥通風的地方,存放半年也不成問題,不過紅薯存放得久了,裡麵的澱粉會轉化成糖份,所以放得越久便越甜。這個時候把紅薯削掉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到鍋裡跟小米一起熬成粥,味道那叫一個香甜。
臘月二十七日,還有幾天就是嘉靖元年了,徐晉起了個大早,在美婢的服侍下梳洗完後,吃了一碗香甜的紅薯小米粥,便在院子中悠閒地練起吐納來。
從今天起,朝廷開始放年假,直到年後上元節,官署才會重新上班,所以這段時間徐晉倒是可以留在家裡好好地陪一陪家人,等年後再履職。
一大早,謝小婉便讓人到市雜上購買新鮮的羊雜,又把地窖中儲藏過冬的蘿卜和乾辣椒取出來,準備做頓變態辣的五香羊雜,因為小皇帝朱厚熜今天要來,並且指定吃這個。
早上八時許,朱厚熜那小子便出現在徐府大門前,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大冷天還十分騷包地手握一柄折扇,身後跟著十幾名膀大腰圓的錦衣衛高手,不過這些錦衣衛都穿著青衣小帽,一副護院家丁打扮。
這次陪同朱厚熜前來的還有伴讀太監黃錦,噢,應該要改一下稱呼了,黃公公現在已經被提拔為禦用監掌印太監,專門負責禦用采購,這可是個肥差,不知有多少內官眼紅這個位置。
太監黃錦拿起門環扣了扣,徐府的大門便打開了,一顆腦袋從裡麵探了出來,結果小皇帝和黃錦均嚇了一跳。
原來從門後探出頭來的正是家丁徐壽,這貨的眼圈也不知咋整的,比昨晚還要黑了,還要裝模作樣地眯縫起來,跟隻戴了墨鏡的烏眼雞似的,見到門外的朱厚熜後,立即把大門完全打開,諂笑著道:“朱公子來啦,裡麵請哈!”
小皇帝已經不是第一次微服到訪徐府了,所以徐府家丁們的“接駕”經驗都十分豐富。
“徐壽,你的眼睛咋回事?”朱厚熜隨口問道。
徐壽訕訕笑道:“昨晚走路不小心撞樹了!”
朱厚熜也不以為意,舉步便往徐府內行去,結果迎麵便遇到兩名在院子中鏟雪的家丁,這兩個家夥鼻青臉腫得誇張,偏偏還一臉諂笑地行禮:“朱公子來了,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厚熜不由奇道:“你們又是咋回事?”
“嗬嗬,下雪了地上滑,晚上不小心撞樹了!”兩名家家摸著臉“靦腆”地答道。
朱厚熜不禁翻了個白眼,徑直進了前院大廳,管家大寶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笑嘻嘻地道:“朱公子來了,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厚熜一看,發現大寶竟也頂著兩個黑眼圈,不由沒好氣地道:“大寶,彆跟朕說,你也是昨晚撞樹了!”
大寶訕笑道:“皇上英明,就是走路不小心撞樹了,老爺夫人都在後院呢,皇上裡麵請。”
這回就連跟在朱厚熜身後的幾名太監和侍衛都禁住牙痛般裂了裂嘴。朱厚熜衣袖一甩,滿肚子疑惑地走向後院,徐晉這是搞什麼鬼!
朱厚熜來到後院時,剛練完吐納的徐晉正在陪小婉吃小米紅薯粥,見到風風火地跨過門檻的小皇帝,兩人站起來便欲行禮。
朱厚熜趕忙擺手道:“小婉姐姐行動不便,不必行禮。”
徐晉理所當然便扶著娘子坐下繼續喝粥,朱厚熜那小子湊近前像小狗般吸了吸鼻子,問道:“小婉姐姐,你吃的是啥玩意?”
謝小婉柔笑道:“紅薯小米粥,皇上要不要嘗嘗,味道不錯呢。”
朱厚熜聞言捋起衣袖便坐下,笑嘻嘻地道:“那自是要嘗嘗的,那個誰……初春,趕緊給朕弄一碗紅薯小米粥來。”
“我是初夏!”初夏扮了個鬼臉便跑了出去,很快便從廚房端了一碗紅薯小米粥進來,不過人卻換成了初春。
朱厚熜奇怪地看了初春一眼道:“端碗粥你還能換套衣服啊。”
初春微紅著俏臉道:“皇上,奴婢是初春!”
謝小婉和月兒都不禁失笑出聲,徐晉亦為之莞爾,初春初夏的容貌相似度幾近百分之百,估計是一卵雙生子。
所謂的一卵雙生,即是同一個卵子,授精後一分為二,形成兩個胚胎,由於他們出自同一個授精卵,接受完全一樣的染色體和基因物質,因此他們的性彆相同,而且就像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有時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難以分辨。
所以如果單從容貌上看,徐晉也分不出誰是初春,誰是初夏,但如果從氣質上,一眼就分辨出來。初夏活潑,熱情似火,而初春文靜,溫柔如水。
朱厚熜出了糗,不爽地睨了徐晉一眼道:“徐晉,你說你們家的下人都咋回事,不是鼻青臉腫,就是跟烏眼雞似的,一問之下,全都說被樹撞了,莫不成你們家的樹會走路?”
徐晉神色平靜地道:“回皇上,是對麵武定侯府的公子唆使家奴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