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戰爭的陰雲

春天總是短暫的，隨著幾場突然而襲的短時大雨，天氣又逐漸變的溫暖起來。

但比起依舊處於嚴寒之中的北地，這裡顯然更適宜人類居住，至少木靈們很喜歡這樣的氣候，溫暖、濕氣、陽光充足，特彆似乎植物成長。

但此時，帶著屍骨腐臭的南風吹起，烏雲隨之而至，溫度卻徒然下降了，似乎在暗示人們溫暖的夏日還沒有那麼快到來，至少還有場要命的倒春寒要度過。

由於夢境之森的種子發芽後的形態和橡木頗有些相似，正在進化中的新生夢境之森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橡木鎮，而對他的守護者來說，亡靈們遲遲未到，卻讓他們同時在憂慮和慶幸中徘徊。

慶幸的是戰爭的陰影似乎被預期的要晚上幾天，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做戰爭準備，憂慮的是按照慣例，越是集結的時間長，對手的數量和質量就越是驚人。

最早的預期，是兩天前亡靈就應該會到了，當結果，卻是至今沒有見到蹤影，在不少老手心目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麼長的備戰時間，對手搞不好已經收攏了雨夜城的前線兵力，即將襲來的亡靈大軍人數會非常誇張。

“若是再晚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據說法師之國有不少人對正義點數有興趣，或許，他們也會加入我們。”

但從遠處突然揚起濃煙來看，可能到來的援軍還是沒有趕上，該來的還是來了，在烏雲覆蓋橡木鎮之前，有一位飛馬騎士率先落下的，還沒有落地，他就大聲宣揚起來。

“來了，來了！”

什麼來了？其實所有人都心裡有數，但卻沒有人驚慌。

“關上城門！”

“通知所有的偵查、狩獵小隊返回橡木鎮。”

“沒有人通知木靈和頭們？快去一個報信的。”

這就是冒險者，嘈雜混亂，卻又充滿行動力，數分鐘後，所有人都知道戰爭即將到來，都開始忙碌起來。

其實也沒有必要掩飾軍情了，老練的戰士可以從揚起的沙塵高度來判斷軍勢的大小和抵達的時間，亡靈們的前鋒騎士大概在兩個小時就會來到，早就有準備的戰士們已經動員起來。

大批的弓矢被放置在城牆之上，射手們開始調試自己的弓弦，樹人們拔地而起，投石器也開始最後的彈道計算。

而不到一個半小時，第一批的骷髏騎兵隊就已經抵達，沉默的白骨騎士帶著腐朽的馬鞍和騎槍，圍著城牆繞行，尋找其中的防守紕漏處，若隻要對方露出弱點，他們自然會成為突襲的尖刀，但最終，卻還是後退了。

“來晚了嗎？”

死亡騎士哈伯恩最終放棄了強攻的打算，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第一次質疑大帝們的判斷，共和國是不是太小瞧這些植物生命了。

通天樹的根莖帶來母體的力量，給了新生的“橡木之種”成熟的力量，而逐漸發芽的“原始橡木”，卻又給了橡木鎮新的力量，當自然的循環被構建之後，雖然還是依舊名為橡木鎮，但在大部分眼中，已經是要塞級的防禦了。

越來越高聳的城牆，來回巡視的樹人大隊，這些就暫且不談了，最讓人無法理解的，卻是這綠色要塞外延，已經是一片翠綠了，樹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一片又一片森林在這荒地之上形成，往日的荒地已經變成了草原和林地。

這是溢出的自然之力造就的奇跡，而很快，這片森林又會成為“橡木鎮”繼續成長的營養，小的自然造物被大的自然循環包括在內，一環構建一環，最終達成自我平衡，到了那個時候，僅僅隻是靠近這裡，就會有無數的敵意和眼神監視著你。

發現對手的防備已經完備，用骷髏騎兵為主的騎兵團強行攻城隻是無益的損耗，亡靈的前鋒指揮官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退卻，等候自己的主力到達。

而在橡木鎮之中一間臨時搭建的山地指揮部中，冒險者們的領袖也在商議當前的軍情。

從某種意義上，木靈一族嚴守了NPC的本色，他們顯然對冒險者缺乏完全的信任，再加上兩者對任務戰略的追求不同，木靈是期望橡木鎮能夠成長起來，不惜犧牲，而冒險者們則始終以自己的最大利益為追求目標，很自然的，橡木鎮中出現了兩套領導班子，但從目前來看，他們還是以合作為主，並沒有多少分歧。

兩套領導人，一套是冒險者的聯盟，另外一套就是木靈們的決策層了，事實上，這恐怕也會是未來的契約勇者和本土勢力的常規合作模式，本土勢力永遠期望自己的手下完整、完全的聽指揮，不折不扣的執行每一個命令。

而在雇傭者的視角，以物儘其用的角度來看，那種用錢買來的臨時戰友當最危險的炮灰是最好的，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嫡係肯定要保留，但冒險者聯盟卻必須為自己手下的人著想，他們還想一條命都不損失，就能夠獲得大筆的收益。

兩者所處的位置不同，自然帶來的分歧。

合作，交流，適當的信任，隱隱約約的上下關係，但卻不絕對，雙方始終保持距離，在同一個目標下追求各種利益的交集，似乎是當前的最佳選擇。

而這次的冒險者的聯盟由十幾個資深冒險者組成，說的上話的人要麼是大型傭兵團的高層，要麼本身就是德高望重的冒險者，代表了零散冒險者的利益。

“亡靈的總數大概在六萬到八萬之間，從旗號來看，大概有是十餘位大君亡靈，領頭的是埃索裡維斯的達維……“

而和零散冒險者們隻看到眼前眼前的骷髏騎士們不同，中大型雇傭兵團都有自己的偵查手段，有的是空騎兵的提前巡邏，有的是預言類法師的偵查係法術，亡靈大軍的主力情況已經一目了然了。

而當眾多偵查手段把得到情報彙總的時候，自然也得出了相對靠譜的情報總結，但營帳中卻依舊沉默如昔，倒不是因為對手太過強大，而是……

“不對吧，這數量太少了，會不會有詐？”

是的，和預期中的完全不一樣的，是來的亡靈遠比預期的少，原本眾人估計的是埃索裡維斯的亡靈大君全部傾巢出動，整體兵力很有可能超過百萬，但結果來的卻隻有十分之一。

包夾？佯攻？誘餌？或是乾脆的舍棄這裡，在另外的地方再開戰場？諸多的思慮在眾人腦海中徘徊，就是因為可能性實在太多，所以才沒有人敢下結論。

當突然，有一個信鴿卻飛進了帳篷之中，落到了正在思慮的凱斯的手上。

“……看來，我們的雇主有額外的情報來源。”

那是木靈給與的情報通知，無非說明由於某些原因，部分亡靈大君拒絕了這次召集，還有些已經聚集了亡靈大君卻突然離開了大軍，才讓這次對方的戰力偏少，讓冒險者安心備戰。

“某種原因？看來，雇主並不完全信任我們？”

話音剛落，有的人明顯心生不滿，冒險者們為雇主賣命戰鬥，卻得不到雇主的信任，也難怪他們會心生不滿了。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卻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艾羅.司木，原大地母神教的教區主教，現在也是一個頗有名望的冒險者。

“嗬，說實話，就是我們自己難道又完全信任同伴了？何況，之前還出現了那件事。”

他說的顯然是前幾天的間諜事件，自從這個事件被揭露之後，很多團隊都小心了很多，誰也不知道自己內部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亡靈探子。

“我也聽說了，據說木靈們還特彆邀請了其他的幫手，據說，是妖精們的榜單上排名前三十的大人物？”

“名將榜？不太可能吧。前三十都是各國的國寶，怎麼可能接受雇傭，而若真有一個名將的話，早就被指揮權給他了，我們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輕重。”

“……你們忘記了嗎？妖精並不隻是排了各國的名將，還有一個更為權威的榜單。”

“……天災榜！？天災榜前三十？你確定是來幫我們，而不是把我們一起弄死的嗎？”

場麵上一下子冷靜下來，天災榜這種東西排出來的意思就是“若不小心遇到了，不要考慮抵抗，更不要考慮反殺，快逃命吧。”，榜末都是太古龍這種碾壓普通半神的怪物，而到了前三十的，基本都是怎麼都死不了的千年老怪的超級麻煩。

“前三十？願意被雇傭？是瘟疫之王還是‘火山暴君’？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是好事！”

瘟疫之王是個專精藥劑學的古典煉金師，最初他研究的對象是治愈瘟疫的藥物，但由於某些原因，原本期望治愈的對象被當做瘟疫源活活燒死，作為醫生的他被聖堂教會宣布成了異端和褻瀆者，並一直追殺。

結果，他就真的當了異端，在報複的時候釋放了自己精心培育的變異病毒，讓仇人所在的整個教區變成了人間地獄，如今的瘟疫之王，已經被二十多個國家通緝，卻依舊逍遙法外。

而他也是少數依舊在大陸上活躍，並接受他人雇傭的“移動天災”，當然，雇傭他的不是為了治愈瘟疫，就是為了製造瘟疫，除了對聖堂教會的入骨仇恨，隻要找到機會就報仇之外，他算是天災中最無害的了，但能夠登上天災第十一名，還是因為據說那家夥手無搏雞之力，但他一旦死去，身上所儲備的多種混合病毒爆發的話，整個大陸的人口都會減少兩分之一，連聖堂教會都隻敢口頭說通緝他，卻沒有人敢真動手。

若瘟疫之王是人禍的話，火山暴君就是真正的天災了，他是一隻巨型的熔岩火蠍，以地熱為食，長期在火山地區行動，據說他有隨意製造火山爆發的能力，而事實上，他的確每次出現都伴隨著火山爆發的背景。

熔岩火蠍本身在這塊大陸沒有敵人，具備高等智慧的它卻渴望血肉和靈魂作為美食，所以他接受戰爭雇傭，雖然它隻收亞神器之類的寶物，各國王室也不是雇傭不起，但一直生意都不怎麼好，除了它要七百個祭品的最低“出場費”外，而一旦它出現在戰場，卻是敵我皆輸的結局。

畢竟，爭奪的良田湖泊變成了火山區，重要的戰略要地變成了熔岩湖泊，也近乎損失慘重的結果。

而也正是因此，各國之間有私下的盟約，雇傭火山暴君的國家和個人將成為公敵，但這世界上總有走投無路到絕境的人，雖然生意不多，但每隔幾十年，它總有生意上門，一次性就能夠吃到飽。

瘟疫之王由於其生命過於“重要”，排入了前二十，製造了無數次慘劇的火山暴君隻排到第二十九，就可以看出天災榜前三十到底是什麼貨色了，而現在木靈據說雇傭了一個排名前三十的天災，多半排名還在火山暴君之前，自然讓冒險者為之驚懼。

“不行，我們要和木靈問清楚！”

而當場麵一陣混亂的時候，凱斯卻收到了自己團員的信函，自己要打聽的，已經有了消息。

“……果然，那個‘木靈超可愛’團隊，已經沒人在營地嗎？”

而在亡靈那邊，卻也是一陣繁忙。

從某種意義上，我有些欽佩和同情那個叫做達維的亡靈大君了。

越老越怕死，智慧亡靈也不是無所畏懼的瘋子，當那不斷上漲的失蹤名單出現，諸多打算抱大腿的亡靈領主們也要想想未來了。

“抱歉了，我有些私事急需處理，祝各位武運亨通。”

在查出失蹤原因之前，恐怕已經沒有亡靈大君願意待在大軍之中，畢竟失蹤的並不僅僅是低階亡靈，更多的，甚至還有傳奇、聖階的亡靈領主和大君。

但即使達維向亡靈大帝求助，卻得不到回應，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失蹤的原因被找出來並根除，否則沒有人會願意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

而麵對一個又一個失蹤的名單，就是達維自己也腦袋發懵，但他也騎虎難下了，機會隻有一個，若是失敗了……大帝們可不會管什麼理由，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沒有的東西早就該去垃圾堆了，達維自己會失去手中擁有的一切，甚至還要承受亡靈大帝們的怒火。

而當離去者都沒有再遭受失蹤厄運的消息傳出後，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達維被某種可怕的東西盯上了，自己若不想冒險，該如何選擇了。

最重要的，卻是達維本人，遲遲拿不出穩定軍心的政策了……事實上彆說是他，就是我本人在那個位置，也找不出情況不對的地方。

“戰爭”還在孕育之中，所有的偵查法術都無法找到沒有出生的人，而亡靈們的“融合貢獻”，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自殺行為，或許一個號召，就仿若想出去散散步的心情，就自動了斷了，這樣的情景詭異無比，根本無法防備。

若是達維願意解散大軍，從新盤查組織，自然可以解決問題，但他根本沒有這個餘暇。

於是，原本三十多萬的亡靈大軍最後隻剩下了五六萬，而且絕大部分都是達維本人的嫡係，就是簽訂了靈魂契約的，達維要他們死就一個念頭的那種“一條路走到黑的的鐵杆”嫡係。

但即使如此，達維依舊信心滿滿，每日都能從他的居所聽到悠揚的小提琴聲，似乎這個愛好音樂的亡靈大佬心情依舊不錯，每天都還在舉行小型音樂會，但……

“心虛了啊，刻意保持和往日一樣的，實際上反而露出了心怯的本質。”

“的確，已經到了戰場上，直接提高警戒就夠了，這麼搞，反而越發顯得心虛。”

我和海洛伊絲倒是頗為餘暇的看著熱鬨，但事實上，我卻依舊有些疑慮。

畢竟，亡靈大君們願意看到達維倒黴，但亡靈大帝們可未必看到木靈一族進行擴充，必敗的戰爭完全可以喚回達維，達維本人也不可能過明明是必死之路還一條心走到黑，看來，他手上肯定還有翻盤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