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農聽了頓時酒都醒了,他死死的盯著杜衛國,心中更是後悔,早知道會是眼前的情況,打死也不來,這個家夥是想造反啊!彆看對方說的光明正大,但大家是聰明人,你認為你的一點動作,彆人就看不出來嗎?
不,像倪農這樣的老官僚,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你想乾什麼?”倪農忍不住詢問道。他看了看四周,卻發現府丞、都尉麵色平靜,頓時心裡麵就明白了許多,在場的長安府衙的人都已經上鉤了,自己若是不答應,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接著,他又看一下周圍,發現偏廳之中,隱隱有金鐵交鳴的聲音,一時間就明白其中道理了,周圍恐怕早就埋伏好刀斧手,自己一旦拒絕,就會被對方擊殺。
“大人,事情不是明擺的嗎?這些年,你為何能呆在長安府尹的位置上,終日貪戀於酒色之中,這一切不都是我們的功勞嗎?現在也該是你出力的時候了。”杜衛國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
若不是對方有點用處,自己等人又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人存在呢?早就被人取代了,現在也該是對方為自己等人辦點事情的時候了。
“你們是不會得逞的,長安城雖然有些兵馬,但不過五千人而已,在附近還有藍田軍營,裡麵有三萬人,根本不是對手,城中的百姓也是不會答應的。”倪農額頭上都是汗水,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倪大人,這些都不是你擔心,秦王乃是眾望所歸,周王殘暴,是不可能成就皇帝之位,所以我們都會反對對方,大人是長安的府尹,若是能站出來,整個關中都會聽從大人的命令,等到功成之日,大人必定能享受榮華富貴。”杜衛國利誘道。
“可是,可是。”倪農頓時不知道是好了。
“大人,你若是不同意,你可知道後果,那麼你就是周王的同謀,謀害君王,天下人共誅之。”杜衛國麵色陰沉,冷冷的望著對方,雙目中殺機閃爍,顯然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了。
“你們是不會成功的。”倪農看著對方一眼,歎息道:“就算我出麵又能如何呢?連你們自己都知道這還是流言,是假的,當知道,這天下之大,是沒有人能夠抵擋陛下神勇的,草原上的叛軍不行,而你們更是不行。大夏永遠是陛下的天下。”
倪農忽然麵色澹漠,看著眾人一眼,繼續說道:“你們殺了我吧!我寧願被你們殺死,也不願意謀反,現在死的隻是我一個人,哦,還有兩個姬妾,但我的夫人,我的兒子都在老家,所以你們可以動手了。”說完之後,還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美酒。
杜衛國這個家夥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這個家夥終日沉迷於酒色之中,根本不將政務放在心上,原以為是最好對付的家夥,威脅一番,對方就會老老實實的按照自己的要求是辦事,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硬氣,寧願死也不願意歸順自己,幫助自己乾活。
“你不怕死?”杜衛國看著對方,臉上露出複雜之色。
“怕,我當然怕死,我還有大好的生命,我還沒有活夠,但我更加知道,朝廷就是朝廷,皇帝就是皇帝,你們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們失敗之後,陛下肯定會清算的,我若是加入了你們,滿門抄斬,既然如此,我又為何要加入你們呢?”倪農苦笑道。
“我們是不可能失敗的,因為我們是世家,當年的大隋是何等強大,兵強馬壯,糧草眾多,可是最後又能如何,還不是敗在我們世家之手嗎?更何況,我們現在並非是反對陛下,陛下已經被圍殺,現在我們支持的是秦王,我們奉的是秦王的命令。”杜衛國大聲咆孝起來,好像是在證明自己的正確一樣。
“你們是不可能勝利的。”倪農喝了一口酒,就靜靜的坐在那裡,閉目而坐,不再理會對方的囂張和憤怒。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杜衛國麵色冰冷,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了過去,鮮血噴出,灑落大地。
刺完之後,也不管結果,杜衛國靜靜的看著周圍的府衙官吏一眼,將手中的匕首丟在地上,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
周圍的眾人有些人在瑟瑟發抖,雖然早就聽到這個消息了,但像杜衛國這樣,直接下狠手的卻是很少見,尤其是倪農平日裡雖然不乾事,但對下麵的官員很好,就這樣被刺死在自己的麵前,心中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府丞謝書看著眼前的上官,頓時化成了一聲長歎,最後抓起地上的匕首也刺了過去,且不說自己也是同謀,若是不動手,恐怕自己要麵臨的結果就是死。
接下來就是都尉、六曹等等,還有一些進入大堂的豪門望族,也紛紛出手,他們有許多人都是一根繩子上的,有些人想反對都沒有辦法,看看周圍的武士就知道,擺在自己麵前的隻有一條道。否則就是死。
和倪農不一樣,倪農的家人都是在老家,想斬草除根是不可能,可是這些人的家小都是在長安城,杜氏父子和關中的那些世家大族,都早有謀劃,不出手就算了,一旦出手,就是雷霆萬鈞,讓這些人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倪農死了,是被亂刀所殺,死的十分淒慘。不過,他也沒有吃虧,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關中的世家豪族也養肥了他。死得其所。
“諸位,長安知府倪農附逆,居然勾結周王,企圖斷了秦王歸路,現在已經被我等所殺,我現在擔心周王的勢力會反撲,當如何是好?還請諸位暢所欲言。”杜衛國渾身都是鮮血,站在大廳之上,臉上露出瘋狂之色。
若是不算藍田大營,整個長安城此刻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時間,他心中激昂澎湃。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藍田大營,大營之中有三萬大軍,藍田將軍裴思諒出身名家,副將陳貴友雖然是賤民出身,但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這才是我們應該注意的事情。”謝書有些擔心。實際上,他心裡麵還是有些後悔的,畢竟接下來要麵臨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長安城還是處在危險之中,稍不留意,就會有滅族的危險。
“這個諸位不用擔心,裴思諒與我相交,不過,這個私交未必管用,嘿嘿,隻是除掉裴思諒之外,副將陳貴友因為被皇帝棄用,才會被貶到長安來,做了藍田副將,心生仇恨,這次也是他的一個機會,而且他已經答應了,隻要我們奪取了長安,他就想辦法除掉裴思諒,和我們合兵一塊。”杜衛國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眾人聽了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一件關乎生死的大事,就這樣被解決了,眾人這才知道杜氏的膽子為何這麼大,原來是有後手。
“若是藍田大營掌握在手中,倒是可以解決許多問題。”都尉竇凱之頓時鬆了一口氣,他身為都尉,倒是知道軍事上多一些事情事情,彆看現在眾人已經掌握了長安城,但實際上還是無根之浮萍,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效果。
藍田軍營雖然並不屬於野戰軍,可是服務於邊軍,是按照邊軍的要求建立的,一旦大戰開始,邊軍兵力不足,就會抽調藍田大營兵馬。
所以藍田大營的戰鬥力還是很厲害的,最遠超長安城的守軍。一旦藍田大軍反應過來,大軍圍城,很快就能撕碎長安城的防禦,攻入城中,自己等人的性命也很難保住。
眾人聽了臉上也露出喜色,隻要長安城能堅持一段時間,他們相信,天下的世家大族也會緊隨其後,發動政變,和自己等人一樣。
“若是如此,整個關中將會為我等所有。甚至還能影響西域、巴蜀一帶。”眾人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他們看見了希望,對於杜氏的所作所為也沒有放在心上了,大家都是聰明人,講究的是利益,唯有利益的結合,才能讓大家緊緊的團結在一起。
“這還得謝謝陛下,若非巴蜀至長安的官道已經打通,我等選擇的機會將會小了許多,連糧草都有些緊張。”謝書目光閃爍,哈哈大笑起來。
實際上,當年李煜想修建長安到巴蜀的官道時候,天下支持的人很少,畢竟大秦的馳道、前朝的大運河,都是耗費了大量的民力,加上天災人禍,就構成了顛覆天下的先決條件。
可事實證明,皇帝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利用俘虜、火藥、水泥等等,十分輕鬆修建出一條大道來,使得關中和巴蜀之間暢通無阻,讓人震驚。
“諸位,雖然我等有援軍,可是還需要聚集更多的力量,錢糧、人手等等,這些都是需要諸位幫助的。”杜衛國臉上露出喜色,說道:“等秦王歸來之後,相信會重賞諸位的。”
眾人聽了也紛紛點頭,至於心裡麵是怎麼想的,大概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但絕對不會是像杜衛國所說的那麼簡單。
眾人很快就散去,或是收攏錢財,或是征召人手,事情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誰讓自己刺了倪農一刀呢?不成功變成仁,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杜氏父子身上。
整個長安城瞬間戒嚴,城門許進不許出,在杜衛國的指揮下,將周王李景桓謀反的事情傳了出去,並且尊奉秦王李景睿為新帝,準備反攻燕京。
隻是消息傳出去之後,市井上一片蕭條,隋末大亂這才過去多少年,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再次在身邊爆發,又有人準備謀反了。
藍田大營雖然戒嚴了,但並非是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相反,每天都有各種消息傳來,長安城發生的事情也傳了進來,一時間眾將大嘩,紛紛雲集在中軍帳中。
“將軍,這個杜衛國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官,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死罪,您說呢?”陳貴有陰森森的望著裴思諒。
“不錯,在這個時候,流言遍地,他居然敢借秦王的名義,殺了長安知府,就是造反,當誅之。”裴思諒麵色蒼白,臉上還露出畏懼之色,說道:“前段時間,大營還沒有戒嚴的時候,他還曾經邀請我給他的母親拜壽,我差點就去了,現在看來,我若是去了,恐怕就是第二個倪農,或者說,倪農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了。”
裴思諒現在都感到一陣恐懼,剛開始是沒有注意到,後來聽說倪農被殺,頓時知道這裡麵的情況,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己差點成了倪農,那倪農分明就是代替自己的。
杜氏父子邀請自己前往長安,本身就是不懷好意,若是自己答應了,自然是好事,三萬大軍為其所用,但自己就是背叛了朝廷,日後事敗就會抄家滅族,但若是不答應,恐怕自己也會落入對方之手,為對方所害。
想到這裡,頓時生出一身的冷汗,以前還認為自己和杜氏交好,現在看來,所謂的交好也是假的,你看中了對方在關中的地位,但是對方卻看中你的性命。
“將軍以為眼下當如何是好?”陳貴友目光閃爍。
“自然是要誅之,但,遼王有命令,非陛下聖旨,不得出兵。”裴思諒一陣遲疑,苦笑道:“這也是我召集諸位兄弟前來商議的原因,是戰還是守,諸位弟兄以為呢?”
眾將聽了臉上也露出一絲遲疑之色,顯然都不知道眼前的情況當如何是好,正是如同裴思諒所說的那樣,不進攻的話,就會坐視對方逐漸強大,若是進攻的話,就違反了遼王的命令,前者是要殺頭的,後者也是要殺頭的。
一時間,眾將陷入為難之中,就是陳貴有也感到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