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友看了裴思諒一眼,他很想抓住其中的漏洞,但十分可惜的是,裴思諒言語之中並沒有任何漏洞,所有的言語都是能說的通。
沒有聖旨就不能調兵,哪怕沒有遼王的命令,事情也是如此,藍田大營有兵馬三萬人,而且這些人都已經訓練了好長時間了,隻是沒有見血而已,否則的話,肯定是精銳。
不管怎麼樣,這些人對付長安城中的叛逆還是綽綽有餘的,若是有出兵的命令在手,裴思諒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剿滅對方,建立軍功。
“將軍,末將認為,就算叛亂了又能如何,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駐守在藍田,三萬精銳足以應付眼前的一切局麵,就算叛軍有十萬人馬又能如何,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所以說,隻要我們不慌,緊張的必定是敵人。”有校尉說道。
“不錯,我們就是懸掛在他們頭頂上的利劍,隻要我們不動,敵人也不敢動,最後勝利的就是我們。”又有人解釋道。
其他的校尉們聽了也紛紛點頭,隻要有兵馬在手,又怎麼可能畏懼那些叛逆呢?相反,自己這個時候出兵,敵人或許還有其他的謀劃,唯有按兵不動,才讓敵人心存顧忌,不敢有什麼動作。
裴思諒也點點頭,不動自然是比動好,將力量暫時隱藏起來,不讓敵人發現,等到關鍵的時候,這才一舉殺出,解決敵人。
“我們現在有一個月的糧草,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先行訓練,相信朝廷很快就得到消息,遼王殿下肯定有命令前來,那個時候再做出決定也不遲。”陳貴友還是決定暫時不發難。
“陳將軍所言甚是,現在主動權掌握在我等手上,先看看敵人接下來有什麼動作,諸位將軍先行下去安撫大軍,告訴手下的將士們,遼王殿下即將到來,讓將士們不必擔心。”裴思諒忽然輕笑道:“說難聽點,他們既然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那就說明對老百姓們不會有多大影響的,軍屬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證。”
眾人聽了也紛紛點頭,心裡麵放心了許多。畢竟能夠雲集在藍田大營中訓練的士兵,家屬幾乎都在關中。一旦大戰開始,首先倒黴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現在對方打著都是清君側,就意味著對方不想造反,最起碼是明麵上不敢造反,給了眾人足夠多的緩衝時間。
等到眾將離去之後,大帳內隻有裴思諒和陳貴友兩人,裴思諒坐在馬紮上歎了口氣,說道:“差點,我就成了倪農的替死鬼了,那杜氏分明是想殺我。”
“將軍不是和杜氏交好嗎?想來,對方肯定是不會殺了將軍的。”陳貴友心中不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朝廷是不會相信你的,一個和叛賊交好的人物,難道朝廷還會相信對方嗎?就好像是現在,裴思諒心裡麵若是不害怕的話,早就起兵攻打長安了。
什麼聖旨、命令之類的,叛亂就是聖旨,誰也不敢違背。現在關中發生了叛亂,作為藍田的駐軍,應該在第一時間殺過去,解決這些叛軍。
“叛軍肯定會殺了我的,然後來進攻藍田大營。”裴思諒搖搖頭,很快就說道:“說來奇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三萬大軍就在藍田,大軍從藍田殺到長安城,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足夠了,朝發夕至,他們的兵馬不過是一切散兵遊勇,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在這時候起兵不是必敗無疑的嗎?”
陳貴友聽了之後,心中頓時一陣慌亂,彆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杜氏父子之所以膽子這麼大,在沒有謀劃周全的情況下,膽敢打出清君側的口號,就是因為自己,杜氏父子認為自己會和對方同謀,卻不知道,在自己的心裡,唯有建功立業,杜氏父子也好,眼前的裴思諒也好,都是自己的墊腳石。
也是杜氏父子的運道不好,尋常時候碰到這種事情也就算了,頂多是損失一點錢財,隻是沒有想到,杜氏父子想要乾一件大事,最後識人不明,就這樣被陳貴友給坑了。
“或許,杜氏父子還有其他的想法呢!”陳貴友強笑道:“像這些世家大族,心裡麵想什麼,哪裡是末將知道的,將軍也是出身世家大族,按照道理,應該知道這裡麵的情況才是啊!”
裴思諒搖搖頭,苦笑道:“將軍說笑了,現在哪裡還有什麼世家大族,當年的世家大族是很厲害,但在陛下麵前,所有世家大族已經失去了作用,已經沒有當年那樣有權勢和地位了。或許杜氏父子還認為自己的舉措,能讓天下的世家大族聯合起來,卻不知道,這一切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陛下英明神武,唯有如此才能維持江山的穩定,否則的話,這些世家大族又生出動亂,江山不穩,最後倒黴的還是老百姓啊!”陳貴友麵色陰沉,他是賤民出身,當年過著什麼日子,到現在都記在心上,所以才拚命的向上爬。才會對世家大族心生不滿。
裴思諒點點頭,臉上卻露出一絲強笑。
雖然他是大夏的勳貴,雖然現在成為藍田將軍,但心裡麵還是有些不適應的,現在的世家大族和以前相比,權力實在是小了許多,大量的寒門子弟占據了高位,不斷的擠壓著世家子弟的空間,權貴們再也不能輕鬆的建功立業,獲得好處。這些都是新朝的變化。
隻是這些話隻能是藏在心裡麵,不敢說出來而已。
因為生在世家,但知道世上的生存法則。當朝廷的勢力很強大的時候,世家隻能老老實實的做著臣子,而不敢有其他的任何想法,隻能是在暗中等待時機的到來。
所以,杜氏父子的叛亂,在裴思諒看來,簡直就是作死的決定,他裴思諒再怎麼愚蠢,也是不可能跟在後麵最亂的,那就是找死的行為,不僅僅是讓自己找死,甚至還會連累全族。
“那現在按照將軍的,我們在這邊等著朝廷或者是遼王的到來?”陳貴友這個時候將心中的一點想法拋在腦後,感情這些世家大族還是有點本事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無腦之人,眼前的裴思諒就是一個聰明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住清醒的頭腦,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
“隻是任由那些叛軍在關中肆意妄為似乎有些不妥當,末將認為派出偵騎,刺探長安城中的情況的,最起碼朝廷聖旨到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了對付敵人的方法了,免得到時候,我們手忙腳亂啊!”陳貴友已經放棄了其他的想法了。
“的確是這樣的。”裴思諒聽了也同意了對方的建議,畢竟,兩人都知道,這一切都是流言而已,朝廷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最後的結果仍然是平叛,處於長安城最近的兵馬就是藍田大營。
“也不知道這些家夥是怎麼想到乾出這樣的荒唐事。”陳貴友搖搖頭。
他心中雖然失望,但想到很快就能剿滅杜氏父子,也是大功一件,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而這個時候,鳳衛的情報早就出了關中,朝少林寺而去。
少室山下,李煜麵色紅潤,神清氣爽,甚至連許敬宗渾身上下的肌肉都變的緊湊起來,天天跟在李煜後麵鍛煉身體,還是有些用處的。
“父皇,長安情報,真的亂起來了,杜氏父子殺了長安知府倪農,反了。”李景遼臉上儘是憤怒之色,渾身上下多了一些煞氣。
“果然亂了,隻是這個時候亂了,倒是有些意思。”李煜看著情報,忍不住詢問道:“你們說,這杜氏父子為何在這個時候作亂,難道不知道天下太平,大夏上下都過上了美好的生活,都想著讓自己能吃飽飯,沒有人願意起兵造反的嗎?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造反?”
“陛下,人的野心是難以想象的,誰也不知道杜氏父子是怎麼想的,等將杜氏父子抓住之後,詢問一番,或許就能得到其中的原因了。”秦懷玉分析道。
“懷玉,你為主將,景遼,你為副將,去一趟藍田大營,調動藍田大營兵馬,平定叛亂吧!加封懷玉為關隴道兵馬指揮使,關中、隴右兵馬儘數為你調遣。”李煜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兒臣遵旨。”秦懷玉和李景遼兩人大喜。這次叛亂很小,皇帝讓兩人領軍前往,正好合適,不大不小,正好練練手。
“去吧!朕在少林寺等候你們的好消息,遇到事情要相互商量著來,藍田將軍裴思諒出身世家,精通兵法,你們私下裡要多請教犯,至於陳瘋子,這個家夥作戰勇敢不假,但也是一個狡猾的家夥,不過想來,他是不敢算計你們的。”李煜目光閃爍,多了一些不屑之色。
“兒臣明白。”秦懷玉不敢怠慢,趕緊應了下來。
“兵貴神速,下去吧!”李煜擺了擺手,讓兩人退了下去。
半響之後,就見無數騎兵呼嘯而過,很快就朝西方而去。
“神通,看來,我們也要行動了。叛亂就要到來了。”李煜看著遠去的騎兵,幽幽的說道:“也不知道這些世家是怎麼想到,好好的活下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老是做一個讓朕為難的事情呢?”
“陛下,關中世家已經殘破了,他們是翻不出什麼大風浪的,遼王和駙馬兩人足以平定關中的叛亂。”古神通卻沒有放在心上。
“敬宗,你怎麼看?”李煜看著一邊的許敬宗一眼。
“陛下,臣想陛下所指的並非關隴世家,而是另有其人,關隴杜氏造反,恐怕也是一個幌子,敵人想要乾的事情,並不是在關中,而是在其他的地方。”許敬宗想了想才說道。
他並不知道李煜所指地方是在哪裡,但他自己分析認為,關中造反並非是一個好地方。關中起了流言,然後就開始造反,怎麼看都感覺事情比較怪異的很。
正是這種怪異,才讓他也有這種想法,認為叛亂的隻要方向並不是在關中,而是在其他的地方。
“你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了,實際上,朕也不知道叛軍在哪裡出現,但不外乎關中或者洛陽,現在既然關中隻是一個引子,那說明敵人的目標實在洛陽。”李煜澹澹的說道。
“陛下,要不要立刻調動兵馬,前往洛陽城。”古神通聽了頓時有些著急了。
“不用,不過是一些跳梁小醜,哪裡需要調動大軍的,洛陽不是有駐軍嗎?有洛陽的駐軍就可以了。在大夏境內,朕就不相信,那些將士們會不認識大夏龍雀刀的。”李煜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走,回洛陽城。”
李煜轉身就走,他斷定這次風雲不是在長安,就是在洛陽。眼前的長安城或許就是一個幌子,吸引朝廷注意力的地方,真正的殺招是在洛陽。
洛陽城,韋雲麓放下手中的毛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靠後,徑自出了花廳,看著不遠處的小花園,麵色平靜,隻是眉宇之間光芒閃爍,也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人,遼王和駙馬都尉率領王府衛隊出了洛陽城,朝關中而去。我們的人已經跟上去了。”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老蒼頭走了過來。
“將人撤回來吧!不要跟了,這家事情與我們無關。”韋雲麓搖搖頭,說道:“關中就事一個棄子,沒有任何用處的,有藍田大營在,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裴思諒沒有死,也沒有出兵,這就說明對方的態度了。”韋雲麓搖搖頭。
老蒼頭聽了,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感覺,似乎關中的一切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這種感覺十分怪異。
“放心,朝廷的手暫時管不到洛陽來,關中雖然是棄子,但短時間內,藍田大營的兵馬是不可能攻克長安城的。”韋雲麓好像看出了老蒼頭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