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沉痛的緊盯著自己的姑父。
“姑父,孩兒不奢求你能夠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特意去尋找她,我隻是希望你能讓人順便留意一下她的蹤跡。
這樣也許會等上很久,但是無論多久都沒有關係,孩兒可以等,一直等到有她消息的那一天。
孩兒求你了還不行嗎?你就幫幫我吧!”
柳明誌眉頭緊皺的看著神情無助的李曄,默默的吐出了口裡的輕煙。
“曄兒,不是姑父不願意幫你,可是這種事情你讓姑父我怎麼幫你?
當年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不但你的心裡清楚,姑父我的心裡也清楚,甚至很多人也都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一杯鴆酒是咱們爺倆親眼看著她喝下去的,她飲下鴆酒毒發之時也是咱們爺倆親眼目睹的事情。
等到她毒發之後,更是姑父我親自用手指測量了她脖頸上的脈搏。
除此之外,姑父我還親眼所見了她嘴角流出的那些毒血,以及她那雙眼睛裡逐漸渙散的神采。
姑父離宮以後,她的屍體是太監們收斂的,她的喪事是宗人府,禮部,欽天監三部衙署聯合督辦的。
最終,她的遺體與棺槨更是你親眼目睹著葬入陪陵裡麵的。
這一幕幕的往事,不用我再詳細的說一遍你應該也不會忘記的,如此情況之下,你不覺得你的請求好似一個天大的玩笑嗎?
讓姑父我幫助你找一個已故之人,一個不可能再存在這個世上的人,曄兒,你不覺得這種請求特彆的荒唐嗎?”
三公主鳳眸驚愕連連的望著麵前的夫君與侄兒兩人,冰雪聰明的她終於反應了過來夫君二人口中的那個“她”是什麼人了。
先前心裡的好奇與迷茫之意瞬間煙消雲散,此時此刻她若是再不明白夫君他們兩人言辭裡的那個‘她’是誰,可就真的傻到家了。
任清蕊,夫君與曄兒說的那個她原來是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後”任清蕊。
任清蕊這丫頭先後在北疆王府裡與京城的柳府中居住了這麼多年,三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三公主的心裡因為後麵的事情也逐漸的明白了,當年的那段往事跟真正的任清蕊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之所以發生了那樣的局麵,一切都是自己的侄兒李曄算計夫君這位當初的朝中重臣的謀劃而已。
可以說整件事情之中,最冤枉的人就是清蕊妹兒這個有些憨傻的丫頭了。
先是不明不白的就卷進了朝廷的政治鬥爭之中,後來又平白無故的落了一個禍國妖後的罵名。
直至事情結束了以後,清蕊妹兒她本人自己竟然都還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蒙受了如此的不白之冤,清蕊妹兒這丫頭可謂是可憐至極。
可是那段往事不是已經隨著那個假的任清蕊飲鴆酒自絕以後就結束了嗎?夫君與曄兒他們爺倆為何又舊事重提了呢?
聽他們兩人言辭之中的意思,似乎那個假的任清蕊如今還尚在人世間。
這怎麼可能嗎?當初假的任清蕊的屍首可是很多人都親眼見過的,而且自己跟母後也親眼見到了她的屍體被葬入陪陵裡麵。
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魂消多時且被下葬了的已故之人,又怎麼可能尚在人世間呢?
然而三公主轉念一想,芳心裡不由暗暗地苦笑了幾聲,眼前不就是最鮮明的例子嗎?
昔日已經薨逝的大龍一字並肩王,與天下人儘皆知已經大行歸天的前朝皇帝李曄,不都“死而複生”的坐在自己旁邊嗎?
如此說來的話,莫非那個‘任清蕊’如今也真的尚在人世?
想到樂這些,一時間,三公主感覺到自己的三觀已經完全被顛覆了。
李曄可不知道自己的姑姑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聽完了姑父的話語後,臉色不甘的看著表情無可奈何的柳大少。
“可是她的屍首被葬入皇陵之後沒有多久,屍首便不翼而飛了。
她的屍首失蹤後馬上就有人私下裡偷偷的彙報了,此事不但孩兒知道,姑父你也是知道的,這又怎麼說?
既然她的屍首都已經不在皇陵的棺槨內了,那麼她現在還活著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事情。”
柳明誌重重的將煙槍丟在了桌案上,目光淩厲的盯著神色不甘的李曄。
“你敢說當初她的屍首不翼而飛以後你沒有派諜影去調查過?你敢說諜影私下裡調查到了她尚在人世的消息了?”
“我……我知道此事以後確實讓人調查了,可是卻什麼都沒有查到,她就像在人間憑空蒸發了一樣。”
“呼!曄兒,如果說十幾天之前你真的親眼看到此女的容貌了,那麼你想讓姑父幫幫你的話,姑父念在咱們以往的情分上,自然不會推卻。
甚至,就算你不求我的話,姑父我自己也會派人好好的調查一番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呢!現在所有的一切情況都隻是曄兒你的憑空猜測而已,完全沒有絲毫的證據可言
人一過百,形形色色,身形相似的人在全天下所有的人裡比比皆是,僅僅隻是一個身形相似,你讓姑父我怎麼辦?
你信不信?姑父這個命令剛剛吩咐下去,下麵的人手就會把姑父當成一個荒唐之人來看待。
今年都已經承平六年了,永平二年發生的事情距離現在都已經八年左右的光景了。
八年的歲月了,這樁事情說是陳年舊事了也不為過,你讓姑父我怎麼幫你查證?
再者說了,就算姑父想幫你調查她的行蹤,你又讓姑父我從何查起?從一具不翼而飛的屍首開始調查嗎?”
李曄怔怔的看了柳明誌許久,端著酒杯的手掌無力的砸落在桌麵上。
“是啊!就算要查的話,又該從何查起呢?
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孩兒的執念,更是孩兒在癡人說夢罷了。
姑父,抱歉,孩兒此次進京的行為,打擾你了。”
柳明誌緩緩地站了起來,轉身走到了窗台前停了下來。
目光複雜的審視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柳明誌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僅僅因為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便違背了咱們之間的約定,冒著可能被我殺掉的風險不遠萬裡的歸還京城之中。
曄兒,你的此等行徑這完全就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值得嗎?”
李曄目不轉睛的望著柳大少的背影沉默良久,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輕輕地從懷裡取出了一個保存完整的香囊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裡。
“不知道,也許值得,也許不值得。”
“不知道?”
“對,不知道,孩兒在下定決定要進京的那一刻,似乎什麼都想通了,似乎又什麼都沒想明白。
我隻想再見見她,哪怕隻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