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伊蓮娜小姐VS酒井小姐(下)(1 / 1)

第716章 伊蓮娜小姐VS酒井小姐(下)

歌德家原本就隻是一個裁縫的家庭。

是他的祖父靠著努力包裝自己,努力營銷,成為了行業協會裡的頭麵人物,後麵又轉行開飯店,才讓家裡過上相對富足的生活。

比起拜倫,歌德的性格也溫吞了一些。

他是天才,但他不是豪傑。

歌德少年時動不動就宣稱自己想要自殺,兜裡放把小刀,對著月亮,比劃了半天,又沒有死成。

還很渣。

呃……從統計學數據出發,整個歐洲曆史上的詩人們,不渣的是非常非常少的。

伊蓮娜小姐曾在蘋果播客上的另外一檔她很喜歡的基於經驗視角的著名文藝對談節目裡,聽過一位非常幽默風趣的歐洲史學者,說過一個經典的愛情段子。

朱笛特·戈蒂耶是法國的大才女,愛好東方文化,翻譯過很多中國的詩歌,甚至自稱自己是「來自中國的轉世公主」,而她的老爸泰奧菲爾·戈蒂耶則是法國的大作家。

戈蒂耶小姐年輕的時候,在巴黎交了一個新男朋友,帶回來見老爹,大作家聽說這家夥——「是個詩人」瞬間大發雷霆,火冒三丈,抄起皮帶就準備抽人。

「詩人!詩人能是什麽好東西!」

妻子趕忙跑過來勸戈蒂耶先生,說都是小孩子嘛,不要這麽粗暴。我看這小夥子不錯,給人家一個機會吧。再說,您年輕時不也在巴黎當詩人嘛?

戈蒂耶聞言心痛的一拍桌子。

「是啊!所以我太知道,詩人能是他媽的什麽好東西!一個個全都是花心大蘿卜!」

然則歌德的情感生活比較特殊。

他每一次都宣稱自己全心全意,百分百虔誠的愛上了某某某個妹子。

然後轉頭就又愛上了下一個。

按照不同的研究,歌德一輩子宣稱完全投入的愛上的妹子數量,從十幾個到五十幾個不等。

反正至少是兩位數。

歌德的人生又太成功了。

他有一個普通富裕家庭的開端,有一個無比輝煌的傳統結尾。

他躺在溫暖的床鋪上死去,財富丶名望丶藝術成就,應有儘有。

這種典型意義上的成功與輝煌,比起拜倫,又失去了那種希臘英雄式的壯烈史詩感。

總之。

以安娜挑剔的審美標準來說,他不夠美型。

有一個例外,也是一個巧合。

歌德和拜倫。

他們兩個人一生中,唯一一部同題材,同名的作品,就叫做《普羅米修斯》。

兩位大詩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恰好都以普羅米修斯為靈感,為題目,寫過長詩。

拜倫在他的《普羅米修斯》的開頭以巨人的眼瞳俯視人間,寫諸神對人間的輕蔑。

他的第一段第一句寫——

「巨人!在你不朽的眼睛看來人寰所受的苦痛是種種可悲的事情,並不該為諸神蔑視丶不睬。」

而歌德則在他的《普羅米修斯》的結尾,以人類的眼瞳與口吻遙望天庭,寫人世間對天上諸神的不屑。

他在最後一段的最後一句寫——

「我坐在這裡創造人類,按照自己的模樣,讓這與我相同的種族。受苦和哭泣丶行樂和歡喜,而且像我一樣……蔑視你!」

歌德一生中創作了超過14000部作品,其中有很多,連伊蓮娜小姐都不敢說全部讀過。

就算翻了,也僅僅隻是涉獵而已。

唯有他的普羅米修斯。

那是由整整七組段落構成的長詩。

伊蓮娜小姐讀過了一遍,把詩集放到一邊,便能從頭到尾,把它用德語默寫下來。

信手而書,竟是一字都不出錯。

在安娜的心中,兩句話,兩首詩,兩人的開頭和結尾。

它們是跨越時空的相互問答。

歌德在先,拜倫在後。

先有回答。

再有提問。

有一種海在天,天在海,上下倒錯的壯美之感。

外人說歌德與拜倫是兩種完全不同性格的人,過著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年紀相差了四十歲,擁有著不一樣的結局。

歌德生的比拜倫更早。

死的比拜倫更晚。

這樣的人也許天生就應該相互的討厭,初次見麵時,想來不會愉快,仿佛銀幣的正反兩麵。

可當他們的心足夠貼近,越過了某一界限。

那麽。

魔法便發生了。

他們又會宛如是磁石的南北兩極一樣,緊緊的貼在一起。

所以。

他們最終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所以。

當拜倫的屍體運回倫敦,卻被英國的政府和教會以「道德問題」為理由,拒絕他葬入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時候。

歌德用他的詩歌,為他的朋友獻上了花圈與禮讚。

明明一個人用德語寫作,一個人用英語寫作,文風差的也很大,歌德真摯深沉,溫文而雅。拜倫熱烈激昂,行文間還顯得鋒銳而毒舌。

可有些時候。

安娜讀起來,又像是一個人所寫的,那種感覺不像是在讀書,而像是情緒自然而然的,從她的血管中,流淌了出來。

就像輪椅上的女人望到這幅畫上的文字的時候。

不知怎麽的。

她明明很討厭這種在名畫的表麵用馬克筆亂寫的「暴殄天物」的行為。

她卻還是在下意識間,看著上麵「人間的普羅米修斯」這句話,便念出了這句詩詞。

她的心中。

微微一動。

「G先生?」

「是豪哥,人們說他是地下藝術品黑市的造假巨鱷,靠洗錢生意發了大財。我們以前便聽說過他。」

管家注意到了小姐的目光長久停留在了屏幕上那幅畢卡索的畫上。

他低低的出聲解釋道。

「聽說,他往常以慈善家的身份把自己包裝的很好,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自首了。」

「那個G先生,媒體普遍都在猜測,源自豪哥在地下世界的外號,他是藝術品造假的教父,而G,則是教父(GOD FATHER)一詞的英文首字母。至於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就有非常多不同的解讀了。」

安娜看到畢卡索油畫上的「G先生」,便聯想到了《油畫》雜誌封底上的「K女士」。

「K」既是卡拉德語名的首字母,也是藝術這個單詞「Kunst」的首字母。

一語雙關。

現在一聽說,這個G先生,僅僅源自於一個造價團夥老大的諢號。

伊蓮娜小姐完全失去了興趣。

女人把平板電腦上的這張照片,丟進了電子垃圾桶。

頃刻之間。

就觸發了「安娜銳評」的被動。

「賣假畫的洗錢商罷了,教父,少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他以為這是在拍電影麽?」

——

「不好意思,我要替觀眾詢問一個問題,酒井小姐。您不覺得這樣太巧了,幾百美元,幾千美元撿到一張大有來頭的名畫,這——有點像是在拍電影,不是麽?」

劉記魚片燙的小店裡。

顧為經的耳機裡,傳來了樹懶先生的質疑聲。安娜以樹懶先生狀態出擊的時候,不光是聲線的改變。

遣詞造句間和她正常生活中的狀態亦有些許的不同,屬於戰鬥力削弱的伊蓮娜小姐「溫柔限定版」。

職場上的姓名縮寫為「A.E」的欄目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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