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趙奇似乎也被他自己說的這些搞得有點意興闌珊,就歎口氣丶揮了揮手:「暫不說這些了。為師今天叫你來,是要賜你樣東西。昨天我看了你的脈象,你是有些體虛的。凡人提起修行,總覺得神異艱難,很難入門。對凡人來說,神異是對的,艱難也是對的,但這入門的難,其實都不是難在什麽悟性丶機緣,而就難在一個體虛上。一個人平日裡隻有先把身體養得好了,才能談得上有沒有入門的資格——」
他邊說邊站起身走到山牆邊,將手探入背囊裡,取出個白色的小瓷瓶來。
李無相隻看一眼,立即認出這瓶子跟他被困時從趙傀那裡找到的藥瓶一模一樣。
趙奇握著這瓶子,走回到李無相身邊重新坐下,看著他:「你的身體,底子應該不錯,該是因為最近憂思過度才虛了些。這是補得回來的。但要食補,隻怕要耗上幾個月的功夫,而這東西——」
他將瓷瓶撥開,先輕輕晃了晃,李無相就聽見裡麵有伶伶的聲響,似乎是一兩個小而圓的東西在滾動。然後趙奇將瓶口一傾,一粒黃豆大小丶黑紅色的丹丸就滑入他掌心:「——叫做扶元保生丹,乃是咱們然山秘寶。要有人重傷將死,這東西能幫他續上幾個月的命。要修行人服用,則能修為大漲。為師這裡隻有兩粒了,一丸我留作不時之需,這一丸,你就先服下吧。」
李無相被困時吃過扶元保生丹,但趙傀的丹藥足有小指肚大小,而趙奇的這一丸卻隻有黃豆大小,藥香也不如他之前吃的濃鬱,不知道是不是次品。
可問題不在這兒,而在於趙奇的態度——他說了叫李無相先服藥的話之後,卻沒有立即將丹丸遞過來,而是盯著掌心的丹粒,輕輕地又喘了幾口氣,然後才慢慢伸過手。李無相熟悉這種表情——一個人對什麽東西極為珍惜丶卻又不得不送出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這就奇怪了……根據他對趙奇的了解,這人並不怎麽大方,但正式見自己這弟子的第一天就把僅有的兩粒丹藥給了自己一粒?他原本覺得趙奇該是想要找個聰明機靈的年輕人伺候他,可現在,是真要把自己當關門弟子來培養了麽?
他立即做出個誠惶誠恐的態度,張口結舌:「師父……這太貴重了吧?!」
趙奇強笑一下:「知道貴重就好。但隻要你勤奮修行,就不枉為師的一片苦心。拿著,吃了。」
李無相伸出手,趙奇把丹丸放進他手心又立即將手收了回去,好像下一刻就會忍不住後悔。李無相撚起丹藥聞了聞,味道的確與他之前吃的一模一樣。再看趙奇正在盯著自己,就稍一猶豫,將藥丸放入口中咽下了。
他咽下的時候,看到趙奇的喉頭也動了動,仿佛希望這東西落進他自己的肚子裡似的。
這藥丸一進入體內,李無相立即覺得身上一暖,數日以來縈繞不去的饑餓感一掃而空,雖然比不得趙傀的大丹藥,可也像是寒冬臘月飲了一晚熱粥,是渾身都妥帖了。
趙奇瞧見他臉上舒暢的神情,忍不住問:「感覺怎麽樣?」
但沒等李無相開口,又說:「是不是渾身發暖丶神清氣爽,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了?」
「是,跟師父說的一模一樣。」
趙奇這才歎了口氣:「這藥為師也隻服過三回而已——好了,你也不必再謝了,趁你服了藥頭腦清爽,為師現在傳你我然山派的入門心法。我先說,你先記,能記多少就記多少,說完之後我再問你。這就是考驗你悟性的時候了。」
他說完就開口,語速不算快,但也不算很慢。起初李無相還有些擔心,但聽了幾句之後,發現這然山派入門的心法與廣蟬子這部道書「發真種」的修行方法很相似,都是教人先煉體的,隻不過相比廣蟬子,這入門的心法要粗糙丶簡陋得多,不知道是不是由廣蟬子簡化改良而來的。
他初次接觸廣蟬子時,來自外邪的記憶已經叫他知道想要真正理解什麽功法,需要類似對照密碼的「道決」。要他真是李繼業,此時聽了趙奇口述的這些,所聽到的該是一篇講述人與天地該如何相處的哲思著作,於是就邊聽邊稍稍皺起眉頭,做出吃力而懵懂的樣子。
趙奇說完了心法,就停下來稍等了一小會兒,問:「現在跟我說說,你都聽到了什麽?」
李無相皺著眉,並不言語,趙奇就等了他一會兒。但幾息的功夫過去,見他還是皺眉苦思的樣子,心裡漸漸有些不耐煩了。要論悟性丶資質,趙奇自忖自己算不得天下最頂尖的那一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