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內殿分外寂靜,隻能聽見晏灼呼出粗重的喘息聲。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麵一瞬間爆發出狂喜、慶幸,他本想凶狠地把人摟到懷裡,卻怕傷到容懷的身體,手背血管克製地繃起一道道青筋,才按捺住自己,小心翼翼將容懷攬住。
“陛下……”晏灼將臉埋在容懷頸窩裡,手掌扣在容懷腰上微不可察地顫抖,若是換做其他人來肯定不相信晏灼還如此感性脆弱的一麵。
晏灼天生就與旁人不同,心臟生來被火焰終日灼燒,灼痛讓他天性暴虐凶殘,唯有在戰場上才能釋放出這種情緒,所以和正常人有七情六欲不同,他隻能感覺到殺戮和征服欲……他從未如此在意過一個人,甚至在意到超過自己。
他寧願自己被千刀萬剮,也不願意看到容懷無聲無息冰涼得躺在他懷裡。
“沒事了……”容懷輕輕撫慰晏灼,嗓音虛弱:“抱歉讓你擔心了。”
“陛下是因為救臣才受如此重傷,為什麼要向臣道歉?”晏灼從他的頸窩裡緩緩抬起頭來,聲音沙啞低沉:“是臣讓陛下流了這麼血,是臣該罪該萬死,臣該以死謝罪……”
“晏灼,”容懷凝望他充斥著血絲的雙眼,輕柔地道:“你以死謝罪,我呢?留我一個人活嗎?你想把我推給佳麗三千嗎?”
聽到佳麗三千幾個字,觸動到他蓄藏多日的怒火,晏灼怒意又開始升騰,大掌按在床櫞生生將檀木掰下一個角,他沉聲道:“不行。”
容懷裝作聽不懂:“不行什麼?”
“有佳麗三千不行,”晏灼大掌按著他的腦袋,把人扣入胸肌裡,低沉地道:“陛下是我的。”
容懷笑著拿臉頰蹭了蹭他健實壯碩的胸膛,蒼白的小臉染上紅暈,笑道:“我是你的,那你呢?”
晏灼理所當然道:“臣當然也是陛下的。”
係統歎為觀止:“還是宿主牛批,三言兩語竟然就把一個半瘋的人快懸崖勒馬拽了回來。”
“那我要你好活著,陪著我,”容懷抬起手,指尖撫摸晏灼的臉側,晏灼便順從他的心意低下頭,容懷仰起臉銜住晏灼溫熱的嘴唇,舌尖探進去,晏灼忍無可忍叼住那截舌尖:“陛下真是……”
傷還沒好就來撩他。
顧及著容懷的傷勢,晏灼並沒有什麼大動作,靜靜得擁吻了一會兒,在容懷頸側留下幾片印記,容懷便喘不上氣來低低地咳嗽,晏灼既心疼又自責,大掌在他背後輕拍幫他順氣,然後把人重新小心翼翼放平在床上:“陛下傷勢未愈,身體虛弱,還是繼續休息為好。”
“你也陪我一起,”容懷輕輕揪住他的衣角。
上一個這麼拽住他的還是晏九黎,晏灼眼也不抬,就把這個寵愛了十多年的孩子踢到一邊,但容懷做出這個動作,他的心就像軟化成一片水,俯身躺到床上,將容懷抱入懷裡:“臣陪著陛下。”
容懷輕輕闔上眼簾,過了摸約有半柱香的時間,他感覺到自己的額發被輕輕撩起來,晏灼低頭在他額頭吻了一吻。
感受著額頭上溫暖的觸感,他不知不覺陷入了睡夢。
容懷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一日,比起昨日精氣神好了一些,宮殿裡氣氛安靜寧寂,光線透過珠簾絹紗若隱若現得照進來,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晏灼的臉,似刀鋒般俊美逼人。
他剛一睜開眼,晏灼便也醒過來,聲音沙啞道:“陛下醒了?”
容懷嘴唇碰了碰他的下頷:“睡不著了。”
晏灼溫柔的手掌輕輕撫摸容懷的發頂,他想拆開紗布看看容懷的胸口,卻又擔心弄巧成拙,便從床上坐起身來道:“我去找禦醫來為陛下換藥。”
容懷點點頭,捂住胸口嘗試坐起來,晏灼見狀,扶住他的肩膀,又從旁邊拿了一隻軟枕過來,墊在他的身後。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讓內監通知傳喚禦醫。
整個禦醫苑就在偏殿長駐,他們的命和容懷幾乎是掛鉤的,休戚相關,如果容懷沒能挺過來,晏灼到時候喪失理智,肯定頭一個拿他們祭刀,聽聞陛下蘇醒過來,一個個喜極而泣,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陛下可還覺胸口疼痛?”一通精細的檢查過後,禦醫們交流一番後問容懷。
“尚可,”容懷胸前的紗布已經被拆開,大部分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內臟受損的經脈依舊在作痛。
“這是正常的,這段恢複時間至少也需要兩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裡,陛下最好不要做任何劇烈運動,房事也得停一停,”資曆最老的禦醫道:“雖然現在表麵的傷口是長好了,但是如果不注意,依舊會有傷口崩裂的可能。”
說完注意事項之後,老禦醫顫顫巍巍走過來:“接下來我為陛下換藥吧。”
晏灼擋住他,把藥瓶和紗布接過來,道:“你們回去吧,我來換藥。”
得知容懷現在恢複得尚好,晏灼鬆了一口氣,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之後,他轉過身道:“陛下,臣為您換藥。”
容懷輕輕閉上眼,晏灼拉開被褥一角,肌膚如瓷一般玉白,隱約能看見纖細優美的線條沒入被角,但胸膛上一道三寸的傷口卻腥紅得刺目。這道傷口尺寸並不大,但卻洞穿了前胸後背。
雖然這道傷口不知道看過多少遍,晏灼依然怒火凶猛升騰,眼眸裡沉甸甸的墨色被燒紅,劇烈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情緒,容懷輕輕握住他的手掌,攫住他的注意力:“昨天你在我耳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晏灼一頓:“陛下相信臣嗎?”
“什麼?”
晏灼從藥品裡麵倒出褐色的藥粉,均勻地撒在傷口上,甘澀清新的藥香溢散開來,他沉聲道:“晏九黎的事,陛下相信臣之前並沒有參與嗎?陛下……當真沒有半分猜忌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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