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作很快,隨手收拾了蔡溫這些小卒子之後,很快抓到隆科多罪證,直接將其革爵、下獄、抄家。
允禧借口送稿件跑進宮來,問弘書: “彈劾咱們那事真是隆科多乾的?”
弘書看他那八卦多過氣憤的樣子,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我覺得應該不是,他又不是閒得慌,針對你們能有什麼好處?應該是依附他的那些朋黨有人自作主張。"
“唉,皇上動手太快,我都沒查到到底是何人主使,隻查到一群浙江士子身上,這些人就被下大獄了。”允禧頗為可惜的道。
弘書道:"無論是誰,現在應該都在牢裡呆著了。"
允禧還有些不甘心:“不行,我一定得知道這些人是受誰指使,小六,有沒有辦法讓我去審那群浙江士子?”
弘書無語:“你懂刑訊嗎?彆添亂,大理寺自會將一切審問清楚,介時將案宗要來一看便知。”
允禧道: "可是不做點什麼,我心裡過不去。"
“非要去審訊才能算做什麼?”弘書搖頭,點點他帶來的稿子,“忘了你現在是乾什麼的了?弄那些小卒子有什麼意思,既然他們的靠山是隆科多,那就對準他來。"
“接下來幾期,我要你們把隆科多扒的乾乾淨淨,從前朝到後院,從朋黨到府中奴才,他和他的家人手下,犯的所有罪責都給我原原本本的報道出去。"
總有人說雍正搞倒隆科多是因為他繼位不正,隆科多知道他上位的秘密,所以雍正才在坐穩皇位後對隆科多殺人滅口。
弘書隻想說這些都是放屁,但凡多去了解一下隆科多乾的那些事情就知道,他落到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以阿瑪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對他已經夠容忍了,完全是忍無可忍才動的手。
現在他就要把隆科多乾的那些好事攤開來讓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該不該辦他。
“這些,是我目前拿到的卷宗。”弘書拿出一大堆資料,“按著這個,如實給我寫。”
允禧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
弘書冷哼道:“這還隻是一部分,更多的我還得問過皇阿瑪,哪些不能見報。”有一些涉及朝政大事,即便是他,也不能輕易調閱。
“還有隆科多的後院,我聽說,他有一個叫李四兒的小妾,原是他嶽父的妾室?”弘書厭惡道,"這種傷風敗俗、違反人倫綱常之事,就得報道出來,讓百姓們唾罵,扼殺這種不正之風。"
於是新一期《京城周報》出來,所有讀者都發現,這一期隆科多三個字的含量頗高,甚至讓許多認字不多、原不認識 隆科多’ 三個字的人一下子就記住了這三個字。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天呐,竟然強奪嶽父之妾?簡直不是人!"
“縱容妾室淩虐嫡妻?這也太過分了吧!這嶽家就沒有一點兒反應?”
“你看這篇,他的次子玉柱□□民女,果然是小妾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算什麼,你看這個,他的家仆竟然都敢問四品官索賄,官老爺不給還陷害人家……”
“皇上辦得好啊,這種貪官就該拉去菜市口砍頭!”
“砍頭太便宜他了,我看該淩遲處死才是。”
民議甚囂塵上,甚至有百姓聚集在順天府衙門外請願,請朝廷將隆科多淩遲處死。
胤看到奏報,也覺吃驚,由上次張四方冬魁案,他就察覺出來,報紙對輿論和民意的影響不小,但當時的感覺還不清晰,並沒有完全認識到這個影響有多大多深,這次卻是進一步感受到了。
胤胤禧思考半天,叫來弘書,皺眉問道:“你這個報紙,其實與邸報不完全是一回事吧?”
他當初之所以那麼爽快的答應引書辦報,就是因為按弘書的說法,這報紙和邸報差不多,隻不過內容不同,他想著就算內容俗了些,也算是文雅事,到時以愛民之名傳說,也能給兒子在讀書人之中養一養名聲。
但現在看來,這報紙完全不是兒子說的那麼回事,它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是一把裹著蜜糖的利刃,若有心之下,甚至可能動搖國本。
要不是這報紙是弘書辦的,胤現在就會將主事之人全部拿下,然後將報紙收歸內務府所有,要麼派心腹管理,要麼乾脆封禁。
弘書知道胤模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麵對的是偏向自己的親爹,他也不藏著掖著,乾脆點頭: "邸報其實還是朝廷內部流傳的一種通告性公文,隻麵向朝廷官員,不管是內容還是受眾都有天然的局限性。報紙卻不同,內容從鄰居家雞毛蒜皮的小事到一品大員的後院,什麼都可以報道,文字又簡潔通俗易懂,它能麵向所有人。自古以來,百姓們的生活都是匱乏的,他們茶餘飯後能做的,不過是談論一些‘口口相傳’的消息,但’三人成虎’會讓這種口口相傳失去真實性,百姓們談論起來更像是在說神話故事,所以難以形成力量。而報紙讓每一個百姓都能知道第一手的消息,不會在傳播失去真實性,而這種真實性才能讓它在信息傳播中擁有反映和引導輿論與民意的功能。”
胤消化了一會兒,才將弘書說的全部理解,並且迅速往嚴重了想:“也就是說,隻要掌控了報紙,就能掌控輿論和民意。"
這就有些可怕了,自古以來,輿論和民意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為什麼改朝換代的時候要招攬文人,要喊口號,要師出有名,不就是為了輿論和民意嗎。隻有輿論和民意支持你,你才是正統,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至高之位。
這可不行,目前的情況下,報紙誰都能辦,若是反賊在偏遠地區辦了報,豈不是能輕易煽動百姓造反?
胤皺眉道:“若有不法之徒借此行事,豈不是會釀成大禍?弘書,你辦報沒什麼,如何能保證他人不能輕易辦報?”
“您想多了,隻憑一份報紙想要做到掌控輿論和民意難如登天。”弘書趕緊阻止他阿瑪發散思維,哭笑不得地道,“不是說我今日在報紙上發布一篇文章號召大家跟我造反,明天所有人都會支持我的,更大的可能人家拿著報紙去把我告發了,或者趕緊把報紙燒了,撤清自身乾係。"
“報紙最多也就能做到引導輿論,而想要做到引導輿論也沒有那麼簡單。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就像徙木立信一樣,隻有一直保持所有報道出來的消息的真實性,才能令百姓對一份報紙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其次是時間和數量,報紙不同於書,是一種典型的印刷品,隻有當印刷效率達到一定程度,發行的時間足夠短、數量足夠多,才能擁有固定的讀者群體,從而產生輿論和民意的規模效應。如果發行間隔時間過長、數量過小,那就和傳統的出書沒有什麼區彆了,書籍能產生的影響,皇阿瑪您應該有足夠的了解。”
“而想要滿足時間和數量的要求,不是那麼簡單的,目前來說,全大清隻有我能做到,因為我押有改良過的印刷機,隻憑傳統的雕版印刷和落後的木活字印刷的話,是滿足不了做大眾報紙的要求的,隻能像現在存在的一些小報一樣,在小範圍內自娛自樂。"
胤祺鬆開眉頭,點點頭,然後又瞪了弘書一眼,訓斥道:“口無遮攔!連造反這種話都敢隨口亂說,也不怕朕當真收拾了你。”
“那是因為我相信皇阿瑪你啊。”引麼書厚著臉皮道,“您可是我親阿瑪,您還能不了解我嗎,就是有人拿著證據跟您說我要造反,您肯定也不會信的。"
“得寸進尺。”胤飛過去一記眼刀,“不許再胡說。”
然後又說起正事: "那如果有人造出跟你一樣的印刷機呢?"他還是擔心。
“哪有那麼容易。”引麼書歎氣道,“首先,造辦處的匠人可是全國頂尖的,就這,要沒有我,他們也不可能在現在造出來輪轉印刷機。我說句不要臉的話,皇阿瑪,您彆不信,我改良的這種印刷機起碼領先於現在一百年。其次,就是投入,您忘了,您可是撥了二十萬兩給我搞這個,民間那些人,有幾個能有這麼大魄力和財力去做一個印刷機出來呢。"
胤點點頭,擔心放下了些,說起彆的:“隆科多的報道,你暫且停一下。”
弘書皺眉:“為什麼?”
胤道: "因為朕還不想殺他,你再這麼報道下去,百姓一直請願,讓朕怎麼辦?"
“您乾嘛不殺他,他犯的那些事還不夠嗎?”弘書不理解。
胤模無奈: “沒有那麼簡單, 弘書, 佟家是你皇瑪法的母族和妻族, 隆科多是朕的養母孝懿仁皇後的親弟弟,朕便是為著你皇瑪法和孝懿仁皇後,也不能真如百姓所請那樣處置了隆科多,怎麼也得給他留一個體麵。”
如今雖然沒有什麼刑不上士大夫的說法,但淩遲處死什麼的,還是太過了。
“好吧。”弘書不情不願地答應,本來他搞隆科多也是為了還阿瑪一個清名,既然阿瑪為難,那就算了吧。
回去將原定於下一期乾劃登的關於隆科多的文章全部撤下,也沒有銷毀,先收著,現在不能發,等降科多死了,還是可以繼續發的陛杆多少心,還是可以繼續反的。
他記得,隆科多應該是沒有活多久的。
“下一期弄個什麼頭條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呢?”既然皇阿瑪對隆科多的處置有彆的打算,那就不能讓百姓一直關注這個事。
弘書開始翻刑部最近辦的案子和朝廷的最新政策,看有沒有能迅速吸引百姓的。
“蘇祿國使臣首次來朝,稱臣納貢?”弘書沒聽說過這個國家,查閱一番後,發現竟是菲律賓和馬來西亞那一塊的一個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