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搜集的關於魔都海鷗相機製造有限公司的資料，林錚的眉頭皺的厲害。海鷗相機廠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這家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建立起來的光學企業，在經過漫長的40多年的發展後，情況比絕大多數的國有企業的情況還要糟糕……是的，林錚並沒有深入了解海鷗相機內部的情況，但僅僅是外麵展露出來的這些情況，也足夠林錚頭疼了。林錚有些頭疼，不過終究還是看在邱迎春的麵子上準備去海鷗相機實地考察一下，但一下飛機，林錚就驚愕的發現魔都市的領導竟然來了不少。怎麼回事？林錚驚愕的看向海鷗相機廠的廠長李冬，來之前林錚特意叮囑過李冬，讓他不要將自己來魔都的消息告訴魔都市的領導，但現在看來，這位李廠長完全沒有將自己這位投資商的話放在心裡啊。嗯，必須要給個大大的差評。或許是沒將林錚的話當做一回事，或許是自己與國家發計委常務副主任的特殊關係讓他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李冬滿臉笑容的來到林錚麵前，大聲的道：“林錚同誌，我將你來我們海鷗相機製造廠考察的消息專門向領導們做了彙報，領導們對我們廠很關心，聽說您要來，百忙之中推掉了工作，專程來迎接你。”完全就是一副“市領導都來機場接你了，你林錚這麵子大了去了，另外看到我們魔都的領導對我們有多重視、我李冬在魔都的麵子有多大了吧？”的架勢。他完全沒行到，林錚哪怕是去美國，如果以公務的身份，到白宮或者國務院未必是總統和國務卿親自接洽。但到了下麵的各個州，那鐵定是各州州長親自迎接招待的。林錚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儘管之前搜集到的資料當中有李冬的照片，照片上的李冬看上去還有那麼幾分氣派，但現在，林錚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照片裡都是騙人的”。眼前的李冬五短身材、一個小號版的肥頭大耳，長期大量飲酒造成的紅色臉膛，超大號的將軍肚，都在無聲的向林錚展示著李冬“酒精考驗”的特殊身份。這分明就是地頭蛇在向自己的投資商耀武揚威啊。林錚之前還好奇李冬靠著國家發計委常務副主任，怎麼還隻是一個小小的海鷗相機製造廠廠長，隻要邱迎春稍稍暗示一下，最起碼在魔都市有他一席之地吧？對於偌大的魔都而言，真不差養這麼一個白吃飯的，但現在林錚明白了。這貨隻能當一個國企的老總是有原因的，邱迎春真動用自己的關係給他謀個好位置，說不定連自己都被連累了。心中依然連續給李冬點了32個差評的林錚，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笑眯眯的對站在最前麵的魔都市招商局副局長詹海帆道：“詹局，我們又見麵了。”相比於李冬，詹海帆就是典型的官場老油條了，滿臉的熱情都快要溢出來了。捉住林錚的手就是一陣猛搖：“歡迎林總來指導我們的工作。”“詹局您這是罵我呢，我一個小小的私企老板。說指導咱們魔都的工作那可就是貽笑大方了，”林錚笑著搖頭：“這話被人聽到我可就沒臉見人了。”“嗬嗬嗬嗬……林總還是這麼謙虛，”詹海帆笑的貌似更加開心了：“領導們知道林總要來我們魔都考察，都非常高興，如果不是有外賓來考察，黃書記和蔣市長就親自來了。來之前黃書記和蔣市長讓我向林總致歉，今晚黃書記和蔣市長會在市委招待所設宴向林總您道歉……”林錚心中警鈴大作：這個詹海帆說的這麼低調，丫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搞不清楚魔都在打著什麼主意，林錚隻好小心再小心，苦笑著道：“詹局您這就是在罵我了。黃書記和蔣市長身為魔都1000多萬父老的父母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我們就是想著儘量不要給領導們添麻煩，再三叮囑李廠長，沒想到李廠長這麼熱情，給市裡添了這麼多的麻煩。”“不麻煩，不麻煩，”詹海帆連連擺手，笑的跟一朵花一樣：“聯創科技一下子從國際上拿下了20多台超級計算機的合同，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我們魔都也是與有榮焉……”臥槽！沒等詹海帆說完，林錚終於搞清楚魔都在打著什麼主意了：他們盯上了自己的超級計算機項目！魔都有個超級計算機設計研發中心，這個是沒錯，但相比於聯創科技一下子從國際上獲取了20多台超級計算機采購意向的成就，魔都超級計算機研發中心的那點兒成就可就說不出口了，盯上聯創科技的超級計算機項目自然也就理所當然，指不定魔都還想著借著這次林錚來魔都考察海鷗相機的機會，說服林錚將超級計算機的生產、設計研發放在魔都呢。越是這個時候，林錚就越是小心，登時苦笑著道：“搞錯了，搞錯了。”“嗯？”詹海帆愣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的道：“什麼搞錯了？”“隻是有20多家企業對我們公司的超級計算機感興趣，最終能簽幾家根本就是說不準的事兒，甚至一家都簽不了，”林錚苦笑著道：“可不是簽訂采購意向，人家隻是來看看，結果怎麼樣可不好說。”林錚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詹海帆有些愕然，聯創科技那20多台超級計算機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當然明白，但這個時候花花餃子眾人抬，咱們無非就是吹兩句牛，怎麼你林錚還這麼認真呢？不過詹海帆畢竟事搞招商的，應變能力不是白給的，立刻嗬嗬笑道：“林總這話就差了，願意來看看那就是看好你們，那就是有機會嘛，20多台，就算有一半的成功率那也是10多台了，嗬嗬嗬嗬……”你當超級計算機是大白菜啊，林錚無奈的搖搖頭，知道這是詹海帆在故意胡攪蠻纏，林錚索性也就不說了，直接對詹海帆和李冬道：“詹局，我們今天來就是來考察海鷗相機的……李廠長，咱們直接去你們工廠看看情況吧。”詹海帆望了李冬一眼，嗬嗬笑道：“不急不急，林總，考察什麼時候都可以，林總一路舟車勞頓，如果不讓林總休息好，我們可就是魔都的罪人了。”看來，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啊。林錚發現，自己似乎還是低估了李冬，原本隻是單純的以為李冬借著海鷗相機為自己謀利，但現在看來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的多，現在他開始懷疑海鷗相機廠的專家、高級技術工人還能夠剩下多少了，是不是都被外方企業給挖走了？之所以有這麼一說，是因為從90年代初開始，魔都就推海鷗公司與日本光學企業合作，子1991年，海鷗相機就與日本美能達相機共同出資組建了魔都美能達光學儀器有限公司……我們都知道，這個年代成立的中外合資企業的結果是什麼，被老外給坑的有多慘，而某些急需政績的政府領導又逼著企業做出了什麼樣的讓步。但這還不止，從90年代初開始，作為“中日友好”的橋頭堡，在魔都市政府的推動下，海鷗相機與日本光學企業的合作不斷加深，到1999年，魔都市強令海鷗相機停止了我國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一代經典單反相機海鷗DF-1，目的是為美能達的某款相機讓路。小日本絕對不會放棄從海鷗相機挖人的機會，但現在看來，似乎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得多？明白這一點，心情沉重的林錚哪裡還肯休息？搖搖頭，堅定的道：“這點距離怎麼會累著？這樣吧，咱們先去工廠看一下，完了再去賓館。”“這個……”詹海帆沒想到林錚居然這麼頑固，一時間不由的有些猶豫，摸不準是給繼續“勸”呢，還是順著林錚的意思來，同時飛快的給李冬使了個眼色：趕緊的！李冬一臉慚愧的對詹海帆道：“領導，林總，這會兒咱們還真不能去。”“為什麼？”詹海帆詫異的問道。“您也知道，我們海鷗相機現在主要是給美能達做代工，這個……我沒想到林總會這麼快過來，和美能達那邊的日方管理層還沒有協調好，”李冬低著頭。一副慚愧的不行的樣子：“領導，林總，你批評我吧，是我工作沒做到位。”“你……你……你……”詹海帆一張臉登時氣的通紅，指著李冬的手指都在哆嗦著：“李冬同誌，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林總人都來了，你竟然還沒有協調好？你到底是怎麼做工作的？乾什麼吃的？！”“是是，都是我的錯，”李冬一臉惶恐的連連點頭，賭咒發誓道：“請林總放心，明天，最遲後天，一定沒問題！”“回頭再收拾你！”惡狠狠的罵了李冬一句，詹海帆轉過頭來滿臉堆笑的望向林錚：“既然情況都已經這樣了，那……林總您看？”“那就先去賓館吧。”林錚貌似無奈的點點頭：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