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重生·瘟疫(2)(1 / 1)

世子妃 錦竹 1762 字 1個月前

新任知州名鄭,字子成,曾在邊疆重縣做縣官,如今被調到蘇城當代理知州,若任期時良好,有可能扶正,那便是官升二層。邊疆官員不比京城官員,變動極小。一如白淵,任職蘇城知州已有十年又六,若不是白芍舉薦,也不知何時是個頭。白芷極為擔憂,這鄭子成指不定要那白馬寺的和尚開刀,香客也順帶連累進去。他們這群香客與和尚被關進大廟裡,香客女子居多,年紀尚輕的姑娘們個個持帕拭淚,與柳氏一般年紀的婦女則惶恐地念著佛經以告佛祖,需保佑。相對於他們,白芷反而有些出奇的淡定,坐在位置上把玩燃燈的燈油,顯得無聊。柳氏嗔怪,“芷兒,莫動手動腳。”白芷怏怏收手,“娘,他們真想關了我們不成?”“不知。”柳氏心有顫抖地道。很快,大廟之門打開了,鄭子成環顧四周看了看,目光鎖向柳氏這邊,怔了一怔。柳氏似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竟低垂了眼,不敢再對視。白芷吃了一驚。母親有這等反應,還是頭一遭。鄭子成帶來大夫,要在場所有人員一一檢查。白芷心頭一歎,這新上任的知州算明理。若這是發生在她爹身上指不定要做出“寧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白芷自然安全度過檢查,輪到柳氏的時候,大夫給出的結論竟是:“脈搏混亂,麵紅潮熱,青筋略突,眼眸出血,似瘟疫之症。”柳氏連忙辯解,“我隻是稍許風寒而已。”大夫點頭,“也不例外,隻是單單風寒。你需再觀察幾天。”白芷還未來得及吩咐莫要把柳氏與那些確認為瘟疫患者放在一起,站在一旁的鄭子成說道:“住在白馬寺東廂房那兒觀察幾日,那邊我已命人大清洗了一遍。”柳氏略顯不自在地道:“多謝大人。”鄭子成點頭,可眸光看柳氏時,那樣熠熠灼光。白芷心頭大駭,也不知自己是否太敏感了,她總覺得娘與鄭子成認識,且……甚熟。因疑似瘟疫,白芷這“正常”人不得與柳氏同住。白芷隻得回白府。果不其然,她回到白府,府上家丁丫鬟不見柳氏,心生惶恐,一個下午的功夫,竟相繼辭職,留下的隻有一些賣身了的小丫鬟。白淵當初遣散的家丁幾乎是老一輩的,留下的是正直年輕,且克扣了工錢,與外頭的散工價錢相當。本心生不滿,加上柳氏這事,更是火上添油,果斷離去。白術雖為小孩子,心智已然成熟,不哭不鬨,隻是偶爾問白芷,“姐,娘何時回來?”白芷總答:“快了。”其實她自個心裡也沒有底,尤其前世柳氏因瘟疫而死,她更是惴惴不安。白芷每日都會去一趟白馬寺,詢問情況,用錢疏通,才知柳氏一些信息。可都是些雞毛蒜皮之事,可謂是無功而返了。這新上任的鄭子成可真是把消息封鎖得緊,也不知白馬寺到底成了什麼狀況?這樣惴惴不安的心情持續了半個月。一日早晨,紅翹端著銅盆進來,白芷正躺在床上睡覺。紅翹輕手輕腳地把銅盆放在支架上,擺好麵巾,關門退下。白芷近來睡得淺,被關門聲吵醒了。她抬著眼簾,天色已亮。她穿著好衣裳,自個洗了臉,隨便挽了個發髻,便出門去白馬寺。這已然成了她每日必行之習慣了。她準備給侍衛塞銀子問情況,卻被突然到訪的鄭子成瞧見了,他也不厲聲責罵侍衛,也未拿眼色瞧白芷,反而微笑地道:“白小姐來瞧你母親?”“瞧不著,隻能打探一下了。”“你可以進去了。”鄭子成淡定地說道。白芷一愣,一時未反應過來。鄭子成道:“方才大夫已為你娘把脈,你娘痊愈了,該是普通風寒。”白芷大喜,忙不迭提著裙擺,飛快朝東廂房走去。她打開門,屋內湧出一股寺廟裡常有的檀香味,屋內陽光不甚明媚,隱約可見柳氏正坐在茶幾旁穿針走線,似在趕製衣裳。柳氏察覺有人,抬眼看去,見是白芷,也不例外,微笑道:“芷兒,過來。”白芷走進一看,見柳氏手裡拿著大紅嫁衣,此時他正繡著鴛鴦戲水。白芷愣了一愣,聽柳氏淡淡說道:“當初進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娘這一輩子不能為芷兒做什麼,想來想去,隻有為你做一件嫁衣了。”白芷悶著不說話,心口卻劃了一道,難受不已。柳氏見白芷坐在那兒不說話,以手心撫白芷的手背,拍了拍,“府上還好嗎?”“不好。”白芷頓了頓,“家丁聽說娘被扣押,全做鳥獸散了,府上留下幾個賣身的丫鬟。”柳氏緘默。白芷繼續說道:“爹……這個月未捎銀子過來。幾次書信,杳無音信,恐怕不要我們母女和術兒了。”結果又和前世一樣,被白淵摒棄了。她以為,留下白家的獨苗子,便可高枕無憂,未曾料到,白淵竟想做出“恩斷義絕”地戲碼來。柳氏的眼簾垂了垂。“娘,你當真還要這樣的相公嗎?”白芷實在忍不住。柳氏十分痛苦地轉頭不去看白芷,“興許你爹有不得已的苦衷。”。白芷氣憤又無奈。她實在想不明白,即使再愛一個人,也應當適可而止,怎會如此“迂腐不化”,執迷不悟?白芷壓住心頭的火苗,免它興旺。她深吸一口氣地道:“娘,我們回去吧。”“好。”白芷扶著柳氏準備打道回府。他們出白馬寺大門之時,鄭子成正在慰問同被確認無傳染瘟疫之人,他麵態平易近人,笑容謙和,看起來是個極好說話之人。他見白芷與柳氏出來,朝他們微微一笑。白芷回了個笑,回身望柳氏,竟發現柳氏正慌亂地以手挽鬢角的碎發,顯得局促。白芷愣了一愣,總覺得娘看鄭子成頗為尷尬?可鄭子成卻看起來十分隨意。到底是柳氏認識鄭子成還是鄭子成假裝不認識柳氏?抑或者是她自己想多了?白芷心存疑惑,慢慢埋進心裡。長輩之事,她不足過問。蘇城瘟疫蔓延極為嚴重,此後不足一個月,蔓延至半個城了。白芷最為擔心的是柳氏,竟不顧柳氏的反對抗議,執意做出過激的行為,把柳氏關在房裡,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便是吃飯,亦要她親自送去。先前,柳氏以絕食反抗忤逆的白芷,後來白芷嚎啕大哭,說一些感人肺腑的孝字為先的緣由,柳氏也便平複了心中的不快。白芷也吃準了柳氏。太心軟了。柳氏全封閉的在屋裡,白術便由白芷照顧。其實白芷也未照顧他什麼,隻是她去哪裡,讓白術跟著便可。因瘟疫大麵積擴散,醫者緊張,秋蟬的藥農相公也跟著上場了。秋蟬不忍丈夫一人下山,也便跟著下山,暫居白府。秋蟬早出晚歸,每天睡眠不過兩個時辰。她一幫手尚且如此,更彆說她丈夫忙成什麼樣子了。白芷心疼秋蟬這麼折騰,自個又力不從心,隻能為她煮點補品給她。她端了一碗血燕到秋蟬房間,竟見秋蟬趴在桌上睡著了。白芷推推她兩下,秋蟬才緩緩睜開眼,朦朧地看著她。白芷把血燕給她,“喝吧。”秋蟬一見是血燕,立即瞪大眼睛,“你瘋了?你爹一個月沒給你們生計的費用了,你還給我吃血燕?”“這些都是二娘留下來的,你也知,我和娘都不吃這些,放在那兒也是浪費,你無需多嚼舌頭了,趕緊吃吧。”秋蟬頓了頓,勉為其難地吃了幾口。白芷看秋蟬有心事的模樣,問道:“你怎麼了?”“今兒又檢查出八個病患,雖範圍縮小,不是雞瘟就是鼠疫。但……今兒王大夫也染上瘟疫了,我怕……”她擔憂的自然是同在一線的丈夫。秋蟬一向堅強,竟哭了出來,“他要是有什麼不測,我也不活了。”這般矯情的話,斷不會出自秋蟬之口,除非是關於她丈夫宋柯。白芷也沉下了心,跟著擔憂起來。她憐憫之心不多,對於王大夫的不幸,她隻能說得上稍稍惋惜,可對象換成她好友的丈夫身上,則另當彆論。秋蟬與她丈夫宋柯可謂是她間接搭線,成就天賜良緣。當年身為白芷武師的秋蟬心疼白芷渾身是傷,整日金創藥不離身。她掙的那點“教學費”都花在金創藥上了。白芷不忍,想勸說秋蟬,秋蟬一根經,聽不進去。白芷隻好找藥農買藥材,降低秋蟬的成本。於是便找到了秋蟬的丈夫,秋蟬跋山涉水地每天去買,一直居住深山的藥農未見過女子,而後**,一發不可收拾,秋蟬當年晚冬便嫁作他人婦。外頭人皆道秋蟬討了個便宜,像秋蟬這等山村野女,長相不揚之人居然找到一俊美乖巧的藥農,不是討到便宜是什麼?秋蟬也大方承認自己確實占了便宜。宋柯從小與父親在山上,從未下過山,賣藥都是父親下山。他父親剛去世,自己做的第一筆生意,便是白芷的金創藥,見著的第一個女子也是秋蟬。即使日後宋柯見著白芷這等傾國傾城之色,他還是一口咬定,最美的莫過於自家娘子秋蟬。這也是秋蟬死心塌地跟著宋柯的原因。隻因,宋柯死心塌地地愛著秋蟬。用清荷曾打趣地話說,宋柯眼裡隻有一位女子,那便是他娘子,其餘全是男人。如今出了這等事,秋蟬緊張惶恐是應當的。白芷道:“要不,你製止一下宋柯?”“他最近一直在研究這種瘟疫,前些日子稍有眉目了。不過最近瘟疫範圍擴大,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受患群眾身上了。”“哎。”白芷深知秋蟬此刻的心境。一如她前些日子害怕母親得瘟疫一樣。麵對死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害怕失去。失去至親至愛,乃人世間最痛不欲生的事情了。白芷努力去保護柳氏,她強勢她霸道甚至無知。一根經的秋蟬還會遜色嗎?不過幾日,宋柯感染瘟疫了……本來宋柯要被送往受感染患者的集中營裡,卻被秋蟬死活攔住了。帶著瘟疫的病人,誰敢接受?白芷咬咬牙,她接了。白府大,她把宋柯安置在北院,除了秋蟬,其餘人等皆不可接近。自然,白芷亦不能接近。其實秋蟬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死,一起死。這便是生死相隨。深刻的愛情,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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