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話剛問完,趙玄還沒有開口,李誌常已傲然道:“師叔祖深研佛經道典,連域外梵文都認得,怎麼會不認得蝌蚪文?那蝌蚪文雖是上古之物,但在魏晉之時依然應用。我道家典籍多用其記載。如今我全真教內,還有幾部師叔祖翻譯的經書咧!”黃蓉驚訝的望向趙玄,道:“他說的都是真的?”趙玄笑笑道:“算是吧,閒極無聊的時候研究了研究。”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有心研究下,認識幾個蝌蚪文實在算不上什麼。黃蓉則表現的有幾分震驚,不過還是反應過來,問道:“那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太玄經!”趙玄麵對著石壁,悠悠地道。太玄經?黃蓉皺起了眉頭,遲疑道:“是揚雄的那篇太玄經?”揚雄所撰太玄經也稱《揚子太玄經》,簡稱《太玄》、《玄經》。其中“玄”字意為玄奧。源出《老子》的“玄之又玄”。故太玄經以“玄”為中心思想,揉合儒、道、陰陽三家思想,成為儒家、道家及陰陽家之混合體。可以之前二十三座石室的情況來看,這裡刻得不應該是武功秘籍麼?刻一部普通經書做什麼!這一點不僅黃蓉想不明白,李誌常、周伯通亦是不明其意,疑惑的望著趙玄。麵對大家求解的眼神,趙玄笑了笑,手指石壁道:“這篇‘太玄經’雖是蝌蚪文,但又並不是真正的蝌蚪文,隻不過是一些經脈穴道的線路方位而已。你們看這第一句,‘馴乎玄,渾行無窮正象天’,每一個筆畫都是逆向而推,與正統蝌蚪文的筆畫相反。再看這每一個‘蝌蚪’,都是標注的一個個穴道。先是‘中注’再是‘太赫’,以此類推,這一篇《太玄經》寫下來,正是一部極為高深的內功心法,比之九陰真經也不差毫分!”“真的?”李誌常等人都呆了一呆,再次凝神望去,果然見字跡的一筆一劃似乎都變成了一條條蝌蚪,在壁上蠕蠕欲動。壁上所繪小蝌蚪成千成萬,恍惚中,一個個都似在盤旋飛舞。三人看了良久,陡覺背心‘至陽穴’上內息一跳,不由得心頭一震:這蝌蚪還真和內息有關!便都瞬間清醒過來。趙玄笑道:“這下相信了吧?其實不僅這篇‘太玄經’,之前的那些圖文亦是此理。你們跟我來……”說著走向第一間石室。這時候他們已經圍著石洞繞了一圈,第一間寫著“趙客縵胡纓”的石室就在旁邊。趙玄走進去之後,便指著壁上的青年書生,回頭對跟進來的黃蓉三人問道:“可看出了什麼?”周伯通叫道:“師弟彆賣棺材了,告訴我這武功怎麼練!”他本就是武癡,這時候見獵心喜之下,將“賣關子”說成“賣棺材”,可見其內心焦急。趙玄失笑道:“師兄怎麼到老還是這麼性急。”頓了頓,道:“你們看,這圖中人身上衣摺、麵容、扇子的線條,一筆筆皆是逆向而行,卻又均有貫串之意。其實這些筆畫與那些‘蝌蚪’相同,均是內力運行即出掌路線……”眾人抬眼望去,可不是怎的,這圖形的筆法與世上書畫大不相同,筆劃順逆皆頗異常法。尋常作畫之人,每一筆都該自上而下、自左而右,雖然勾挑是自下而上,曲撇是自右而左,然而均係斜行而非直筆。但這圖形中筆畫卻是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的直筆其多,與畫畫筆意往往截然相反,拗拙非凡。莫說是他們,便是換作一個學寫過幾十天字的蒙童,也該知道這些畫不對。他們之前之所以沒有發現,還是由於被圖中武功所吸引,並沒有鑽研什麼畫法。這時候經趙玄點明,一個個哪還不知道其中真意。周伯通是幾人中最閒不住的,愛武成癡,迫不及待的便開始對照圖形練了起來。黃蓉忍不住道:“這套‘太玄經’究竟誰人所創?竟然將武功融入書法、繪畫之中,而且其精奧高深之處,絲毫不下於當世一流武學。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趙玄聞言沒有立即開口,在《俠客行》原著之中,創製這套《太玄經》的人是一位震古爍今、不可企及的武學大宗師。隻是借用了李白這首《俠客行》,來抒寫他的神奇武功。可他似乎還記得,李白不僅是詩仙、酒仙,同時還是一位劍仙!沉吟片刻,他忽然心中一動,脫口道:“這‘太玄經’恐怕不是一套,隻有最後那句‘白首太玄經’石室內的武功才叫‘太玄經’,而其餘的武功,另有其他名字!”“你怎麼知道?”黃蓉疑惑道。趙玄閉上雙眼,元神卻在極速的運轉。二十四間石室的圖文在腦海中接連閃過,想到什麼猜測就脫口說了出來:“其實這首‘俠客行’,每一句都是一套武功。其中看似毫無關聯,但拳、劍、刀、掌、內功等,毫無重複。並且每一套武功的最後一招,與下一套武功的第一招都交相呼應、首尾相連。恐怕二十四間石室貫通起來,便是一套完整的絕世神功!這俠客行乃是李白所作,而李白道號青蓮,又被稱之為劍仙。這篇武功又明顯是我道家功法。恐怕這套武功不能稱之為‘太玄經’,而是該叫它《青蓮劍典》!”“青蓮劍典?”李誌常喃喃了一句,旋即疑惑道:“師叔祖,這篇武功包含拳法、劍法、掌法、刀法、腿法、鞭法、指法等等諸多武功,怎麼單以‘劍典’為名?”趙玄雙眼越來越亮,道:“你怎知掌法不能變為劍法,劍法不能變內功?這圖中人雖然武功、招式有異,但筆法相同。若你不看用的什麼招式,隻看那筆畫所對應的穴道方位,焉知出掌還是出劍?”說道這裡,他忽然一頓,腦海中劍光一閃,似要劃破天地。二十四間石室的圖文再次躍然腦中。無論是出拳還是出掌,用刀還是用槍,甚至連輕功、內功,都化為一道道劍光。首尾相連、綿綿不斷,眼見一部絕世劍法就要成型,可他卻忽地渾身一震,驚出一身的冷汗。他現在正在道心與劍心之間徘徊的危險期,怎麼還敢推演劍法?可現在再意識到已經晚了。元神之內,劍法的推演愈加趨於完善。不僅是“青蓮劍典”,就連獨孤九劍都加入進去,甚至連他之前所學,本與劍法毫不相乾的武功,也蠢蠢欲動,相繼化入劍法之中。首當其衝的就是天山折梅手。這項武功本來以化其他武功為能,之前被趙玄化為劍法,這時候竟又幫著趙玄化其他武功入劍法之內。眼見一篇包羅萬象的劍法逐漸成型,而後又化繁為簡,劍光越來越少。趙玄知道,當百萬劍光化為一道之時,便是他劍心大成之際!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劍心大成,那道心就確確實實的毀了!趙玄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的悟性,但這時元神帶來的,如果讓他放棄,除非自散元神。可元神乃是**玄元功的基礎,用它來換一個道心,值得麼?更何況,現在推演之勢以成,道心消磨,劍心壯大,元神不過是起到一個輔助作用。即便他散了元神,也不過是把推演的進度降低,並不能影響最終的結果。難道真的要摒棄自己的道心不成?趙玄內心極為抗拒,忽然他靈光一閃:既然萬物皆可為劍,拳法、掌法、輕功、內功都可化為劍法,那劍法又何嘗不能化為其他武功?既然劍心可以吞噬道心,那道心又何嘗不能吞噬劍心?一念至此,他腦海中劍光推演立止,一道道劍光化為真氣,在一個虛構出來的小人體內穿行。這一次連他的問道心經都加入其中,不僅如此,甚至連他所學佛經道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以及他前世今生所學到的所有知識,都化作一道道洪流在腦海中流轉。經過一次次提煉精簡,化作一篇篇大道躍然於心。道是什麼?道在萬物,萬物皆為道!無論是書法、繪畫,武功、典籍,甚至連拉屎吃飯,都有“道”在其中。“青蓮劍典”以劍作畫,畫中包含劍法拳法,便是大道相同之故。是以,無論人在哪一項得到極高的成就,都能通過大道,觸類旁通,掌握其他知識。就比如黃裳撰道藏,卻悟出絕世武功!趙玄如今就如當年的黃裳,一切所學皆化為武道、化為道心。不論是與武功沾不沾邊的,就連前世所學的科學知識,都被他化入武道之中。武道是什麼?有人說武道要有一顆武者之心,勝不驕、敗不餒,愈戰愈強。可真的是這樣嗎?武道止戈,以何為戰?武道,武道,其實就是由武入道!為何練武?因為要領悟世間大道!為何參戰?因為要維護自己道心!武功,說白了就是護道之用。為了抵禦尋道路上的敵人,為了尋道途中不被人殺死。若不能入道,即便武功再高,也是空練一場;若是能夠入道,觸類旁通,武學自明,就像黃裳一般,根本不用如何費心練習。武功,是用來悟的;身體,才是用來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