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玄一念頓悟,將一身知識化為武學,又以武入道,觸摸到大道根基。眼見一顆劍心被道心吞噬,待道心即將達成之時,忽然肩膀一沉,似是一隻手掌拍了上來。隱約中聽到一聲驚呼:“不要!”黃蓉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喂!臭道士,該醒醒了!”轟隆隆——趙玄隻感覺一陣天塌地陷,元神中的推演瞬間崩潰。道心暗淡,劍心雖如虛弱燭光,搖曳不定,卻又難以泯滅。刹那間,元神震蕩,呼吸停滯。他隻覺得胸口一悶,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衣襟。“啊!”黃蓉驚叫一聲,隱隱退了一步,卻又立即改為上前,扶住將要摔倒的他,焦急道:“臭道士,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趙玄一口鮮血噴出,難受的感覺反倒消失不見。一揮手,用力將黃蓉推開,冷冷看著她,道:“你想要做什麼?”黃蓉被推得蹬蹬蹬倒退好幾步,一直到了牆邊,才蹌蹌站穩,雙眼一紅道:“你做什麼?我關心你還不好了?”“唉!”一聲歎息從門口傳來。趙玄這才看清,洪七公與郭靖兩人不知何時已經來了,李誌常正在一邊陪著他們。見黃蓉雙眼通紅,作勢欲哭,郭靖連忙上前安慰。洪七公一臉內疚的走過來,低聲道:“趙兄,對不起了,是我沒有攔住她……其實黃蓉她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因為我們來了,她也不會貿然叫你。”趙玄沒有理會,而是轉向一旁的李誌常,麵無表情道:“這究竟怎麼回事?”李誌常麵色也不好看,耷拉著腦袋,低聲解釋起來。原來他之前說著說著,忽然閉口不言,陷入頓悟之中。李誌常他們也沒在意,而是照著石壁上的功法,一篇篇鑽研起來。而後黃蓉想到郭靖、洪七公兩人還在外麵,便欲去尋。李誌常想到之前那白衣人,怕黃蓉自己一人有危險,就跟著黃蓉一起去找洪七公他們。幾人回來之後,黃蓉見他還在石室中傻愣愣的站著,一時間也沒多想。叫了他幾聲,見他不回答,便冒冒失失的上來拍了他一下。沒成想,一巴掌打斷了他的頓悟。洪七公等李誌常說完,才歎了一口氣道:“原本我見趙兄氣勢迥然於常,就應該猜到趙兄是在頓悟。可當時驚疑之下,竟忘了阻攔黃小丫頭。其實她此次也是無心之過,但打擾了趙兄頓悟,也確實是她的不對。隻不過……隻不過……唉!”他本欲為黃蓉開脫一番,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知道頓悟這種機緣對武林中人代表著什麼,更知道頓悟何其難得。以趙玄現在的情況,這次頓悟若不被打斷,必然進入先天。先天之境何其珍貴?無數武林中人求之不得。如今趙玄突破在望,卻被黃蓉毛手毛腳的打斷,下一次能夠進入頓悟的機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如果換做是他,恐怕也會心頭憤怒吧?他卻不知道,先天還在其次,道心受損才是趙玄如今表現的根源!頓悟可遇不可求,從悟道的意境跌落下來,道心便隻能止步於此。以後再想提升,隻能一步一步慢慢爬,或者遇到其他機緣。可以說趙玄還差一步就能道心通明,徹底消磨劍心,但卻被黃蓉打斷了。以後再想快速提升,難上加難。這時黃蓉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弱弱的走到近前,低頭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雙目含淚,表情極為的委屈。趙玄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轉頭向李誌常道:“你們先出去吧。”說完就閉目盤坐在地。洪七公再次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李誌常示意黃蓉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彆打擾師叔祖了。”叫上郭靖拉著黃蓉離開。趙玄盤坐於室內,隱隱聽到外麵石洞中黃蓉的哭泣聲,以及郭靖、洪七公兩人的勸解聲。可他的心思卻絲毫不在這兩者上麵。黃蓉打斷了他頓悟,可以說打斷了他一場機緣。並且讓他元神及**都受了一定的損傷。甚至經此一役,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進入悟道的意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入道。但他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該不該怨恨黃蓉。他現在隻是在想,從古至今,為何那麼多的修道者都甘願獨身一人?經過黃蓉這一場事,讓他認識到,獨身一人也是有其必要性的。如果沒有黃蓉,如果這裡隻有他自己,他哪會被打斷,失去道心大成的機緣?就好像王重陽與林朝英,如果沒有林朝英,王重陽恐怕早已進入先天!修道之人,需要的是道侶,需要的是同在修道路上相互扶持的道侶,而不是影響、破壞你得道的凡俗“朋友”。黃蓉沒錯,因為她並非有心;林朝英亦沒錯,因為她不知大道。可就是這種不知大道的“朋友”,往往都會成為修道人修道路上的阻礙。因為無知,所以會不知不覺破壞你的機緣;因為無知,讓人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修道人需要朋友麼?似乎並不需要!凡俗世界所謂的“朋友”,往往都會成為修道人的魔障與劫難。亦如林朝英,就是王重陽心中的魔障;亦如黃蓉,就是趙玄現在的劫難。可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黃蓉,趙玄會來到這裡麼?如果沒有黃蓉,趙玄會得到這一場機緣麼?似乎這天地之間,劫難與機緣共存。大道至公,修道人能夠躲避劫難,就會得到相等的機緣;如果躲不過去,機緣自然就會流失。每個修道人都會遇到劫難,每個修道人都會需要機緣。沒有劫難,也就意味著沒有機緣。一得一失,才是大道至理。更何況,“獨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有些事情是避也避不過去的。如此一來,修道人似乎也需要“朋友”,黃蓉之過似乎也算不得“過失”。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是天意?還是在修道路上漸行漸遠必須如此?趙玄獨自陷入沉思。……時間一晃到了晚上,趙玄依然靜靜的坐在石室中,閉目沉思,麵上表情平靜無比。黃蓉舉著火把,悄悄來到石室外,一副相近不敢進的樣子。經過一下午的解說,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闖了多大禍。莫說是趙玄,恐怕就是她爹爹被她打斷了頓悟,都要打她一頓。怎麼辦?要不要進去認個錯?黃蓉遲疑半晌,終於心中一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邁步走入石室。可還沒等她接近趙玄,就見趙玄猛地睜開雙眼。那一刹那間,趙玄眼中的神光簡直另她窒息,緊接著,就聽到趙玄平淡的話語:“有事?”目光平靜,似乎沒有任何風浪。黃蓉心底一跳,不知為什麼,她感覺現在的趙玄比起發怒還要可怕,磕磕巴巴道:“那……那什麼,我來跟你道歉……”神情小心翼翼,與平時的古靈精怪大為迥異。趙玄淡淡的點點頭,沒說原諒,更沒說不原諒,隻是道:“還有彆的事麼?”表情更是平淡。黃蓉扭了扭衣角,囁囁道:“晚飯時間到了,我來叫你吃飯。”“哦,那就走吧。”趙玄說完起身,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上灰塵,才向外麵走去。黃蓉原本站在門口,見趙玄越走越近,竟下意識的躲在一旁,低眉垂首,等趙玄走過去後,在跟在趙玄身後走向外麵。那模樣,活像一個小丫鬟。是因為自知理虧麼?這個問題兩人都沒有細想。來到石室外,隻見洪七公等人已經做成一圈,中心處擺滿了食物。四人見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來,隻有周伯通忍不住叫道:“師弟,你可算出來了。快吃飯,快吃飯,吃完飯陪我研究武功!”洪七公苦笑的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師弟現在還有心思陪你鑽研武功?不過見黃蓉並沒有出事,也知道趙玄氣應該消了大半,站起來道:“趙兄……你想開點。”一旁郭靖早已按捺不住,跑到趙玄身前跪下,道:“趙道長,你不要怪蓉兒了。”之前他本欲跟黃蓉一起去請趙玄,但卻被黃蓉攔下,直到此時才微微放心。趙玄側身避開,道:“此事已過,勿須再提。合該我機緣未到。”便繞開郭靖,走到洪七公等人麵前。李誌常站起來行了一禮,趙玄點頭示意,便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吃飯時的氣氛比較沉悶,趙玄沒有說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其他人也就沒有敢打擾。吃過飯後,周伯通鬨著要趙玄陪著他鑽研武功,被李誌常拉走了。不過在離開的時候,卻死活都要拉上郭靖。原地再次剩下趙玄、黃蓉、洪七公三人。趙玄依然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兩眼放空,看著一個地方發呆。但被火光一照,卻顯得他麵色陰晴不定。洪七公遲疑了良久,對於黃蓉他還是十分喜愛的。眼見黃蓉坐在一旁期期艾艾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這沉甸甸的氣氛搞得難受無比。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僵局,道:“蓉兒,如今我身受重傷,即便治好了,也是功力儘失,不知何時便會歸位。你可願接替我丐幫掌門之位?”黃蓉一呆,還沒搞明白洪七公怎麼會說這個,隻聽洪七公繼續道:“我有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我丐幫鎮派之寶。曆來是前任幫主傳後任幫主,決不傳給第二個人。可惜我如今體力難支,無法一一為你演示。單靠嘴說,又怕你不能理解,練得錯了。好在有趙兄弟,武藝不知比我老叫花高了多少,你不如求求他,讓他聽聽我這打狗棒法,然後再傳給你。”讓我學會打狗棒法再傳給黃蓉?趙玄聽到此時嗬的一聲笑,哪還不知洪七公之意。他之前雖然在出神,可對外界的感知一點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