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凰之北,嘯霜之南,有山延綿,阻極地之寒,抗雪原之蠻,其橫千裡,飛鳥難渡,其縱萬裡,風亦淒然……站在蒼茫無垠的霜葬山腳下,望著眼前那一片凝露成霜的鬆柏林濤,嗖嗖的北風自耳畔呼嘯而過,掀著衣袍獵獵作響,令得封釋雲不禁想起了當初在某本典籍上所看到的對於霜葬山脈的記載。霜葬山脈起於極北之地,一路南下蜿蜒數千裡,生鬼哭嶺而東折,又橫貫數千裡,將整個神武大陸以東一分為二,直至入海。可以說,但凡是神武大陸之人,就沒有不知道霜葬山脈的,因為它不僅有著這大陸上最高峻的山峰,最龐大的山體,還因為沒有它,這大陸上或許就不再是眼下這般三國鼎立相安無事的局麵,那些被東凰人以及伏乾人稱之為‘蠻人’的嘯霜人由於沒了天塹之隔,肯定會儘起大軍,揮刀南下,到那時,神武大陸將是戰亂紛紛,生靈塗炭,無一幸免。蠻人到底有多強,是不是擁有席卷大陸的實力,這個封釋雲不知道,但從小到大無論是從他身邊的人亦或是書本上都能聽到或是看到關於蠻人冷酷凶殘的一些事跡,也正是因為凶殘蠻橫,所以蠻人才會被大陸上的人們稱之為‘蠻’。當然,這些傳聞或是記載多少都有些誇大之嫌,甚至還隱藏著某些勢力的彆有用心在裡頭,以前封釋雲在尚不具有辨彆是非之能時,對於這些傳聞倒是不置可否,可自從他見識了江湖中太多的爾虞我詐,了解到嘯霜人其實和大陸上的所有人一樣,並沒有三頭六臂多幾隻耳朵少一隻眼,隻不過民風稍微彪悍了一點,偶爾吃飽了沒事乾攻打東凰帝國也隻是因為要順從古之遺民的意誌,跨過天塹一統大陸罷了。所以對於那些所謂的傳言或經典,封釋雲自有自己的一番獨到見解,絕不隨附大流,否則即使那封界之中有著天大的機遇,在他孤身一人外帶一縷殘魂的情況下也是不敢輕易踏足極北極寒之地的。“呼!隻要翻過這座山,就是北境了……”輕歎一聲,封釋雲目露凜然,然而卻未立即行動,而是緩緩轉過身,望著身後那一片亂石嶙峋的丘陵,以及丘陵儘頭那一座如同巡視戰陣的將軍般傲然立於天地間的山峰,沉默了許久。“多好的地方啊!送了我那麼多補血益氣的藥材,不然這天塹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去。”颯然一甩袍擺,隨後將其往腰間一紮,封釋雲回過頭,繼續仰望著天塹上的鬆柏,隻是這次他卻沒有絲毫猶豫,抓著山間伸出的樹枝根須,順著陡峭山勢上裸?露出來的岩石向上攀爬起來。“好冷!怪不得霜葬山脈會被稱作天塹,光是這山風霜露,便不是尋常人能扛得住的。”一陣山風襲過,靠在山腰某棵樹上歇氣的封釋雲渾身忽然一個寒顫,將剛剛冒出體表的汗珠吹冷吹乾。封釋雲此時所攀爬的山峰,僅僅隻是霜葬山脈眾多山峰中的一座,論高度在這大陸上的眾多山峰中也僅僅隻是個中等水平,比起他以往待過的玉音山都要矮上不少。然而玉音山雖然高絕,可由於靠南臨海的緣故,溫暖的海氣時常會隨著季風撞擊山壁,而後順著山壁升上玉音山巔,所以那時封釋雲雖也像現在這般穿帶,可卻從未覺得有多冷,再加上他雖是煉兵師,但身體素質卻並不比尋常兵武差,一般的寒冷還真就奈他不何。可腳下這座山雖然算不得傲絕天地,但其本身的高度再加上那從極北極寒之地刮出來的凜風這麼一吹,頓時便讓封釋雲‘享受’到了南地人所極難享受的北國風情,鼻尖凍得大紅不說,還時常來個‘雙龍出洞’,這可將封釋雲凍得夠嗆也有損形象,由此可見霜葬山脈的寒冷程度有多驚人,也間接地證明了其‘天塹’的稱呼絕非浪得虛名。“師父,抖根地王參出來,徒兒我、實在挨……挨不住了。”嗬出一口白氣,封釋雲哆嗦著將懷裡的銅符拿了出來,完了立馬將衣袍裹緊,給那些無孔不入的凜風多少增加了些阻礙。噗通!……果然,在聽到封釋雲的話後,銅符裡遂即便掉出了一根手臂粗細的地王參,落在岩石上砸得嘭嘭作響。“唉,這可真是好東西啊!”伸手拾起落在地上的地王參,拍去上麵附著的泥土,封釋雲便即像啃大白蘿卜一樣大口大口咀嚼起來,香濃的漿汁順著喉嚨緩緩流入腹中,遂即便化作一股暖流,自身體中逸散開來,使得封釋雲本還有些冰冷發木的四肢瞬間暖和起來,寒冷感也隨之煙消雲散。“血刀門人還真是熱情好客,僅一麵之緣便送了我如此厚重的一個大禮,真不知將來該如何感謝他們才好?”有了幾分氣力,封釋雲竟也人生得意地酸味兒起來,全然忘了昨晚才剛剛經曆過的那一場鏖戰,雖然笑到最後的人是他,可對方砸在他胸口的那一拳卻不是蓋的,要不是經某殘提醒他手中尚有許多治療內傷外傷腳氣痔瘡的珍貴藥材,恐怕他現在還躺在某個曾經被血靈居住過的洞穴裡哼哼哈哈地亂叫著。“你小子就得瑟吧!地王參當乾糧估計全天下除了那些異獸也就隻有你才會這麼奢侈了。”某殘從符中飄出來對封釋雲打趣到,異獸吃天才地寶那是因生理需要或是天性使然,可封釋雲畢竟是人不是?又豈能與異獸相當並論?所以某殘才會這樣說,因為他就是這個意思。“嘿嘿!師父,徒兒這也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麼?”封釋雲渾不在意地笑說道:“難道您以為徒兒真願意這麼搞?”由於血刀門弟子絕大多數都是兵武的緣故,所以其藏儲室裡的很多材料都有補血益氣強筋壯骨的作用,不過這些材料中的大多數都需要經過特殊加工祛除其本身所帶的毒性後後方可食用,所以在萬般無奈地情況下,封釋雲也唯有選擇地王參這種即可直接食用又有上佳口乾的藥材,雖然貴是貴了點,但是和它所具的療傷壯陽效果以及驅寒效果比起來,還是物有所值的,總好過被餓死冷死在這山中吧!“哼哼……!”嗤鼻一笑,某殘遂即問到:“翻過這座山就應該是嘯霜帝國了吧,你接下來如何打算的呀?”“師父,這山雖然不高,可徒兒這才爬到山腰便已冷得不行,若是想要強行翻山,還要在山中走上百十裡路,昨夜拚命得來的地王參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封釋雲靠著樹乾,凝眉極有條理地分析到,“徒兒打算順著山腰一路向東,那裡乃是霜葬山脈的尾端,地勢相對要平緩一些,而且又離海較近,想來應該不會像眼下這般寒冷。”“而且據徒兒所知,在東麵距此幾百裡的地方,好像有一處山坳,而這處山坳恰好便是東凰帝國所建的天下第一雄關‘化霜城’所在,徒兒準備從那裡出去,說不定還比直接翻山快上不少。”“唔……,如此說來,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微微頷首,某殘當年怎麼說也是橫行大陸的絕世強者,雖然後來不知是因得罪了哪路神仙而被拍成了爛黃瓜這般模樣,可隨著他失去的魂魄漸漸聚齊,靈魂深處那些對於大陸風貌以及地貌等的記憶碎片卻是愈發清晰起來。大手一揮,某殘遂即鏗然道:“好,就照徒兒你說的辦!”“敢不從命!”見唯一能對自己想法產生影響的某殘都這麼說了,封釋雲自然樂得輕鬆,便即屁顛兒屁顛兒地便直接拐角朝著東麵走去,腦子裡卻在想著能不能在哪裡搞到一隻活物,然後將其放血扒皮點上一堆篝火好好地滿足一下口腹之欲。然而不知道是封釋雲運氣好呢?還是運氣不好?就在他和某殘有說有笑往東走了十裡不到,位於他前方不遠處的鬆柏林子裡卻突然傳出陣陣悶響,腳下山石微震,身旁鬆柏枝椏上凝結的霜露更是簌簌下落,駭得封釋雲急忙找了個較粗的鬆樹隱了起來。“哇!老天爺,您不用這麼誇張吧?我剛剛隻是想能碰上隻雪兔罷了,要是碰上隻鹿倒也不錯,可您這也太客氣了,居然弄這麼大隻野豬給我……”戰戰兢兢地躲在樹後,望著那隻正從前方樹林奔騰而來,長約三丈,高約丈二通體赤紅且呲著兩根巨大獠牙的‘良種’野豬,封釋雲打心眼裡期望對方或許僅是路過。“野豬!?”聽著封釋雲的自言自語,某殘倒是表現得很蛋定,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還真有關於這玩意兒的一些信息。“師父,不是野豬是什麼?”封釋雲倒是聽出了某殘言語間的不屑,連忙虛心求教到,可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報複某殘,他的措辭若是細細品來,還真有那麼點問題,隻是眼下的某殘早已被封釋雲那誠懇的態度所蒙蔽,當即顯擺似的說道:“此乃山狟,擅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