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笑了,看著封釋雲笑了,因為他覺得他該笑,有資格笑,笑某人的不識時務、不自量力,然而某人也笑了,看著他笑了,在這個時候,所以他困惑了、抓狂了、歇斯底裡了。“他有什麼資格笑?是嚇傻了麼?還是另有後招,或者隻是故技重施的詐笑?”某人的笑讓他很不爽,有一種被輕視、藐視嘲弄的感覺,為了維護心中那份固執、固有的驕傲,所以年輕人不想再與某人糾纏了,也不想讓血刀門中再出現一個比他還要優秀驕傲的人,於是他將身邊那柄慣用於防身護體的‘殺’級符兵也放飛了出去,用以作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隻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當某人在看到他這樣做時,臉上的笑容綻放得愈發燦爛真誠,因為在他身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個他看不見的魂此時正在詭異地注視著他,就如同某人對他的注視般,充滿了憐憫狹促的味道,所差彆的僅僅是看得見或看不見罷了。“你去死吧!”——放飛的符兵勢如破竹,沒有了飛針的阻擋,它的速度竟要比那化血刃快上許多,眨眼間便已追至封釋雲身前尺許處,大有後發先至之勢。“錯!死的不是我,而是你……”這一刻,封釋雲完全不再顧惜身邊的飛針會被對方那犀利的攻擊而毀去,所有飛針儘數化為流光,在洞道內那懨懨欲熄的火把的映襯下,沿著不同軌跡向那年輕人飛射而去,任由那一抹戾血猙獰的紅與浮躁醒目的黃近身,卻是絲毫不懼。“哈哈,想同歸於儘?你一死,這些攻擊還有效嗎?”神念操控的兵器自然需要神念的維係,而神念的維係卻是建立在煉兵師活著的基礎上的,在年輕人看來,對方通過神念說操控的飛針雖然速度極快但由於距離原因卻肯定無法在他的靈兵、符兵殺死對方之前殺死他,所以他很放心,也很舒心,於是歡快放飛的靈兵也歡快得更加賣力。不得不說,這名被稱之為‘十三師兄或師弟’的血刀門內門弟子的判斷是非常正確的,也確實配得上內門第十三把交椅之名,然而兩軍對戰,所謂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其先決條件也是建立在詳細的情報以及對情報的正確分析上的。年輕人了解封釋雲嗎?毫無疑問,他是了解的,隻不過這種了解是一種自以為是,被驕傲自大給蒙蔽了雙眼的了解,所以他的情報絕對稱不上詳細,更談不上正確,行動之中有些變化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封釋雲了解年輕人嗎?想來應該是了解的,雖然他剛認識對方不久,但他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了解對方了,所以他的情報雖稱不上詳細,也談不上正確,但至少他已將那些在戰時可能出現的變化都考慮在內,並作出了應對之法。所以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下,封釋雲由絕對的劣勢漸漸轉變為了與對方勢均力敵的形式,而要想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徹底壓垮打倒對方,那麼便需要施展一些奇計,而施展這一奇計的關鍵,便是那個早已漂浮在年輕人身邊卻不為其所知的某殘。“這是哪裡?是家嗎……”眼看著對方即將斃命於自己犀利的攻擊下,然而年輕人卻覺眼前倏然一花,紛飛的雪花洋洋灑灑自灰暗的天空落下,壓在一棵剛剛綻出了幾朵殷紅的雪梅上,壓在了雪梅旁邊那間簡陋至極的茅草屋頂上,卻始終無法淹沒茅屋裡麵那一道揪心的咳嗽聲,以及那一聲聲淒楚的哭腔。“阿媽,您會好起來的,您不要離開孩兒,不要啊……”“咳咳!我兒不哭,聽阿媽……把話說完……長大了要做個好人……不要再遊手好閒了……不要再和那些人混在……”“阿媽!……阿媽!……”站在茅屋外,年輕人看著這雪、這梅、這屋,聽著屋中傳出的哭聲、咳嗽聲,忽然間,他覺得眼前這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竟是被血染紅了般,染成那梅一般的紅,甚至比那梅更紅,而當這些雪落在他身上時,卻不是像記憶中那般漸漸消融,而是像數塊燒紅的烙鐵般,燙穿了他身上的紅袍,灼穿了他的肌膚,一直燃燒到他骨子深處,而他卻感覺不到丁點痛楚,任由那如血的雪將他淹沒,任由他的眼前變得一片血紅,直至最後,當一切變得模糊,他終於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向了那間被血或雪模糊了的茅屋……噗通!……“這就……死了?”望著倒在身前不遠處渾身插滿了飛針且已氣息全無的年輕人,封釋雲那顆懸著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就在剛才,當他拚儘全力豁出性命與對方對攻時,他都以為自己這回死定了,因為那一紅一黃的兩道光華實在太快,沒有了飛針的乾擾阻擋已然變得更快,所以在他的飛針尚未刺入對方身體時,對方的符兵卻已臨近了他的胸前,甚至於連胸前那一片驚慌的肌膚都已感覺到了對方符兵上所夾帶的冰冷死亡氣息。然而就在這時,那從開戰便靜靜依附在年輕人身上卻始終不曾動彈的某殘終於動了,那動作既不花哨,也沒有太明顯的幅度,就好像射入湖中的陽光被那微微蕩漾的湖水過濾了一番又給送了出來般,可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動作,令得那年輕人如忽然著了魔怔,整個人瞬間一懍,而那兩道將將刺破封釋雲胸前肌膚的符兵卻和對方一樣,恍然定在那兒,直到他所釋放出的飛針全數刺入那年輕人體內,爆出朵朵嬌豔的紅花,這兩枚符兵才像兩個剛剛費儘心力掙脫了蛛網束縛的蚊蠅,想要展翅逃脫眼前困境,最後卻隻能是無奈地掉落在地。“徒兒,愣著乾嘛!此時不閃,更待何時?”……年輕人死之前想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封釋雲都不知道,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活著,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活著見證自己的不斷強大,以及仇人的不斷倒下。在某殘的提醒下,封釋雲扔掉了手裡那變形的劍,召回了所有飛針,無論好的壞的,甚至連那年輕人的化血刃也沒放過,做完這一切後,他向著山峰外的那片開闊地帶奔去,漸漸擺脫了那些搖曳著微弱光芒的火把的照耀,沒入這片無星夜幕中。而本來安靜的山峰,竟在他離去後不久,突然響起了幾道淒厲惱怒的嘯叫聲,這嘯叫聲極為尖銳,在那成海的丘陵中蕩出了很遠,而在這如海丘陵中的某處,此時卻佇立了一道兩眼透射出道道異光的黑影。“終於動怒了嗎?”黑影挺拔峻秀的身形便如同腳下踩著的坵陵般,堅毅沉默,透射著道道異光的雙眸望著夜幕下極遙遠處的那座閃爍著漫漫星光的山峰,仿佛能穿透這黑夜、距離設下的偰裹,看到那山、那洞以及那裡麵的人兒在做些什麼。“唉!這小子,每次完事都要老子來幫他擦屁股,難道這就是命?”無奈地歎了一氣,黑影正值鬱悶之際,夜幕中卻有幾個森然紅點朝著他飛襲而來。“滾!”——一聲大喝驟然爆出,緊接著,便見一圈由震動的空氣所形成的漪浪以黑影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開來,當這圈漪浪漫過那幾個於空中飄忽不定的森然紅點時,這幾個紅點便宛如那被巨浪拍翻的火燭,瞬間湮滅殆儘。嘭!……隻憑爆出的音浪便將那些不開眼的蠅營狗苟湮滅,黑影身上驟然閃出一層朦朧流轉的異光,遂即便聽得腳下那座高大坵陵爆出一陣巨響,本是略略高出於其它坵陵的尖端瞬間炸裂開來,而那道渾身流轉著朦朧光華的黑影也借著這道反作用力騰空而起,向著極遠處的那座鑲嵌著漫漫星光的山峰掠去。“哈哈!血刀門,老子來也……”………………烏期麻黑的丘陵中,封釋雲此時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北麵狂奔著,雖然丘陵中地形複雜加之沒有丁點光源,但好在他是煉兵師可以用神念探路,所以這一路走來雖談不上輕鬆但也無甚大礙。然而這環境因素雖然難為不了封釋雲,可剛才那幾道滲人心脾充滿了憤怒的尖嘯聲他卻是聽得再清楚不過。“徒兒,聽著動靜,仿佛是血刀門的高人出手了喲?”封釋雲在丘陵間跑得氣喘籲籲,而某殘的狀態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毫無疑問,他剛才的那次出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同時也消耗了他巨大的魂力,所以他才會表現得比封釋雲更加憂心,畢竟對方若是再來一個比剛才那小子更加厲害的人,他可沒把握能夠將其製住,尤其是在還沒吸取封釋雲魂力的情況下。“哼哼!現在才出手,不覺得有點晚麼?”要說擔心害怕,身為當事人的封釋雲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他可不像某殘那般即使掛了也能讓魂魄長存於天地之間,然事已至此,他擔心緊張害怕又有何用,何況剛剛也隻是聽到了幾道嘯聲,時隔許久也沒見有人追來,所以他倒是表現得非常蛋定樂觀。“咦!怎麼忽然間冷起來了?”也不知朝北跑出了多遠,或許是由於內腑受創加之又出了許多汗的緣故,封釋雲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亦或是周遭的環境變得陰寒起來。“師父,您有感覺到冷麼……”“你說呢……”“呃……”============這一卷完了,明天開始下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