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馬賊與商隊護衛激戰正酣,不料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凶神,縱然是凶悍異常,也不免氣焰稍減,那些商隊護衛突然得到助力,卻是不禁精神一振,其中數人是跟著雲老大進入綠洲的,自然見識過楊寧和平煙的威勢,以他們的見識,雖然無法判斷這對年輕男女的武功深淺,卻也知道非比尋常,見楊寧出手相助,不禁驚喜萬分,手上的攻勢更是緊了幾分,想要趁機放翻麵前的馬賊。【閱】楊寧見狀卻是微微皺眉,自己這邊馬賊的數量原本就要少些,若是再給這些護衛殺死了幾個,豈非麻煩,心念甫動之下,劍勢夭矯如舊,刺向一名馬賊的胸口,左袖卻已掃向一名護衛的長刀。那名護衛隻覺眼前烏雲閃過,還未明白生了什麼事情,兵刃就已經飛上了半空,身軀更是被沛然巨力撞翻在地,等他掙紮著爬起身來,隻見一道黑影宛若鬼魅一般席卷了戰場,所過之處,交戰雙方無不紛紛退卻,隻是己方之人多半是跌個七葷八素,兵刃離手,那些馬賊跌倒之後卻已經是魂飛魄散,氣息全無,尤其令人驚怖的是,那些屍體不是眉心一道血線,就是咽喉處一點血痕,殺死他們的人似乎不願意多費半分力氣,這等手段,雖然不像血肉橫飛那般慘烈,卻令人從心底生出無儘寒意。前來進攻營地的這些馬賊雖然並非黑狼旗的中堅,卻也是縱橫大漠多年的好手,即便遇上一流高手也有一戰之力,萬萬想不到會在一個少年劍下受此重創,眼看同伴無聲無息地死在劍下,不禁凶性大,為之人一聲長嘯,竟是不管不顧地合身撲上。其餘馬賊見狀也是呼喝連連,舍棄了眼前的敵手,各執刀劍從四麵八方向楊寧殺去,他們雖然並非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卒,卻也是常常結陣而戰,聯手之際自有默契,刀光如雪,劍氣如虹,宛似天羅地網,竟將楊寧的身影也遮掩起來。幾乎不留絲毫縫隙。若是換了其他人,那些被拋下的商隊護衛多半會竭力來援,然而這黑衣少年行為古怪,殺戮馬賊的同時又向己方出手,所以這些護衛隻是麵麵相覷,誰也沒有上前相助地打算。不過如此一來,正合楊寧心意,他原本就不願這些護衛乾擾自己的出手,微微抬頭,幽黑如潭的眸子仿佛被刀劍的寒光染成了雪色。當此之時,那馬賊領的長刀距離他的胸膛已經隻有半寸,楊寧卻沒有出手反擊的意思。凝青劍更是沒入袖中,光華儘斂。眼看著黑衣少年就要被千刀萬剮,那些商隊護衛看在眼裡不禁嘩然,有幾個距離稍近的護衛,更是一邊叫喊著一邊趕上前來,隻是心中卻都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也不過是稍儘人事罷了。眼看這突然跑出來架梁的黑衣少年就要死在自己刀下,那馬賊領眼中閃過狂喜之色,然而就在刀鋒沾衣的瞬間,那黑衣少年側望來。馬賊領地眼睛驀然撞見一雙清光如雪的眸子。雖然已經身陷絕境,可是那黑衣少年的眼神並無絲毫恐懼絕望,反而若有若無地透出睥睨天下的鋒芒,眉宇間更顯孤傲冷落,馬賊領心頭不覺一悸。他的閱曆何等豐富,常年在生死邊緣遊走,心思更是靈敏,如何不能覺其中古怪,然而事已至此。再無轉圜餘地。隻得緊咬牙關,將最後一分餘力也灌注在長刀之內。使得刀光又漲了半分,撕裂敵手胸膛的意圖昭然若揭。就在千鈞一之際,楊寧的右臂看似毫無動靜,一抹青光卻已破袖而出,宛似春雲初展,這一劍彆出蹊徑,那馬賊領縱然心有戒備,也萬萬料不到楊寧竟會如此出劍,隻覺心口一痛,便已經失去了知覺,而他手中的長刀卻是陡然短了一截,卻原來刀尖在沾體瞬間就被楊寧的護身真氣震斷,然而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卻好似兩敗俱傷一般,那些馬賊皆是亡命之徒,哪裡顧得上領是生是死,隻是趁勢刀劍齊下,頗有落井下石的意味,絕不給對手留下半分生機。然而他們地所有反應儘皆在楊寧預料之中,在這樣生死一線之際,他依然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左手真氣流轉施展出“擒龍手”,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馬賊領的屍體牽引到身前,恰到好處地遮住了眾賊地目光,領的屍體自然無法讓這些馬賊放緩刀勢,亂刃之下,那具屍體頃刻間四分五裂,然而碎裂的屍塊和鮮紅的血液卻沒有如常濺落,仿佛蘊蓄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碎肉血雨以楊寧為中心向四麵八方爆炸開來,當其衝的十幾個馬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間,千萬縷瀲灩青芒映入了他們的眼簾。沙丘之上,平煙獨自迎戰馬賊的主力,眾多馬賊結成圓陣,豎起火把,長矛如林,刀光如雪,將她圍在當中,外圍更有許多馬賊引弓待,將空中脫逃的道路全盤封鎖。在最初的慌亂之後,這些馬賊中地精英人物已經冷靜下來,並不肯與平煙混戰,而是采取了群狼獵殺虎豹的戰術,主力圍而不攻,真正與她交鋒的不過十數人,死傷殆儘之後再換上另外一批人手,這些小股馬賊戰力強橫,戰陣圓熟,配合默契,倒比尋常一流高手還要難以對付,兼且悍不畏死,一連給平煙殺了三四十人之後,依舊是前仆後繼,全無怯懦退避之意。若是換了尋常人物,在這等情形下多半是想要強行突圍,以免給這些馬賊生生困死在陣中,然而平煙是何等人物,她昔年在大漠縱橫之時,也算得上心狠手辣,縱然沒有與楊寧訂下賭注,遇見這些劫奪商旅的馬賊,也一定會斬儘殺絕,見此情形,不驚反喜,甚至故意放緩了出手,出招換式之際,更是隱隱流露出幾許頹勢,令人生出隻要多加一分努力,就可以將眼前這個劍術高明的女子斬殺當場地錯覺。如此一來。這些馬賊凶性更盛,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如浪如潮,幾乎要將平煙沒頂,鋒勢之銳,縱然是功臻化境的高手,也難免生出退避之心,幾乎無人注意到每一道綺麗的劍光之後,都會濺起一抹血影。正在雙方激戰正酣之際,沙丘之下,綠洲之間。驀然升起一輪青色的月影,那是千萬道劍光彙聚而成地光輪,伴隨著滿天飛濺地鮮血和肉糜,勾勒出一幅美麗殘酷的畫卷,便是平煙也不禁手下一緩,那些馬賊更是無不驚駭莫名,正在瞠目結舌之際,一道夭矯如神龍地黑影已經穿過重重血霧向平煙飛掠而來,人尚未落地,一道青芒淩空落下。將一名正在圍攻平煙的馬賊連人帶矛斬成了兩段。旁人看不清來人的形貌,平煙自然不同,目光在楊寧身上略一流轉。隻見他渾身浴血,就連麵容髻也不例外,即便是當日新亭血戰,隻怕也沒有這般狼狽不堪,可見為了戰決,他竟已不顧一切,畢竟是堂堂魔帝,對敵手段之殘狠暴戾,遠遠勝過自己,一念至此。搜書網平煙不禁輕輕一歎,手中銀霓軟劍陡然化作一道驚虹,將尚在圍攻自己的七名馬賊的咽喉要害一起割斷,這一劍犀利狠辣,頓時震懾了原本躍躍欲試準備上來圍攻的十幾名馬賊。展場內外,頓時一片冷寂。崔琅畢竟是黑狼旗的大頭領,見狀冷然揚聲道:“兩位到底是什麼人,年紀輕輕有如此武功也算難得至極,順吉商號和雲中雕還沒有這個資格請到你們這樣的高手保鏢護航。所謂見麵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兩位不妨給崔某個麵子。就此離去如何,若是真拚個你死我活,隻怕白費了你們這身修為。”以崔琅一向行事,如此說話已經非常示弱,若是換了往常,彆說楊寧和平煙已經殺死諸多馬賊,就是他們兩人並未涉入其中,也多半會被他殺了滅口,隻是崔琅萬萬想不到自己遇到地竟是當世青年高手中數一數二的兩位,心目中的對手隻有彼此,根本不曾將圍在四周的馬賊看在眼裡,這一番話自然也就白說了。毫不理會崔琅和圍在四周的馬賊,平煙手中長劍斜指楊寧,冷冷道:“子靜,我心甘情願陪伴你們夫妻到塞外求醫,隻為了心中一點愧疚,卻並不是虧欠了你什麼,打賭便打賭,較量便較量,你如此心狠手辣,為了取勝不擇手段,竟連無辜之人也不放過,當真令人齒冷,你如此胡作非為,顯然已經不將我看在眼裡,既然如此,索性你我就在此地一決生死,你若勝了就自己帶著青萍錢去求醫,你若敗了,想必尊夫人也會隨你而去,也就不必多說,究竟是何打算,你現在便給我一個答複。”平煙滿麵冰霜,楊寧卻是麵帶笑容,灑然道:“煙姐何出此言,我雖然出身聖門,卻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縱容馬賊進攻商隊營地,的確是我的私心,不過那雲中雕我可沒有殺他,那支木箭雖然將他擊落車頂,不過小弟心中有數,絕對不會傷及他的性命,一兩個時辰爬不起來倒是可能的,就是那些礙事的商隊護衛,我也都沒有殺死,煙姐責我濫殺無辜,卻是過分了。”平煙聞言微微一怔,蹙眉回想當時情景,不知不覺間,如冰容顏漸漸化凍,隻是方才那一番罕見地怒火洶湧,依舊令欺霜賽雪的玉頰染上了淡淡紅暈,她本就容顏絕豔,更兼白衣如雪,仗劍而立,明滅不定的火光映照之下,恍若神仙之姿,而相距不遠地楊寧卻是渾身浴血,一身黑衣獵獵起舞,宛若修羅鬼魅。兩人迥然相異的氣質恰好形成鮮明的對照,令人生出格格不入之感,然而不知為何,在旁觀的馬賊眼中,卻又隱隱覺得這兩人的氣息遙相呼應,即便是劍拔弩張之際,也透出幾許契合,雖然未得崔琅號令,眾賊卻也下意識地移動位置,將這對青年男女圍在當中,隻等崔琅一聲令下,便要繼續圍攻。見到那劍術高明的白衣女子又多了一個黑衣少年做幫手,崔琅原本已經有心妥協,然而一番示好之下,這兩人隻顧彼此交談,全然不理會自己,崔琅也是秉性高傲之輩,當下也不言語,手中長矛向楊、平兩人一指。厲喝道:“殺!”伴隨著他的號令,二十餘名馬賊蜂擁而上,分彆將楊寧和平煙圍在當中,平煙此際已經斂去了怒意,輕描淡寫的一劍劃出,卻正眼也不看那些馬賊一眼,目視楊寧道:“已經讓你占了先,我便不客氣了。”劍光閃過之處,血痕迸現,一個馬賊捂著頸子踉蹌而退。楊寧卻並未出劍。身影微動,已經逼近一個揮舞長矛的馬賊身前,一掌震碎了那人心臟,含笑道:“煙姐的修為似乎退步了呢,若是換了洞庭湖之時,煙姐這一劍隻怕不會僅僅收取一條性命吧。”平煙聞言神色微變,竟沒有反駁之意,其實修為減退這一點她心中早已有數,翠湖心法在明心見性,然而自從得知翠湖在青萍中毒這件事上所做地手腳之後。她的心靈就沒有一刻平靜,再也難以維係劍心地通明。偏偏此消彼長,楊寧的修為卻突破了宗師境界。方才雖然出言挑戰,平煙卻也心知肚明,若是當真生死相決,敗亡的多半會是自己,最多不過是倚仗深厚地內力和凡絕俗的劍術拚個同歸於儘罷了,畢竟楊寧晉入宗師境界時日尚短,兩人的差距還不明顯,然而這些許的差距將會隨著時日越來越大,一入宗師境界,武道修為便有了質的差彆。自己止步不前,楊寧卻會一日千裡,每每想到這一點,平煙心中便生出無儘煩惱。千般思緒,無法言表。平煙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銀霓軟劍逸出萬千流光,再度收取了兩條性命,楊寧激了平煙一句之後,便仗劍殺向圍攻自己地馬賊。兩道劍光一青一白。縱橫交錯間血雨橫飛,雖然崔琅連聲號施令。然而在當世兩大高手地劍下,群賊再也難以維係合圍之勢,楊寧和平煙兩人看似各自施為,全無聯手之意,然而不經意間,往往會隨手一劍殺死某個看似可能威脅到對方安危地馬賊,如此一來,其勢倍增,還不到一拄香地時間,兩百多馬賊已經死傷了至少半數,這還是因為楊寧和平煙存心一較高下,局勢稍有平緩,便有意無意地掣肘對方的緣故,饒是如此,黑狼旗敗亡之勢已經無可挽回。見此情狀,指揮群賊圍攻兩人的崔琅一雙鷹目不禁光芒閃爍,突然之間,崔琅仰長嘯,嘯聲淒厲孤絕,宛若獨狼哭嚎,那些正在圍攻楊寧、平煙兩人的馬賊原本已經漸露絕望之色,聞見嘯聲之後皆是精神一振,竟也效仿崔琅仰天長嘯,形容也愈凶神惡煞,宛若真正的惡狼一般可怖。伴隨著眾賊的厲嘯聲,暗夜深處也傳來依稀可辨地厲嘯聲,聲浪一波接著一波,越來越近,更與眾賊嘯聲遙相呼應,繼而大地震動,仿佛有千軍萬馬席卷而來,楊寧和平煙的目力都足以黑夜視物,縱然暗夜深沉,也可望見遠處煙塵滾滾,心知是馬賊的援軍到來。大漠馬賊,豈會無馬,更何況是赫赫有名的黑狼旗,平煙第一時間便已猜到,馬賊定是分為三股,當先一股衝擊營地,崔琅率領地主力雷霆掃**,暗中必然隱藏著一支馬隊圍追堵截漏網的商隊成員,至於沒有一開始就以騎兵突襲,多半是因為營地背水而立,不便騎兵迂回,所以雖然楊寧目前看似占了上風,她卻全然不放在心上,隻要一人一騎,她足以殺死四散奔逃的大部分馬賊,而楊寧卻需要留在綠洲之上保護青萍,如此一來,勝負定矣。楊寧雖然不如平煙一般了解馬賊,但是他地修為已經臻至宗師之境,縱然內力尚有不如,卻仍在平煙之前聽到了馬賊騎兵的逼近,心念數轉之下便已有了成算,也是篤定可以取勝。他們兩人各懷心思,縱然是激戰之際,也忍不住對望一眼,雪亮的刀光和馬賊們猙獰麵容根本無法阻斷他們的視線,隔著重重人影,兩人的目光撞擊到了一起,隱隱有火光迸現。眼見援兵到來,那些馬賊的呼嘯聲中透出強烈的喜悅,縱然是宗師級數的人物,正麵應對百餘騎兵的衝擊,也是惟有死路一條,縱然損失慘重,若能殺死這對可怕的青年男女,也算是值得了。更何況還有一支等待洗劫地商隊呢。那些在綠洲之中遙遙觀望的商隊護衛聽到馬賊們地歡呼聲,感受到大地隱隱傳來的震動,眼中都閃過緊張之色。馬賊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武力強橫,而是因為他們幾乎都精於騎射,能夠在茫茫大漠之間往來縱橫,他們地營地雖然堅固,又是背水而立占據地勢,然而若是馬賊不惜犧牲,居高臨下衝殺幾番,商隊也多半是覆亡之局。原本商隊的倚仗是弓馬諳熟的雲老大和他的嫡係手下。這一支精銳輕騎可以在馬賊衝擊營地的時候側麵突襲,如此一來便可攻守兼備,大多數情況下足以自保。然而他們萬萬想不到竟會在這裡遇上黑狼旗,更想不到地是雲老大甫一交戰就被暗箭所傷,雖然性命無虞,卻至今昏迷不醒,到了這種地步,商隊眾人麵麵相覷,竟是想不出來應該怎麼辦才好,畢竟沒有了雲老大精良地騎射本領和指揮才能。剩下地這些人實在沒有足夠地信心能夠對抗馬賊的騎隊。大地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縱然在如晦如墨的暗夜當中,亦可見到沙塵如潮湧而來。圍殺楊寧和平煙的馬賊眼見援兵到來,紛紛四散開來,隻形成稀稀落落的,將楊、平兩人包圍其中,以弓箭阻止他們從彆道逸走的企圖,顯然是想借騎兵之力殺死這如仙如魔的二人,這般姿態簡直是將他們當成了勢均力敵的軍隊,根本不像是對付區區兩個人。楊寧與平煙在沙丘之頂臨風而立,黑袍白衣,獵獵起舞。那般孤傲決然之姿,令人側目不已,竟是誰都沒有避敵鋒銳地打算。平煙好整以暇地揮了揮劍,拂去幾支為了阻撓兩人行動的羽箭,側望向楊寧道:“若論殺人之狠之。天魔十九劍果然更勝一籌,不知對上馬賊騎兵,子靜又有多少勝算?”凝青劍業已隱入袍袖之內,對於如飛羽箭,楊寧隻是偶爾拂拂衣袖。便將那些可以洞金裂石的利箭撥開一邊。一邊注目正在沿沙丘緩坡疾馳而上地馬賊,以便若無其事地道:“勝算倒是沒有。迫退他們倒還容易,煙姐不是也這樣想麼?”平煙尚未答話,為的幾騎馬賊已經登上了沙丘之頂,流沙雖然稍稍阻礙了他們狂奔之勢,然而依舊是勢若雷霆,令人生出不能抗拒的感覺,馬賊騎士的猙獰麵容更是清晰可見。千鈞一之際,楊寧和平煙皆是放聲長嘯,一如龍吟,一如鳳鳴,而伴隨他們的嘯聲衝天而起的是兩道劍光。青色的劍光熊熊如火,仿佛將半邊天空染成了碧色,然而如火如荼中又透出刻骨的寒意,就如亙古不變的冰山,縱然被熊熊烈焰繚繞,依舊傲視蒼穹,這一劍脫胎於無色庵主平月寒的劍法,然而卻又隱隱有了突破地意味,劍光所及,摧枯拉朽,當其衝的幾騎馬賊硬生生被撲麵而來的劍光割裂成血肉碎糜。白色的劍光宛似春日初融的雪水,慢慢沁潤著乾涸地土地,若有若無的光華占據了另外半邊天空,先被劍光籠罩其中的幾騎馬賊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就仿佛被漫漫春水溶化的積雪。直到此際,楊寧和平煙才完全展示了自己真正的修為,兩道劍光縱橫捭闔,青白各異地光華初時涇渭分明,漸漸水乳相融,竟將馬賊騎兵生生阻住,這也是機緣巧合,世間接近宗師級數或者宗師級數地高手已經是罕見之至,難得在此間能夠聚齊兩位,而這般高手還肯聯手對敵的更是絕無僅有,也隻有楊寧和平煙兩人年紀既輕,心中又有乎常人地默契,這才出現了空前絕後的一幕奇景。崔琅招來馬隊,原本是想要殺死這對阻礙自己的男女,然而見到這般情景,不覺汗流浹背,他曾經被賀樓啟的座大弟子赫連行追殺千裡,自然眼界不低,然而即便是赫連行也沒有如此威勢,當日他之所以鼠竄狼奔,不過是畏懼了賀樓國師,在他眼裡,今日遇上的這對男女,隻怕即便是和賀樓國師相比也相差不遠,心中驚懼之下,哪裡還有鬥誌,不禁仰天一聲厲嘯,出撤退的號令,隨即便一馬當先地衝下了沙丘。馬賊的長處之一就是進退倏忽,聽聞號令。無不折轉奔逃,那些徒步而來的馬賊則竭力沿著騎兵撤退的路線奔跑,一一被騎馬的同伴拉上鞍韉,他們的坐騎原本留在遠處,隻要趕到那裡,自然有代步的坐騎可以用來逃命,所以他們地同伴也不會計較些許馬力損耗,畢竟若是黑狼旗損失慘重的話,他們也彆想在大漠上耀武揚威。平煙對於追擊馬賊殘部早有經驗,淩空掠過一騎馬賊的頭頂。劍光攸起攸落,已經將他斬落馬下,輕飄飄地落在馬鞍之上,左手抓住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這匹戰馬就以更快的度衝進了正在逃命的馬賊後隊,劍光如雪,鮮血飛濺,一個個馬賊被她斬落馬下。她全然不擔心楊寧會效仿自己,畢竟還有青萍需要看顧。楊寧絕對不會將青萍置於自己的視線之外。望著四散奔逃的馬賊,楊寧唇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食中二指在凝青劍沾染著淡淡血痕的鋒刃上輕輕掠過。明明肌膚與霜刃尚有一絲距離,然而外放的真氣已經將血痕儘皆抹去,事實上,凝青劍這般足以切金斷玉地寶劍,能夠沾染上血跡,已經是非常難得之事。眼看平煙已經頗有斬獲,而那些馬賊的身影也已經隱入晦暗如墨的暗夜之中,一縷若有若無的低嘯從楊寧口中兀然響起,幽咽低回,纏綿悱惻。頃刻間籠罩住茫茫大漠,嘯聲越來越低,漸如微風細雨,落葉飛花,然而無儘肅殺之氣卻伴隨著魔魅一般的嘯聲緩緩延展開來。嘯聲入耳。那些正在疾馳的戰馬突然莫名其妙的栽倒,那些凶悍的馬賊恍若呆滯,翻落地上之後不禁遍地翻滾,絲絲鮮血從他們的五官七竅流淌出來,一隻被嘯聲驚動的沙鼠從地麵鑽出。剛剛奔逃了幾步就抽搐著倒在地上。一隻隻劇毒地沙蠍從洞**湧出,茫無頭緒地四處爬行。卻終究沒有了動靜。奔逃最快的崔琅內力深厚,也不禁嘔出幾大口鮮血,駭然看著麵前的親信屬下七竅流血,氣息斷絕,一咬牙關,不顧耳聾地危險運用內力封住自己的聽宮**,撇下奄奄一息的坐騎,施展輕功奔逃向暗夜深處,心中的恐懼無以倫比,對他來說真刀真槍的廝殺遠沒有這樣詭異的一幕可怕,然而剛剛跑出幾十丈遠,他便覺得氣血沸騰,忍不住跪倒在黃沙之上,那無所不至的嘯聲仿佛透過肌膚深入骨髓,令他的骨頭都仿佛酥軟了一般,心中不禁生出無比的絕望。正在這時,一抹白影悄然出現在他眼前,崔琅艱難地抬起頭來,眼前正是那個劍術幾可通神的白衣女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地憤怒,他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們黑狼旗過不去?”那白衣女子的嘴唇微微翕動,然而崔琅卻聽不到她的聲音,這才想起自己明明封住了聽宮**,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那白衣女子似乎苦笑著微微搖頭,繼而手中銀光閃動,崔琅隻覺咽喉一涼,一蓬血霧在眼前爆炸開來,他仿佛聽見了自己鮮血飛濺的聲音,然後便失去了所有知覺。靈覺緩緩擴散開來,確認除了平煙之外四野再無生人的氣息,楊寧這才收住嘯聲,負手立在沙丘之巔,等待平煙返回,大約又過了一拄香地時間,平煙的身影方從夜色中顯現出來,走到楊寧身邊,瞥了毫無異狀的綠洲,以及那些翹以盼的商隊成員一眼,方搖頭歎息道:“以音殺人不算難事,能夠控製聲音的方向範圍,你地修為精進如此,我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隻是這些手段不過是雕蟲小技,對上賀樓啟全無作用,你去見他還是需小心在意。”楊寧知道平煙已經婉言認輸,然而對方地關切讓他眼中不禁浮現幾許暖意,淡淡道:“我明白,《天魔音》就連煙姐你都可以輕易抵禦,更何況是四大宗師之的賀樓啟呢,想必那些商隊中人也不敢再拒絕我們地要求,到時候我和他們一起混入胡人王庭,拜見過賀樓國師之後再和煙姐你聯絡。”說罷皺眉望了一眼遍地斷臂殘肢,又道:“這片綠洲碧水黃沙,青萍明天醒來一定會喜歡這裡的景致,若是見到這些煞風景的場麵必定會惹她煩惱,一會兒我讓那些商隊的護衛來清理一下殘局,煙姐覺得如何?”平煙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你吧,不過你這一身全是鮮血。還是先去清洗一下,否則青萍醒過來隻怕第一個不依。”不知為何,她的語氣中忽然透出幾分敷衍的意味。楊寧原本就是不多話的人,見平煙無心對談,也覺得自己方才不顧平煙施展音殺之術,可能是有些過份,隻是要他道歉卻也萬萬不能,便默默舉步向湖邊的營地走去。平煙亦步亦趨地走在楊寧身後,兩道清冽如冰霜地目光變幻莫測,仿佛在考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也不知走了多久。因著兩人都是以常人的步伐行走,竟然還沒有走下沙丘,突然之間,平煙停住了腳步,漠然道:“家師曾經說過,要將一本劍譜轉贈與你,為什麼這些時日你從來不曾問過我?”楊寧頓足止步,良久方道:“庵主前輩既是因我而死,我又豈能貪求前輩的賜予,能夠保有這柄凝青劍。我已心滿意足,至於孤寒劍法,我既然已經一窺門徑。能不能看到劍譜,也就無所謂了,煙姐是庵主前輩的弟子,保存《寒月譜》是理所當然的事,無需顧慮前輩的遺言。”平煙沉默了半晌,方淡淡道:“孤寒劍法剛烈清絕,並不符合我的性子,然而《寒月譜》是先師手錄,我不忍離身,然而今日看來。你的劍意與孤寒劍法十分契合,昔日我演給你的那一劍徒有其形,你如今使來卻是入骨三分,這冊《寒月譜》理應歸你所有,隻願你能夠將先師劍法揚光大。不負她老人家一生心血,平煙於願足矣。”楊寧轉過身來,隻見平煙手中果然捧著一本淡黃地絹冊,千萬思緒在心中一閃而過,終於默然無語。雙手接過《寒月譜》。楊寧正色道:“煙姐放心,我必然不會辜負庵主前輩和煙姐的厚愛。定會將孤寒劍法揚光大,小弟願在煙姐麵前立下聖門血誓,絕不會將孤寒劍法傳給聖門弟子,若是他年煙姐門下有堪能繼承這門劍法的弟子,小弟情願代為傳授孤寒劍法。”平煙料想不到楊寧竟能體諒自己的難處,無論如何孤寒劍法都是脫胎於翠湖劍法,其中自有脈絡可尋,無色庵主臨去之前心中早已沒有門戶之見,自然不會顧忌這些,平煙卻不願意亡師遭遇同門責難,這才未曾遵奉遺言,將《寒月譜》轉贈楊寧,並非僅是珍惜先師手卷的緣故。隻是今日見到楊寧那孤峰橫絕,水火相濟的一劍,便知道即便沒有得到劍譜,楊寧對孤寒劍法的劍意也已經掌握了十至七八,與其坐視楊寧將孤寒劍法的精粹吸收到魔門武學之內,不如孤注一擲,這才將《寒月譜》送給楊寧,而楊寧果然也投桃報李,竟然給了她一個難得至極的承諾。平煙因為性情過於清冷,並不能如楊寧一般輕易領會孤寒劍法的真意,即便代師傳劍,也隻得其形,難得其神,隻能坐視孤寒劍法失傳,得到楊寧地千金一諾,隻要翠湖日後有資質性情與平月寒相近的弟子,孤寒劍法就能夠回歸翠湖,這又遠遠勝過她自己按譜授劍了。想到此處,平煙不覺心潮澎湃,就連方才對楊寧的些許不滿,也漸漸淡去,粲然一笑,越過楊寧身側,舉步向湖邊營帳走去。她容貌本是清冷冰寒至極,縱然姿容絕豔,卻是恍若姑射仙子,隱隱有拒人於千裡之外地意味,然而略一展顏,便如雪蓮綻放,令人生出炫目之感,即便是楊寧,也不禁心中一動。恰在這時,幾個商隊護衛小心翼翼地迎上前來,楊寧心中千回百轉,終是靜待他們的到來,畢竟還要和商隊商議同行之事,馬賊的屍體也需要他們清理,舉目遙望,隻見商隊營地厲兵秣馬,顯然比起馬賊來說,自己更值得他們戒備警惕,覺這一點,楊寧唇邊浮現一抹殘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