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根塔娜——沙漠明珠上的一場血戰,由於楊寧和平煙兩大高手的介入,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清理過戰場之後,又獲得了一批戰馬兵刃,可算是因禍得福,接下來的旅程更是一帆風順,素日出沒於大漠風煙的馬賊,仿佛一起消失了蹤影,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順吉號的商隊趕在巴特爾大汗的壽宴之前到了王廷。【閱】李東主常年在大漠行商,自然有門路,在雲老大保護下捧著準備好的金銀,徑自去拜見負責管理漢人商隊的那顏吐屯,跟著他的隨從不是心腹夥計,就是商隊的護衛,唯一的例外是一個相貌清秀平凡的少年——楊寧。楊寧並非是不信任李東主和雲老大,才要貼身監視,綠洲上那一場血腥廝殺,早已經將商隊上下全部懾服,楊寧自信他們絕對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然而據李東主所說,進入王廷之後,漢人的商隊並不能任意行走,不論是居住的營地,還是交易貨物的地點,都有嚴格的限製,不能隨意越界,否則會被護衛王廷的胡族武士殺死,楊寧雖然不畏懼胡人的強大武力,然而這是不漏痕跡接觸胡人上層的唯一機會,所以才會執意跟著李東主去拜見那顏吐屯。為了掩人耳目,楊寧早已換上了灰色布麵的皮襖,這是從一個身材相近的商隊夥計那裡借來的衣服,倒是頗為合體,他最擅斂藏氣息,容貌又不算出眾,和尋常夥計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破綻是容貌略嫌清秀斯文。沒有大漠風沙磨礪的痕跡。然而這一點李東主早就有了盤算,向那顏吐屯解釋說楊寧是自己一個遠房侄子,今次是跟來王廷見見世麵,那顏吐屯能夠負責管理外來的商隊,原本是極精明地人物,隻是看著這個身材單薄,外貌荏弱,神色沉默內斂,毫無半分鋒芒銳氣的少年,心中怎麼也生不出猜疑。再加上李東主的賄賂十分豐厚,那顏吐屯隻是隨意問了幾句話,便將這件事輕輕揭過。順利地領取了可以在王廷買賣交易的令牌。李東主一刻也不停地返回商隊,隨即率領著百餘輛馬車的貨物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指定的營地,安營紮寨,暗中布防,又將貨物從車上卸下來,分門彆類地整理好,隻等著明天到王廷的墟市交易。李東主和胡老大都忙得不可開交。楊寧卻無心理會這些。望著營地外連綿起伏的胡人氈帳,一雙眸子沉凝如水。那向導阿加勒十分精明,他雖然也是胡人,卻常年在漢地行走,自然知道楊寧這等絕頂高手萬萬不可得罪,若有機會能夠討好這個少年,更有說不儘的好處,見他雖然沉默不語,但是神色悒鬱。便靠近楊寧身側,低聲道:“公子爺,您想不想出去逛逛,咱們王廷雖然不如漢家城池繁華,卻也有很多有趣的所在。”楊寧心中微動。卻又想起李東主地千叮嚀萬囑咐。雖然他的話根本約束不了自己,但是進入王廷之前。自己就已經答應過平煙,今次一定要小心謹慎,若是自己走出營地驚動了胡戎兩族的高手,豈不是事與願違,更何況求醫之事關乎青萍生死,他自然是不肯出半點紕漏。阿加勒最善察顏觀色,雖然楊寧地神情看似沒有變化,然而閃爍的目光卻泄露了心中思緒,當然這也是因為楊寧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收斂自己的情緒,否則阿加勒是無法覺任何端倪的,偷偷瞥了一眼楊寧的神色,阿加勒低笑道:“其實也簡單得很,小人替你尋一套胡裝,公子就扮作啞巴,跟在我身邊閒逛就行,其實這次那達慕大會不知道來了多少陌生的部族,還有前來迎親的戎人,王廷地武士就是火眼金睛,又哪裡認得全,即便是漏了什麼破綻,隻說公子你少年人貪圖熱鬨,咱們胡人也不是全然不講人情地,隻要公子不隨便出手,決計不會惹出什麼事端的。”聽阿加勒說得有理,楊寧終於緩緩點了點頭,阿加勒讓楊寧暫待,一溜煙地鑽出營地,不多時拿了一個包袱回來。楊寧尋了一間剛剛搭好的營帳打開包袱,隻見裡麵是一套羊羔皮袍,圓領、左衽、窄袖,正是最尋常的胡服,雖然不夠精美華貴,然而硝製過的皮毛柔軟如棉,除此之外,包袱裡還有一頂黑色的狐狸皮帽,一條寬大的豹皮護腰,一雙犀牛皮的長筒馬靴,這幾件衣物鞋帽雖然式樣質樸,卻是質地精良,唯一的缺憾是略嫌陳舊,就連皮毛地顏色也不免有些黯淡。然而這樣一來,更適合偽裝身份,楊寧忍不住滿意地點點頭,繼而按照阿加勒的指點穿衣戴帽,又將可能暴露漢人身份的細微特征一一抹去,最後尋了一柄鋒利的彎刀係在腰間,如此這般,楊寧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胡族少年,若非他地相貌過於清秀文弱,隻怕就是胡戎眼力最是通神地射雕手,也無法識破楊寧的偽裝。商隊上下正在忙亂,也無人敢來監視楊寧,阿加勒牽了兩匹尋常駑馬,帶著楊寧悄無聲息地離開營地。商隊所在地營地實則位於王廷的邊緣,左近的營帳都是一些中小部落所有,除了部分留守的老弱婦孺之外,幾乎看不見多少人煙,阿加勒領著楊寧策馬翻過一片矮坡,頓覺眼前一亮,喧囂熱鬨的氣息宛如潮水一般撲麵而來。楊寧放眼望去,隻見一帶青山連綿起伏,矗立在西南方向,自己足下的這片山坡,實則就是青山餘脈,一條冰河自山麓蜿蜒而向東北,山水之間放眼處儘皆坦蕩,卻是一片壯麗開闊的茫茫草原,雖然已經是隆冬季節,然而黑土白雪之間依稀可見枯黃的草叢,不時有牛馬徜徉其間,可以想見夏秋之際。這片草原該是何等的水草豐茂,也難怪會被胡人王廷選作建牙之地。而在這片遼闊的原野上,星羅棋布著無數氈帳,看似淩亂無序,卻隱隱契合天地自然之道,顯出胡人逐水草而居地習性。在一片片空闊的營地間,燃燒著一堆堆篝火,火上架著洗剝乾淨的整頭牛羊,濃鬱的香氣隨風飄散,引得人垂涎三尺。無數衣著鮮豔的胡族少女。結伴成群地在營地間流連,或者翩翩起舞,或者放聲高歌。歡聲笑語牽動了無數胡族男子的炯炯目光。距離青山最近的一片原野上,則用繩索圈出了場地,煙塵滾滾中可見駿馬馳騁,圍觀的人群中不時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而在賽馬場地的邊緣,則有胡族男子相互較技,或是弓箭。或是摔角。熱鬨喧囂之處,不在賽場之下。阿加勒枯樹皮一樣地臉龐上儘掃諂媚之色,跳下馬來對著青山的影子匍匐跪拜,起身之後道:“公子,那是於都斤山,是咱們胡人的聖山,咱們胡人敬地是天地、日月和祖宗,每年五月初八,大汗都要派遣重臣。到聖山西麵五百裡的地神山,殺牛馬祭祀天神,這敬的是天地,我們的帳門向著東方,敬的是日月所出。聖山是我們祖宗埋骨之所。不論男女老幼,縱然不能親往拜祭。也要對著聖山遙想祭拜,求祖先庇佑我們牛羊滿圈,闔家平安。”楊寧輕“哦”了一聲,雖然不會像阿加勒一般跪拜青山,卻也使用剛剛學會的胡禮彎腰一揖,對他來說,天地山川原本就值得尊崇,反而是人世之間,並沒有幾人值得自己禮敬。阿加勒見楊寧行禮,心中很是歡喜,又指著那條冰河道:“公子,那是額根河,出自聖山,歸於北海,咱們胡族的嬰兒,出生之後都要在河中沐浴,求得天神地保佑,才會生得健壯,現在是冬季,額根河要淺得多,而且會冰封幾個月,若是到了夏秋之際,這條河水浩浩湯湯,舟楫難渡,這片草原得了河水灌溉,牧草豐美,可以養育無數牛羊犬馬,隻是水草畢竟有限,除了王族之外,每年隻有幾個部族可以得到允許進入王廷放牧,這些部族不是王族地近親,就是實力強盛,尋常部族是沒有這個機會的。不過小人聽說,大汗今番頒布了令諭,不論是賽馬、射箭還是摔角,若是能夠取得那達慕大會的冠軍,這位勇士所在的部族就可以進入王廷放牧一年,不論血緣遠近,不論人口多寡,不論兵力強弱,若是能夠獲取這般殊榮,不僅名震草原,就是今後好幾年,這個部族都不用擔心饑寒逼迫,所以各個部族無不摩拳擦掌,想要在那達慕大會上一舉成功呢!”楊寧聞言心中隱隱一動,他自修為大成之後,智慧便漸漸園融,頓覺那胡人大汗此舉大有深意,隻是他對世俗之爭並無興趣,略一思索便將這件事情置之腦後,跟著阿加勒策馬下了山坡,一路上經過許多胡人營地,這些營地大多人煙寥落,顯然多半都出去參加那達慕大會了,然而每個帳篷前似乎都燃著篝火,烤著肥美的牛羊,鐵鍋裡白霧升騰,奶香茶香撲鼻而來。他們兩人一到王廷就離開了營地,根本還沒有吃午飯,楊寧內功精深,還不覺得怎樣,阿加勒卻已經饑腸轆轆,乾脆拉著楊寧下馬,從那些烤好的牛羊上拔下切肉的匕,不顧熱燙割下流油的烤肉大快朵頤。楊寧看得有趣,也學著阿加勒的動作吃了幾片烤肉,這時候一個盛裝胡人女子看見他們狼吞虎咽地模樣,不禁抿唇一笑,從鐵鍋裡舀了兩碗白色的酪漿過來,阿加勒施禮之後雙手接過,將其中一碗遞給楊寧道:“這是咱們胡人的奶茶,你嘗嘗吧,和你們的香茗相比彆有風味。”楊寧接過奶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隻覺一股甜香滾入咽喉,果然味道獨特,一碗下肚,鼻尖上居然滲出汗珠來,隻覺渾身舒暢。吃飽喝足之後,楊寧忍不住問阿加勒為何不問過主人徑自取食,不料阿加勒放聲大笑,半晌才道:“咱們胡人素來好客,彆說今日是那達慕大會,就是尋常日子到了這些牧民的營帳,也不必擔心吃喝睡覺地問題。”楊寧聽得心馳神往,隻覺胡人風俗豪爽。恨不得快些醫好青萍地毒傷,到時候夫妻兩人在大漠草原遊曆終老,逍遙自在之處更勝神仙,豈不強過在中原步步荊棘。正在這時,從後麵地營帳裡走出一個神色枯槁地老牧民,他的左足微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肋下抱著一捆枯草,然而一眼看見阿加勒,便不禁一聲驚呼。將枯草丟在地上,阿加勒抬頭看去,也是喜笑顏開。張開雙臂向那個老牧民走去,那個老牧民的右臂軟軟垂在腰間,似乎不能抬起,便張開左臂向阿加勒走來,兩個人緊走幾步,緊緊抱在一起,半晌才分開。都是搶著說話。隻是他們說的都是胡語,楊寧雖然字字入耳,卻是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過了片刻,阿加勒拉著那個牧民走到楊寧身前道:“公子,這是我的兄弟查乾巴拉,他對王廷比我熟悉多了,不如讓他帶著我們四處走走吧,隻要公子給他半兩黃金。他就心滿意足了。”這次他說的是漢話,顯然是為了顧忌楊寧的猜疑。楊寧瞥了阿加勒一眼,不明白他為何又尋了旁人來當向導,隻是對他來說,卻也沒有什麼妨礙。想必在見識過他的武功之後。阿加勒也不敢隨便出賣自己,想到此處。便點了點頭,隨手從懷中取出一片金葉遞了過去。那個叫做查乾巴拉的老牧民一看見金葉,一雙深褐色地眸子瞬間爆射出精光,左手接過金葉,放在嘴裡咬了咬,滿意的點點頭,銳利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咧嘴笑了笑,從篝火上正在烘烤地一頭全羊上拔下一柄匕**腰間的刀鞘,解下一匹瘦骨嶙峋的黃驃馬,用低沉的聲音道:“賽馬和射箭今天隻是初賽,各部族好手要過兩日才會上場,旁人去看看還可以解悶,這位公子英華內斂,想必不會將那些尋常騎射看在眼裡,不若跟著我去墟市吧,今次來了不少異族商人,天南地北的珍寶都有,倒是可以開開眼界。”他的語有些緩慢,然而音調卻十分精準,漢話比胡音濃重的阿加勒要好得多。楊寧策馬走在查乾巴拉身邊,不久就覺他地騎術比起阿加勒高明許多,隻用單手執韁,卻是馭馬如飛。一路行來,查乾巴拉指點四下風物,雖然寥寥數語,卻是言簡意賅,即便是目不能視地盲者,也能宛如目睹,王廷之中彙聚了無數大小部族,有的丁口上萬,有的聊以百計,這些部族的牧民不論衣著言談,看起來都大同小異,就連自詡對草原了若指掌的阿加勒也無法認全,然而查乾巴拉一眼望去,就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對這些部族的來曆淵源更是如數家珍,仿佛整個草原都裝在他心裡一般,偶然撞到某個部族高手,查乾巴拉還會間或點評幾句,楊寧已經晉入宗師級數,又出身對天下武學了如指掌的武道宗,將自己觀察所得和查乾巴拉的評語相互印證,卻也覺得精辟得當。眼見查乾巴拉如此見識,卻是落魄至此,楊寧不覺心生疑慮,他性子直率,不似旁人城府深沉,當下便問了出來。查乾巴拉神色冷漠,恍若未聞,阿加勒卻是微微苦笑,半晌才靠近楊寧身邊,低語道:“公子不知咱們胡人的風俗,重地是勇士青壯,輕的是老弱婦孺,我這兄弟年輕時頗負盛名,是咱們胡族有數的高手,曾經單人獨騎往來大漠草原,挑戰各族武士,百戰不殆,幾無敗績,隻可惜二十年前他敗在一個中原女子劍下,雖然僥幸未死,一身武功卻沒能保全,就連右臂也失去了知覺,他的身子比尋常牧民還要差些,若是遇見淒風苦雨,還難免大病一場,為了治病,一生的積蓄化為烏有,如今隻能靠幫人放牧養活自己,這些年來,早已無人記得當年地鐵翼飛虎了。查乾巴拉雖然武功已廢,耳力卻還不差,阿加勒雖然聲音極低,他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微微一笑,看似歡暢地笑容隱藏著無儘苦澀,強打起精神道:“阿加勒,你彆胡說八道了,我這樣一個老朽無用之人,哪裡稱得上什麼鐵翼飛虎,馬上就要到墟市了,我們加上一鞭吧。”阿加勒聞言默然。楊寧目光微動,看來這個查乾巴拉果然不凡,見識閱曆和阿加勒不能同日而語,若是自己想要暗中求見賀樓啟,說不定他能夠給自己想出辦法,然而三人已經到了王廷的墟市,四周人聲鼎沸,十分繁華熱鬨,這種場所也不適合交談,楊寧暫且放下心事。跟著阿加勒和查乾巴拉走進了墟市。所謂地墟市和漢人城鎮的集市廟會差相仿佛,一座座營帳相互毗鄰,各種各樣地貨物就擺在帳內帳外。不論是羊氈錦毯,絲綢皮毛,還是兵刃戰馬,藥材珠寶,卻是應有儘有,琳琅滿目,比起繁華大邑也不遜色。尤其是還有許多異域奇珍。就是在萬寶齋的藏珍大會上也不曾見過。隻是楊寧心中不縈於物,倒也不將這些放在心上,隻是跟著阿加勒和查乾巴拉四處閒逛,暗自留意那些維護墟市秩序的王廷武士,墟市這種地方龍蛇混雜,這些武士必然是王廷中的精銳,根據他們的武功深淺可以判斷胡人王廷的實力,當會有所裨益。閒逛了片刻,楊寧突然看到一座占地極廣的營帳前綁著成群結隊的男女。這些人多半衣不蔽體,然而依舊可以從衣著上判斷出來,其中大半是漢人,還有少部分似乎也是胡人,許多衣著華麗的胡人手拿著馬鞭。對這些男女指指點點。甚至有胡人肆意輕薄其中一些女子,那些女子有的大聲哭號。有地麻木不仁,場麵十分淒慘,楊寧微微皺眉,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阿加勒連忙湊到他身邊,低聲道:“公子,這是買賣奴隸的地方,這裡麵有各部族的戰俘,也有直接從你們邊塞州郡擄來地百姓,這在大漠上是常事,就是李東主和雲老大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可彆為了他們惹出是非,否則不僅您有麻煩,就是李東主他們也會受到牽連。”查乾巴拉瞥了一眼那些被買賣的奴隸,也冷冷道:“這種事草原上到處都有,就是想管也管不過來,聽說你們漢人那裡也有買賣奴婢的事,公子還是彆理會他們了。”楊寧神色漸漸冷冽,想起進入王廷之後的所見所聞,隻覺這些胡人看似豪爽好客,然而骨子裡卻是虎狼之性,漢人縱然買賣奴婢,卻多半是窮苦人家為了謀生活命才這般行事,哪像這些胡人,將擄來的百姓青壯和俘虜的戰士當成貨物買賣,怪不得昔日娘親偶然提及塞外胡戎,總是一臉的不屑厭憎。或許是楊寧呆立不動地緣故,再加上阿加勒和查乾巴拉在旁邊相勸,三個人阻礙了本就狹窄地道路,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胡人武士走了過來,隨手一鞭抽在查乾巴拉的身上,口中罵罵咧咧地不知在說些什麼,揚起皮鞭還要繼續抽落,查乾巴拉在第一鞭落下的瞬間左臂微動,然而似乎是那個胡人武士的話語震動了他,神色轉瞬變得頹喪,甚至沒有躲避接下來的皮鞭,還是阿加勒大聲嗬斥了幾句,那個武士才耀武揚威地走了開去。然而經此一事之後,查乾巴拉越沉寂,甚至懶得向楊寧介紹墟市上的貨物,阿加勒隻得代為指點,隻是他雖然是向導,常年與商隊為伍,但是對於許多稀奇的貨物,卻不如查乾巴拉熟悉,常常含糊其辭。楊寧早已經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無法理會那些被當作牛馬販賣的漢人奴隸,他性子原本冷淡,索性就將這件事置之度外,更不在意阿加勒地說話,反而留意起查乾巴拉的異樣來。隻是他雖然年輕,卻也知道不方便當麵追問查乾巴拉,直到夜幕降臨,墟市散去,三人分道揚鑣,楊寧跟著阿加勒返回營地的時候,才從阿加勒口中問出真相。卻原來那個胡人武士原本是查乾巴拉的同族,若論血緣,他還是查乾巴拉的侄子,隻是查乾巴拉受傷成殘之後,在族中地位一落千丈,彆說昔日地同伴,就是胡人武士這樣地晚輩,也可以肆意欺辱,他方才就是責備查乾巴拉不在營地裡照料馬匹,卻跑到墟市上閒逛,阿加勒認識部族的領,經常幫忙他們出售牛羊,買賣鹽茶,在這個武士麵前還有些顏麵,這才將他趕走。聽到這裡,楊寧不覺瞠目結舌,魔門雖然也是弱肉強食地所在,然而對於師門尊長,若無利害關係的情況下也不會如此傲慢無禮,更何況查乾巴拉雖然武功儘廢,然而他的見識氣度都頗為不凡,閱曆經驗更是豐富無比,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又有老馬識途這樣的說法,如此人物若在中原,定會受到尊敬倚重,哪裡會如此漠視冷待。對這些胡人的習性,越瞧不過眼。阿加勒似乎有些同病相憐,又告訴楊寧,胡人好戰,以少壯為美,鄙薄老弱,就像查乾巴拉這樣的殘廢,能夠苟延殘喘已經是萬幸,若是換了有戰事的時候,多半會被部族遺棄,他自己沒有兒女,也不擅騎射,這才冒著風險給漢人商隊擔任向導,就是希望將來可以在漢地終老,以免遭遇查乾巴拉那樣悲慘的暮年。返回營地之後,約定明日和阿加勒一起去看賽馬射箭,楊寧便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隔著一道山梁,隱約可見火光照亮了北方的天空,歌聲樂聲歡笑聲隨風飄來,胡人王庭似乎比白天還要熱鬨,然而楊寧心中卻一片冷寂j,對胡人的風俗習性越了解,他心中就越是擔憂,胡人戎人在這方麵應該沒有多少區彆吧,他怎能相信生長於這樣族類的賀樓啟,會真心誠意地幫助青萍解毒,越想越是煩惱,楊寧突然振衣而起,與其在這裡憂心忡忡,不如想法子去見一下賀樓啟吧,再也顧不得和平煙的約定,他實在不想等到那個什麼公主王子大婚之後再去求見,誰知道那個賀樓啟是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