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雙目低垂,似乎沒有瞧見撲麵而來的劍光,雙足穩中鈍劍斜斜一挑,便恰到好處地楔入到喬長陵劍招的縫隙當中,右臂紋絲不動,渾圓的劍峰卻在方寸間劈削了幾下,看似毫無章法,可是喬長陵的劍招卻是驀然一頓,劍光更是被攪得粉碎,絲絲縷縷的劍氣四溢飄飛,迫得觀戰眾人都下意識地退了半步,一劍得手,賣藝男子也不趁勢追襲,隻是橫劍當胸,靜待喬長陵再度出手攻擊。【閱】喬長陵臉色鐵青,手中長劍再度刺出,這一次雖然不像方才那般如霧如幻,但是劍勢淩厲,一招便籠罩住賣藝男子身上七八處**道,劍氣淩空,呲呲作聲,隻因攻擊的範圍窄了,雖然不似方才那一劍驚天動地,實際威力卻是更贈了幾分,顯然不再有一分輕敵之心。賣藝男子卻是穩如泰山,一柄鈍劍點點劃劃,便將喬長陵的劍招一一化解,更是趁勢反攻了一劍,若非喬長陵即使變招,使出了《磐石劍法》最嚴密的守勢,險些被鈍劍戮中胸前一處死**,雖然那柄鈍劍並沒有開鋒,但是若給擊中這樣的要害,隻怕喬長陵不死也要受傷。如此這般,不過轉瞬之間,喬長陵與那賣藝男子就已經交手了十餘招。喬長陵的劍招淩厲非常,隨手一劍便刺向三五七處**道,看似飄逸瀟灑,實際上卻是十分狠毒,更兼他身法飄忽,令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之慨。一時間整個大殿都閃動著雪茫茫的劍影,賣藝男子被困其中,就連身形都看不清楚了。不過雖然如此,喬長陵卻也沒有占到半點上風,賣藝男子幾乎是沒有離開自己地位置,一柄鈍劍橫擊豎挑,居然擋住了喬長陵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而且每過三五招,甚至還有一劍反擊。總是能夠迫得喬長陵劍勢收斂。圍觀眾人看到這裡,除了楊寧麵上一片漠然之外,其他人都是神色數變。最驚訝的卻不是彆人,而是喬家的客卿費無拘。不過看了六七招,神色便已經陰沉得幾乎滴下水來。他是劍法的大行家,在喬家已經呆了五六年,身為客卿之尊。可謂地位尊崇,可是自始至終,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劍法。雖然喬家自稱從祖上傳下一套《雲霧千幻劍》,隻傳嫡係子弟。概不外傳,就連喬長轅這樣的庶子,都不被允許修習。但是自己偶然見過幾次。隻覺得那一套所謂的《雲霧千幻劍》。不過是虛虛實實,虛中藏實。實中有虛罷了,看似花巧,實則輕浮,憑著自己的魅劍,不說必勝,也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倒是喬家那一路人人都可以修習地《磐石劍法》,工整端莊,形勁骨遒,若是苦下功夫,更易有所成就。想不到今日見喬長陵施展出來,卻是如此厲害,和自己的魅劍各有千秋,想來這小子從前向自己請教劍術的時候,表麵上雖然恭恭敬敬,卻不知道有幾分真心誠意?除了費無拘心有芥蒂之外,鐵扇書生司馬筱、左手神劍宋雲武以及周雲的想法便比較單純了,隻是被喬長陵地劍法震懾,心中更是將數年來屢遭打壓的喬家看高了一個層次,尤其是司馬筱,若非知道侄女的確不願這門親事,甚至想促成這段姻緣了。青萍的劍術也非等閒,雖然是憑著天魔劍舞才能和顏紫霜一戰,但是若論江湖上真正地劍法名家,青萍也必然能夠占據一席之地,她對江湖中各門各派的劍法的了解,雖然不如楊寧博聞廣識,卻也不淺,饒是如此,她留心看了三五十招,也沒有看出這兩人所使的劍法是何門何派,也看不出勝負誰屬,便忍不住低聲去問楊寧。楊寧早已經心中有數,傳音問道:“姐姐可曾聽說過袁公劍法和越女劍法麼?”青萍心中一動,低聲驚呼道:“你是說春秋之時,傳授越國武士劍法地越處女,還有和越處女鬥劍的袁公,他們兩人流傳下來的越女劍法和袁公劍法麼?”話一出口,青萍便覺得不妥,她知道楊寧讀書不多,未必知道這樣地典故,正想解釋一下,楊寧已經一字一句道:“處女將北見於王,道逢一翁,自稱曰袁公。問於處女:‘吾聞子善劍,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隱,惟公試之。’於是袁公即拔箖箊繡,繡枝上枯,未折墮地,女即捷末。袁公操其本而刺處女。處女應即入之,三入,因舉杖擊袁公。袁公則飛上樹,變為白猿。遂彆。”青萍有些驚訝,還沒有等她多問,楊寧已經繼續說道:“這些是我在《越女劍法》地殘本扉頁上看到地文字,師尊曾經給我一字一句講解過,我昔年學劍的時候,還曾想過若能夠和越女袁公比武論劍,便是死在他們地劍下也是心甘情願。隻可惜越女與袁公都是神乎其技,他們的是常人所能領悟,據聞自春秋時流傳下來的《袁公劍女劍法》便已經形似神非,饒是如此,已經是博大精深,有人稱這兩套劍法乃是中原劍法之宗,雖然未必是真,卻也有些道理。隻不過到了現在,這兩門劍法都已經失傳了,即便是我聖門之中,也不過有幾篇殘簡罷了,若是我所料不錯,喬長陵所用的劍法便和《袁公劍法》關係非淺,而商欣所用的這幾招零散劍法,也是和《越女劍法》一脈相承。”青萍有些興奮地道:“既然如此,那麼商欣多半是贏定了,不是說《越女劍法》勝過《袁公劍法》麼?”楊寧搖頭道:“並非如此,如果是真正的《袁公劍法》和《越女劍法》,當交手兩人修為相差不遠的時候,可能《越女劍法》要略勝一籌,畢竟《越女劍法》博大精深,動靜之術,虛實之法,無不包容,相形之下,以淩厲飄忽著稱的《袁公劍法》殺氣雖重,境界上卻已經差了一層。不過眼前這兩人就不同了,喬長陵的劍法至少能有五分形似,商欣的越女劍法卻有三分神似,隻可惜所得的劍招太少,劍路中不可避免有極大的破綻,他們兩人在劍法上已經平分秋色,若想分出勝負,還要看其他的條件。”青萍凝神望去,果然覺喬長陵攻勢時而如同狂風驟雨,時而宛似流水行雲,劍招連綿不絕,雖然始終不能得手,但是一直占據著主導地位,而賣藝男子雖然穩如泰山,應付自如,卻始終不能擴大戰果,想必正是因為所學不全的緣故,又想起楊寧方才說過這賣藝男子的武功是青城一脈,便疑惑地問道:“既然商欣能將一鱗半爪的越女劍法練到爐火純青,為什麼不用他的本門劍法呢?既然他能將《越女劍法》的劍意融會貫通,想必本門劍法更是爐火純青,雖然難以像現在一般舉重若輕,但是想要取勝,倒也不是難事,最多耗費的時間長些,把握卻是更大的。如果說是為了隱瞞身份,可是他既然已經冒險出手,想必心中已經有身份泄漏的準備,都到了這步田地,何必還要藏頭露尾呢?”楊寧卻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出言反問道:“姐姐,你如果和喬長陵、費無拘分彆比劍,結果會是如何呢?”青萍知道楊寧不會隨便問自己這個問題,仔細考慮了半晌,才慎重地答道:“喬長陵的劍法雖然神妙,但是如果我沒有中毒,仍有七成勝算,若論劍法,我們兩人的劍法或者難分高下,但是弱點卻在用劍的人身上。《袁公劍法》長於進攻,疏於防守,喬家的劍法既然源於《袁公劍法》,自然也有同樣的缺點,但是這一點並非無法彌補,進攻原本就是最好的防守,如果我是喬長陵,方才商欣那一劍反擊雖然犀利絕妙,我卻絕對不會改用《磐石劍法》的守勢嚴陣以待,而是乾脆以攻對攻,來個險中求勝,這原本就是《袁公劍法》的神髓,若能貫徹始終,豈會落敗。我猜大概是這位喬大公子太怕死吧,才會將一套原本差強人意的劍法使成了四不象,所以我才敢說有七成勝算。至於費無拘,他的劍法陰險詭詐,為人又是老奸巨滑,我恐怕難以應付,若沒有綠綺以琴音相助,最好的結果隻怕也是兩敗俱傷。”楊寧點頭道:“姐姐說得不錯,你的劍法要勝喬長陵容易,要勝費無拘困難,喬長陵若要和費無拘動手,也是有敗無勝,這不是因為劍法的高下不等,而是因為使劍的人不同,而商欣卻恰恰和姐姐相反,他要勝費無拘容易,要勝喬長陵卻是困難,這也是因為使劍的人不同。”青萍聽得有些糊塗,不禁微微側瞥向楊寧,露出幾分疑惑神色,那種嬌俏的神情是如此動人,楊寧瞧在眼中,隻覺心神一陣恍惚,差點忘記了要說的話,直過了半晌,才緩緩道:“商欣的經脈曾經受過重創,不耐久戰,所以才會使用殘缺的越女劍法對敵,隻因這路劍法最擅長以靜製動,而且可以迷惑對手的眼睛,若是費無拘和他交手,麵對早已絕傳的《越女劍法》,多半會以為商欣深藏不漏,還有殺招沒有使出,費無拘人如其劍,都是一樣狡詐,若沒有十分把握,可能比劃個三五招就會揖讓而退,反而是喬長陵,這般自負的人,為了爭奪姐姐,多半會死戰到底,這樣一來,商欣不耐久戰的弱點就和喬長陵心誌上的缺失相互抵消,反而不易取勝,這一戰到底誰勝誰負,還要看他們誰能夠撐得更久,不過相對來說,商欣使用可以隱隱克製袁公劍法的越女劍法,還是有出奇製勝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