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年生死(三)(1 / 1)

,隻見從中殿走出一人,右手提著一柄青鋼劍,身削,麵上疤痕宛然,正是那個賣藝男子。【閱】見到此人,周雲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並非是看不起流浪江湖的賣藝人,要知道她雖然出身青城這樣的名門正派,卻也深知在風塵中有許多異人,一個甘於貧賤生活,看似不會武功的人,未必沒有可能是一個絕頂高手。但是這個賣藝男子形容醜陋不說,眉宇間更透著一種灰心失望的頹廢神氣,令人不願多瞧,而且方才他坐著的時候沒有覺,站起來之後才看到,這個賣藝男子的右足居然短上一截,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若僅隻如此也還罷了,可是方才那個小女孩蔓兒曾經脫口而出,說自己的母親被人害死,這個賣藝男子也沒有多少仇恨之色,不過嗟歎而已,令人懷疑他的一身血性早已經在風塵中消磨掉了,所以無論如何,周雲也沒有想到這個賣藝男子竟敢出麵攘戰,即便是那個肥胖商賈,或者那一對青年夫婦忽然變成了武林高手,周雲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驚愕。青萍見到賣藝男子現身出來,卻是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承蒙閣下仗義出手,司馬感激不儘。”她心思聰敏,聽楊寧說這個賣藝男子的武功也是青城一脈,修為又十分高明,偏偏形跡又是如此頹廢潦倒,便知道其中必有許多隱情,又回憶起方才在中殿之時。偶然瞥見那個賣藝男子看向周雲的目光流露出悵惘迷離地神色,不禁暗自揣測,這個賣藝男子多半和周雲有某種關聯。既然如此,不論是兩者之間的師門淵源,還是賣藝男子對周雲那種隱隱約約的關切,他若是看到周雲陷入兩難之境,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當然,如果那人真的不肯出麵。說不得也隻好讓楊寧出手了,幸而她的估算沒有生錯誤,畢竟楊寧日後是不可能再管這件事情的,若是沒有幾個力量強大的見證人。難免喬家會出爾反爾,對於世家大族的陰險毒辣,青萍可是早有所聞的,而且深受其害。那害她瀕臨死地地錦繡郡主,不就是其中之一麼。賣藝男子深深地看了青萍一眼,苦笑道:“區區微勞,不足掛齒。豈敢當小姐一個謝字,在下姓商,單名一個欣字。旁人都稱呼我商瘸子。小姐也這般稱呼吧。”青萍見他神色莊重。心中一動,表麵上卻不漏絲毫聲色。隻是嫣然一笑道:“小女子豈敢如此無禮,商先生,若能成全一雙佳偶,先生但有所求,隻要小女子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推托。”一邊說著,暗中卻瞥了周雲一眼,見她並無異色,心知這賣藝男子的姓名多半是假的,商欣,傷心,這分明是個傷心人啊。喬長陵看著攪破自己好事的賣藝男子,心中一陣憤怒,手中長劍斜斜一指,冷冷道:“不必在那裡費話了,想要擊敗喬某,閣下還未必有那個本事,倒是喬某地劍術還不到家,難免誤傷了閣下,還請閣下小心一二。”賣藝男子也不爭辯,向前走了幾步,手中長劍暴露在火光下,隻見劍鋒渾圓,竟然是一柄還沒有開鋒的鈍劍,殿中眾人,不是武林高手,就是見多識廣的船夫,誰曾見過有人拿著鈍劍對敵,當下有人怔怔望著劍鋒,有人使勁揉著眼睛,便是喬長陵和費無拘,也是麵麵相覷,無話可說,誰都知道比武較技,一線之差可能是生死立判,若是一方用的是根本殺不了人地鈍劍,豈不是勝負立判,眾人心中都泛起疑慮,不知道這個賣藝男子是傻子還是故意蔑視喬長陵。周雲看得焦急,冷笑道:“你那柄鈍劍如何殺人,師兄,你將自己的佩劍借給他用吧。”宋雲武乃是青城派的嫡傳弟子,又是掌門親子,身上的佩劍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削鐵如泥,自然心疼寶劍,不願與人,但是想到自己得罪師妹匪淺,若是現在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隻怕日後無法挽回,也不敢違逆周雲地心意,依依不舍地解下佩劍遞給那賣藝男子。他這裡忍痛借劍已經是委屈無比,不料那賣藝男子卻是神色漠然,也不肯接過那柄寒光彌漫的寶劍,隻是淡淡道:“多謝大爺好意,在下身份卑微,不敢用這樣的好劍。”宋雲武聞言大怒,正欲喝罵,卻瞥見周雲臉色鐵青,心中一動,反而住口不言,隻盼著師妹和這些人鬨翻才好,周雲心底率直,自然不知道宋雲武地心思,經過數場鏖戰,她已經有些信服青萍地智慧憤怒,卻也沒有立刻嗬斥,反而轉頭望向青萍,示意那個賣藝男子。青萍明眸流轉,嫣然道:“周真人雖然是一片好意,不過有些地方想必是疏忽了,宋先生慣用左手,商先生卻是用地右手,隻怕宋先生的佩劍有些不合用,再說商先生既然敢用這柄鈍劍,想必也有一定地把握吧。”周雲唉呀一聲,苦笑道:“看來我是太心急了,居然忘記了師兄的劍規製和尋常佩劍有些不同。”一邊說,一邊禁不住連連搖頭,麵上顯出自嘲之色。青萍見她雖然有些盛氣淩人,卻肯坦承自身的過失,隻覺得這個女子性情爽利,頗有幾分和自己的胃口,便笑道:“周真人也是替小妹憂心,這才有些焦躁,商先生,你應該向周真人致歉才是。”周雲聞言連連搖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方才我還誤會了商先生是膽小怯懦之輩,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她雖然性子魯莽,卻不是目無餘子的狂悖之徒,這個賣藝男子既敢向喬長陵挑戰,多半有一身絕藝,看此人形貌特異,隱遁市井,形容間神情鬱結,多半不是那種遊戲人間的風塵奇人,而是有著難言之隱,不得不爾,這等人物,心性往往是自卑混合著孤傲,方才他拒絕師兄佩劍之時,已經可見一斑,自己和他原本就起過衝突,如果讓他為了借劍之事向自己道歉,隻怕反而激怒了他,若是尋常時候,自己當然不怕樹敵,可是現在卻要靠這個深淺莫測的高手和喬長陵交手,她可不願因為自己壞了司馬小姐的終身大事。那賣藝男子目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彩,略一躬身,聲音嘶啞地道:“周真人,是商某出言無狀,辜負了真人的好意,還請真人見諒。”周雲雖然不曾強求,但是聽到那賣藝男子竟然真的向自己道歉,隻覺心中歡喜,微微一笑,向他點頭示意,不知怎麼,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薄情寡義的男子。十年前,自己在眾多師兄弟中偏偏喜歡了他,並非是因為他才貌出眾,而是因為他肯真心向自己道歉。當今天下,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都有一些女子的蹤影,例如翠湖宗主,火鳳郡主這樣的女子自然是天之驕子,可是無論如何,這終究是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女子在大多時候,都隻能淪為附屬品。就如同青城派,隻因自己身為女子,便不能修習最高深的武學,也沒有繼承掌門之位的資格,所以那些師兄弟雖然常常圍在自己身邊,卻不過是愛慕自己的美色,關注父親的權勢,從沒有將自己當成勢均力敵的對手,也從來沒有尊重過自己。唯有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子,既不會刻意討好自己,也不會在心中輕視自己,甚至肯冒著違背門規的風險,偷偷將青城絕學《龍虎劍法》傳給了自己。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居然還是背叛了自己,傷得自己體無全膚,將自己的一顆芳心割得七零八落,一想到這裡,周雲臉上的笑容便突然凝成了寒霜,心灰意冷地退到陰影當中,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身邊生的一切,所以根本沒有留心到那賣藝男子眼中閃過的一抹憐惜,隻有青萍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喬長陵原本已經心中煩躁,但是對手確定之後,反而卻又冷靜下來,也不催促,隻是暗中打量賣藝男子的身形,希望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他所修煉的武功。賣藝男子察覺到他的目光,收斂起心中雜念,緩緩走到殿中,手中長劍也沒有擺出任何起手勢,左手負在身後,用目示意喬長陵進攻,不像是對手廝殺,倒像是指點後輩弟子一般。喬長陵心中惱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出現了兩個籍籍無名的高手,還與自己帶來的兩大客卿鬥得旗鼓相當,又有青城派從中作梗,如今就連一個瘸子都敢向自己示威,若是自己敗了,不僅鴛夢難圓,傳揚出去,隻怕豫章喬家的聲望都要一落千丈。想到此處,他也不敢輕敵,既然賣藝男子托大讓自己先出手,他也不再客氣,長劍一遞,便堪堪到了賣藝男子眼前.雖然他手中隻有一柄長劍,但是劍光揮灑中,卻仿佛有千百柄長劍從四麵八方刺來,彆說身在其中之人難辨真偽,就是旁觀眾人,也隻看到一團白光如幻如霧,將賣藝男子的身形籠罩其中,不消看得第二眼,就已經是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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